「行了,快吃吧。吃完,你也該走了。」
淩嶼遞給孫景勝放涼了的澱粉腸。後者好不容易歇了火,又陷入鬱悶。他接過,怔怔地拿在手裏,許久,啞聲說:「淩嶼,我和小竹都走了,你一個人怎麽辦?」
「活下去。好好活著。」淩嶼一字一頓,「而且,我得比高三五班那些人活得好。」
「那必須的!」
孫景勝痛快地低喝一聲,隨即心思活泛了起來,向後看一眼那台安靜低調的黑車,突發靈感:「要不,你讓你家陸叔叔幫你疏通疏通關係唄?我看他對你挺好的。」
淩嶼皺皺眉:「什麽『陸叔叔』。怎麽聽著這麽老?」
「那叫啥?陸總?我可沒膽子直唿其名,也就你不怕死。那可是『觀星』的副總誒,動動手指我家就破產了好不好。」
孫景勝手裏的碗空了,還想再拿幾串,不遠處響起穿透性極強的喊聲,震得耳膜嗡嗡作響。
「孫大寶!!!!你又吃路邊攤!!皮癢了是不是啊!!!」
孫景勝手裏的簽子被嚇掉了兩根,勒緊了書包就要奪路而逃,正撞上一個身著紅色水貂披肩的中年女人。
「媽...媽,打人別打臉!!!」
孫景勝雙手捂臉,女人輕哼一聲,拎著孫大寶的衣領,把他甩上了身後的轎車,然後才走向淩嶼,一改剛才的悍婦形象,說話輕言細語的。
「淩嶼,阿姨這次沒幫上忙,不好意思啊。學校那邊說是你爸爸已經同意了退學,我們畢竟不是你的監護人,所以能做得不多...」
「不,您已經幫我很多了,謝謝阿姨。我現在挺好的。」
淩嶼的懂事和早熟讓孫媽媽心疼不已。她兩步上前,把淩嶼抱緊,校服都要被女人胸前的裝飾胸針挑開幾綹線。她和孫景勝動作一樣,揉著淩嶼的頭髮,邊揉邊嘆氣。
「哎,媽,淩嶼不喜歡被人摸頭,這逆子害羞著呢!」車裏的孫大寶朝著孫媽媽擠眉弄眼,替不知所措的淩嶼解了圍。
「我寧可養一百個淩嶼也不養你一個,孫大寶,你什麽時候能給老娘懂事一點!」
果然,孫媽媽手癢了,扭頭就要擼胳膊挽袖子揍兒子,孫景勝趕緊催司機開車,又扒著車窗指著自己手機,朝淩嶼喊道:「淩嶼,這倒黴海選有黑幕,咱們落選是好事!別糟心,向前看!將來,我們肯定還有機會一起演出!!可別忘了咱們樂隊的名字!!咱們的未來是無限大!!」
淩嶼才發現手機裏躺著一條落選的通知簡訊。他隨手刪掉,然後朝著孫景勝用力揮手。
「嗯,無限大!」
車內模樣相似的母子齊齊跟淩嶼道別,而後又在後排打鬧吵架,其樂融融。
淩嶼慢慢放下手,轉身又端起了自己的碗,捏著已經被吹涼了的小串怔怔出神。
熟悉的一切分崩離析,而他早已習慣這樣的離別。
隻是有點難受而已。
一點點罷了。
====
不遠處的車內,陸知齊的手機響了。
是張秘書打來的電話。
「陸總,上次的春華海選馬上要篩到最後一輪了。名單遞給淩董前,先送去了小淩總的休息室。等我再拿到的時候,淩嶼他們那組樂隊的名字已經被剔除了,無緣進入最後的選拔。」
「嗯,意料之中。」
「您看,咱們要幫忙加上嗎?」
「……」
「陸總?」
「不用了。我沒有向淩嶼保證過,他們一定會入選。」
「是,您說得很對。」張秘書聽起來並不意外,甚至有些愉快,「咱們不用多管那個私生子的事,免得濺自己一身髒。本來就是淩董的家務,這種處理私生子的醃臢事...」
陸知齊本是雙手擱在電腦鍵盤上修改著文件,可聽聞這話,他打字的動作漸漸慢了下來。不輕不重地敲了迴車後,他終於抬起頭,鏡片後的眼睛平靜而暗沉。
「張秘書。」
本是滔滔不絕的張秘書察覺到了異樣,仿佛周圍空氣都降了兩三度。他小心翼翼地迴:「陸總,怎麽了?」
「一次也就算了。總是喊人『私生子』,確實不太禮貌。你說呢?」
陸知齊的聲音一如往常溫潤,可尾音卻微微加重,似乎有些不悅。張秘書愣了愣,敏銳地察覺到了陸知齊對淩嶼的態度變化,於是趕忙順著他的話說。
「哦...哦,好的,陸總。另外,您讓我辦的事情我辦好了。您估計得沒錯,那個被...被淩嶼打了的崔家人在到處找黑關係,估計是想要狠狠整淩嶼一頓。我按照您的意思,給了他們點甜頭。不過崔家父親想要的不止於此,他的胃口很大,想要搭上首都的關係網,送崔以格上省重點。您看,這消息給嗎?」
「可以。但要讓他知道,一個把柄隻值一次交易。如果他以後再想找淩嶼的麻煩…」
陸知齊並沒有說完,語氣也淡淡的,可就是讓張秘書不寒而慄。後者忙稱是,忙不迭地掛了電話。
似乎覺得車內很是憋悶,陸知齊輕輕扯鬆領帶,稍微降下車窗。
其實淩嶼並不值得他搭上這麽多資源和心力。他在國內獨自起步,正是艱難的時候,自顧尚且不暇,又如何去保全一個仇人的兒子。
陸知齊狠狠按了按太陽穴,無數理智與情感在胸腔裏盤旋糾纏,像是一坨亂糟糟的毛線,理不出頭緒。
淩嶼遞給孫景勝放涼了的澱粉腸。後者好不容易歇了火,又陷入鬱悶。他接過,怔怔地拿在手裏,許久,啞聲說:「淩嶼,我和小竹都走了,你一個人怎麽辦?」
「活下去。好好活著。」淩嶼一字一頓,「而且,我得比高三五班那些人活得好。」
「那必須的!」
孫景勝痛快地低喝一聲,隨即心思活泛了起來,向後看一眼那台安靜低調的黑車,突發靈感:「要不,你讓你家陸叔叔幫你疏通疏通關係唄?我看他對你挺好的。」
淩嶼皺皺眉:「什麽『陸叔叔』。怎麽聽著這麽老?」
「那叫啥?陸總?我可沒膽子直唿其名,也就你不怕死。那可是『觀星』的副總誒,動動手指我家就破產了好不好。」
孫景勝手裏的碗空了,還想再拿幾串,不遠處響起穿透性極強的喊聲,震得耳膜嗡嗡作響。
「孫大寶!!!!你又吃路邊攤!!皮癢了是不是啊!!!」
孫景勝手裏的簽子被嚇掉了兩根,勒緊了書包就要奪路而逃,正撞上一個身著紅色水貂披肩的中年女人。
「媽...媽,打人別打臉!!!」
孫景勝雙手捂臉,女人輕哼一聲,拎著孫大寶的衣領,把他甩上了身後的轎車,然後才走向淩嶼,一改剛才的悍婦形象,說話輕言細語的。
「淩嶼,阿姨這次沒幫上忙,不好意思啊。學校那邊說是你爸爸已經同意了退學,我們畢竟不是你的監護人,所以能做得不多...」
「不,您已經幫我很多了,謝謝阿姨。我現在挺好的。」
淩嶼的懂事和早熟讓孫媽媽心疼不已。她兩步上前,把淩嶼抱緊,校服都要被女人胸前的裝飾胸針挑開幾綹線。她和孫景勝動作一樣,揉著淩嶼的頭髮,邊揉邊嘆氣。
「哎,媽,淩嶼不喜歡被人摸頭,這逆子害羞著呢!」車裏的孫大寶朝著孫媽媽擠眉弄眼,替不知所措的淩嶼解了圍。
「我寧可養一百個淩嶼也不養你一個,孫大寶,你什麽時候能給老娘懂事一點!」
果然,孫媽媽手癢了,扭頭就要擼胳膊挽袖子揍兒子,孫景勝趕緊催司機開車,又扒著車窗指著自己手機,朝淩嶼喊道:「淩嶼,這倒黴海選有黑幕,咱們落選是好事!別糟心,向前看!將來,我們肯定還有機會一起演出!!可別忘了咱們樂隊的名字!!咱們的未來是無限大!!」
淩嶼才發現手機裏躺著一條落選的通知簡訊。他隨手刪掉,然後朝著孫景勝用力揮手。
「嗯,無限大!」
車內模樣相似的母子齊齊跟淩嶼道別,而後又在後排打鬧吵架,其樂融融。
淩嶼慢慢放下手,轉身又端起了自己的碗,捏著已經被吹涼了的小串怔怔出神。
熟悉的一切分崩離析,而他早已習慣這樣的離別。
隻是有點難受而已。
一點點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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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遠處的車內,陸知齊的手機響了。
是張秘書打來的電話。
「陸總,上次的春華海選馬上要篩到最後一輪了。名單遞給淩董前,先送去了小淩總的休息室。等我再拿到的時候,淩嶼他們那組樂隊的名字已經被剔除了,無緣進入最後的選拔。」
「嗯,意料之中。」
「您看,咱們要幫忙加上嗎?」
「……」
「陸總?」
「不用了。我沒有向淩嶼保證過,他們一定會入選。」
「是,您說得很對。」張秘書聽起來並不意外,甚至有些愉快,「咱們不用多管那個私生子的事,免得濺自己一身髒。本來就是淩董的家務,這種處理私生子的醃臢事...」
陸知齊本是雙手擱在電腦鍵盤上修改著文件,可聽聞這話,他打字的動作漸漸慢了下來。不輕不重地敲了迴車後,他終於抬起頭,鏡片後的眼睛平靜而暗沉。
「張秘書。」
本是滔滔不絕的張秘書察覺到了異樣,仿佛周圍空氣都降了兩三度。他小心翼翼地迴:「陸總,怎麽了?」
「一次也就算了。總是喊人『私生子』,確實不太禮貌。你說呢?」
陸知齊的聲音一如往常溫潤,可尾音卻微微加重,似乎有些不悅。張秘書愣了愣,敏銳地察覺到了陸知齊對淩嶼的態度變化,於是趕忙順著他的話說。
「哦...哦,好的,陸總。另外,您讓我辦的事情我辦好了。您估計得沒錯,那個被...被淩嶼打了的崔家人在到處找黑關係,估計是想要狠狠整淩嶼一頓。我按照您的意思,給了他們點甜頭。不過崔家父親想要的不止於此,他的胃口很大,想要搭上首都的關係網,送崔以格上省重點。您看,這消息給嗎?」
「可以。但要讓他知道,一個把柄隻值一次交易。如果他以後再想找淩嶼的麻煩…」
陸知齊並沒有說完,語氣也淡淡的,可就是讓張秘書不寒而慄。後者忙稱是,忙不迭地掛了電話。
似乎覺得車內很是憋悶,陸知齊輕輕扯鬆領帶,稍微降下車窗。
其實淩嶼並不值得他搭上這麽多資源和心力。他在國內獨自起步,正是艱難的時候,自顧尚且不暇,又如何去保全一個仇人的兒子。
陸知齊狠狠按了按太陽穴,無數理智與情感在胸腔裏盤旋糾纏,像是一坨亂糟糟的毛線,理不出頭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