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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用冬姐的化妝品遮住了蒼白的臉色和濃重的黑眼圈後,常安就迴了病房。


    剛進病房門就看到張阿姨正拿著濕毛巾幫奶奶擦臉,昨天奶奶失蹤後,張阿姨並沒有幫著尋找,她去了警察局。


    因為她那個不省心的兒子又因為打架鬥毆被抓進了派出所,她接到警察的通知就急匆匆的走了,等處理完兒子的事情,她想要來醫院,那時常奶奶已經在手術室了,常安就讓她迴家休息,畢竟她年紀也大了,又是自己照顧的病人失蹤,又是兒子進局子的,老人家心髒也受不了。


    “對不起啊,安安。”見她進來,張阿姨直起身,滿是歉意的說道:“都是因為我的疏忽,才害得你奶奶病情又加重了。”


    她說著眼眶就紅了,是真的一直處在愧疚和自責之中。


    常安揚唇笑了笑:“這怎麽能怪您呢,是我奶奶自己想不開,您就是再怎麽防也防不住呀,除非您能永遠不吃飯不上廁所。”


    女孩子溫聲安撫她,張阿姨心裏覺得感動,眼淚就流了下來。


    常安從擺放在櫃子上的紙巾盒裏抽出張紙巾遞給她,沒有再開口說話。


    張阿姨擦幹了眼淚,情緒也穩定下來了,有些窘迫的笑了下:“你看我,年紀大了就眼窩子淺,你還沒吃飯吧?阿姨帶了飯菜過來,你快去吃點吧。”


    她說著指了下不遠處的茶幾,上麵擺放著一個飯盒和一個保溫桶,常安還是沒有什麽食欲,可想到昨天慕秦川說的話,她還是走過去打開了飯盒。


    ——


    常奶奶醒來時已經上午十點,病房裏沒什麽事情,常安就讓張阿姨迴家了,病房裏隻有她一個人在照顧。


    見到她,常奶奶和張阿姨一樣,先是開口道歉:“抱歉啊…奶奶好像…又給你添麻煩了…”


    她的聲音嘶啞還帶著喘,常安聽著就感到揪心,故作生氣的模樣冷聲說道:“知道會給我添麻煩,幹嘛還這麽想不開呢?就不能好好照顧自己嗎?大雨天的還往外麵跑什麽跑啊。”


    “唉。”老人家輕歎了口氣,很是苦惱的樣子,還費力的想要抬起手,常安就坐在病床邊上,知道她想幹什麽,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老人家這才消停了,唇角揚了起來:“安安呐,你也要理解奶奶這顆被病痛折磨的心啊,這都躺病床上多久了,想不開多正常點事兒呐,對不對?”


    她說話費力,本想語氣輕快的說出這段話,可說出口就失了那股輕快勁兒,到底是病了,可也不難聽出話語裏充滿討好的態度,希望孫女不要再怪罪她。


    以前身體還健康時,她就總是這樣,明明是她做錯了,還總是三言兩語就將過錯推脫掉,還能讓聽的人感到愧疚和自責。


    常安眼眶紅了,強忍著心中的酸澀感說道:“就不能再忍忍嗎?腎源都已經到了,再過十天半個月就可以手術了,到時候就會像以前一樣啊,隻要再忍忍一切就會好了啊。”


    “嗯嗯。”常奶奶十分讚同的不停點頭:“再忍忍,再忍忍,為了我的寶貝兒孫女,奶奶就再忍忍,你就別生奶奶氣了啊,原諒奶奶這一次…”


    “想要我原諒你可以。”常安吸了下鼻子,抬手擦了下臉上的淚:“那我們可說好,以後你不許這樣了啊,無論發生什麽事情,都要好好活著,這話不是你告訴我的嗎?”


    “嗯,是奶奶告訴你的,奶奶知道錯了…”奶奶說著也忍不住流下了眼淚,可卻還努力揚著唇角安撫著自己的孫女:“是奶奶一時糊塗,奶奶以後再也不這樣了,你就別哭了哈。”


    聽到她這樣說,常安更想哭了,傾身抱住了奶奶的身體,整張臉都埋在了她的胸.前,眼淚浸濕了被子,她甕聲甕氣的說道:“奶奶,您以後可不能這樣嚇唬我了啊,您不知道,我都快要被您嚇死了,我是真害怕…”


    “嗯,以後再也不這樣了。”常奶奶費力的抬起手拍撫著她的背部:“以後奶奶都好好活著,看著你結婚生子…”


    “呦,這怎麽還哭上了呢?”一道熟悉的略顯尖銳的聲音在門口處響起:“還娘倆抱著哭,這是發生什麽事情了啊?”


    常安抬頭就看到韓芮雪和常青山兩人手裏各拎著幾盒保養品走進了病房,她們身後還跟著一臉不耐煩的韓輕語和麵無表情的慕秦川。


    常安有些驚訝,她本以為慕秦川隻會帶著韓輕語過來,卻沒想到韓芮雪夫妻倆也跟著過來了,而且…不是特意叮囑他來的時候提前通知她一聲麽?怎麽突然就過來了呢,難道這人是真的沒有看到她的微信消息?


    常奶奶也覺得驚訝,別說她病了之後,就是以前還健康的時候,她這個兒媳婦也不曾到家裏看望過她,對她有什麽不滿都是讓兒子傳話,今個怎麽還自己跑來了呢?


    兩人愣神間,那四人已經走了過來,韓芮雪和常青山將手裏拿著的東西放到茶幾上就走向了病床,而韓輕語就直接坐到了沙發上順手掏出了手機,連看一眼奶奶的想法都沒有,慕秦川就走在最後麵,始終和這一家人保持著一米多的距離。


    在看到床上臃腫的老人時,韓芮雪就嫌棄的皺起了眉,隨後像是想起了什麽,眉頭立馬舒展開,換上了一副親切的笑顏,關切的說道:“媽,您今天感覺怎麽樣?我和青山聽說你昨天從醫院跑出去還淋了雨,可都嚇壞了,今天就立馬過來看望您了。”


    常奶奶還沒來得及說話,常青山也湊了過來:“對啊媽,您可都嚇壞我們了,這好端端的您怎麽還從醫院跑出去了呢?”


    一看這架勢就是要上演母慈子孝,常安心中鄙夷,麵上卻沒顯出來,還禮貌的衝他們笑了下,然後就很識趣的退到了一邊,給這對夫妻倆讓出位置好供他們發揮。


    可常奶奶卻很不給麵子,聽完常青山的話,喘著粗氣很費力的說道:“就…不想活了…才跑出去的唄。”


    常青山不太善言辭,想到昨天下午自己來見母親時說過的話,頓時臉色慘白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了。


    韓芮雪卻絲毫不以為意,嬌嗔著笑道:“媽,您說得這是什麽話,現在生活條件都這麽好了,您還有什麽想不開的呢,就算是您得了這種病,但現在醫學這麽發達,等有了腎源,做個手術一切就都好了嘛。”


    老太太還是不給麵子,很苦惱的歎了口氣:“說得容易…做手術哪有那麽容易…就算有腎源…我個老太太也掏不出那個錢啊。”


    韓芮雪臉色不太好看了,可還努力保持著微笑:“媽,我今個可是特意帶著輕語和秦川一起來看望您的,想著這倆孩子快訂婚了,應該見見您這個當奶奶的,可您怎麽故意在您孫女和未來孫女婿的麵前寒磣我和青山呢,是您兒子兒媳哪裏做得不到位嗎?”


    他們的確是哪兒哪兒都不到位,但韓芮雪敢這樣反問就是認定了老太太不會當著孩子的麵瞎說,這老太太就是對她和常青山有再多不滿,對兩個孫女是真的一視同仁的好,哪怕韓輕語對她的態度再怎麽惡劣,她也始終拿她當寶貝兒疼,從不在她麵前說她爸媽的不是。


    常奶奶也的確是這樣,剛才是真的忘記了孫女和孫女婿也跟來了,看到那兩口子如此虛情假意,一時嘴快就想說什麽說什麽了,可這會想起了倆孩子也在這裏,心裏就有點不是滋味了,尤其是看到不遠處的慕秦川。


    昨天這孩子還救了自己,今天就讓他看到她身為老人卻如此尖酸刻薄,讓人家孩子怎麽想?


    老人心裏又氣又急,咳了起來。


    常安忙上前邊端起櫃子上一直備著的溫水遞給她潤嗓子,一邊拍撫著她的後背幫她順氣,輕歎口氣說道:“奶奶,您就是平時想的太多了,我早就和您說過,我爸媽有的是錢,不差您這點手術費,您還總是擔心自己是個拖累,還因為這想不開,您說您這是何苦,我爸媽可是老早就把您醫藥費備出來了,是不是啊,媽。”


    她說著抬眸看向韓芮雪,一雙眼睛亮晶晶的。


    韓芮雪一眼就看穿了這丫頭在打什麽鬼主意,不就是認定了慕家二少爺站在這裏,她會乖乖把她這句話擔下來嗎?


    嗬…就會耍小聰明。


    韓芮雪沒理會她這句話,轉頭看向站在不遠處的慕秦川,微笑著說道:“秦川,不是說要來看看奶奶麽,還不過來打聲招唿,輕語,你也…”


    她說沒說完就看到韓輕語正坐在沙發上玩手機,邁步走過去就把手機從她手裏抽了出來,責怪道:“你這孩子怎麽迴事,來看你奶奶的怎麽還玩上手機了,還不快去和你奶奶打招唿。”


    韓輕語不耐煩的起身:“我這不是等你和我爸說完麽,咱們一下子都圍在我奶身邊七嘴八舌的說,我奶奶聽誰的是啊?”


    說著還不滿的撇了下嘴,站在距離床邊一米遠的地方不情不願的喊了聲:“奶奶。”


    喊完還禁了禁鼻子,像是聞到了什麽刺鼻的味道似的抬手扇了下,同時又退後了兩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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