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訣:「……」


    殷無穢目光一瞬不瞬地望著他,倒顯得是他的不是了,容訣別過眼,避開這少年熾熱的目光。不知怎的,每次殷無穢這樣看著他的時候,總覺得心髒有些不太正常的發熱。


    容訣向來謹遵尊卑,可殷無穢不似皇帝,一次次地越界,一步步地入侵,這叫他,一時也不好應對了。


    不過殷無穢這話也沒錯,憑他對殷無穢的照顧,也受得殷無穢為他做這些事,容訣心安理得地接受了。


    再不猶疑。


    殷無穢見他神色軟化,唇角無聲翹了起來,將容訣的腿架到自己大腿上,為他輕輕按摩。


    容訣在殷無穢無微不至的照顧下漸漸睡了過去。


    殷無穢見他睡著,這才慢慢停下動作,將他的大氅仔細蓋到他身上,免得著涼了。又看了容訣好半晌,將他散亂的鬢髮歸置齊整,這才眷戀不舍地離開,處理正事。


    ·


    又一日,他們到達浙州,一入都察院,便有一名堂官出來迎接。


    堂官朝兩人恭敬行了禮,堆起笑道:「七殿下,督主。禦史大人正在裏麵和四位欽差共同審理太子下屬呢,安定伯部下也在,現在正在敘述案情,且先聽聽他們怎麽說,殿下和督主請隨下官先到一側的錄房旁聽。」


    殷無穢正色看了容訣一眼,容訣朝他一點頭,帶上他和徐通涼一起前往旁側的錄房。


    一行三人坐在錄房裏間,隔著一扇木門安靜聆聽都察院左都禦史審案。


    「本官問你,十日前的晚宴上,太子為何要命人主動襲擊安定伯?你們接到了什麽指令?當時的具體情形如何?不可隱瞞,從實說來!」


    第30章


    左都禦史氣勢迫人,太子手下一哆嗦,瞳孔微微發散,開始痛心疾首地敘述迴憶:「那天晚上——」


    那天晚上,宴會觥籌交錯,眾人推杯緩盞,管弦絲竹伴奏,席間氣氛融融有說有笑。雖然刺殺安定伯的殺手身份沒有查出,但太子和安定伯之間的嫌隙解釋清楚,兩方重修於好,怎麽看都是一件喜聞樂見的事,和激烈廝殺這樣的血腥沾不上邊。


    卻偏偏演變到了這一步。


    宴會上人流如織,不僅是太子安定伯這種身份尊貴的主子,就連他們這些下屬也俱在場,無拘無束穿來走去。


    講述當時情景的下屬身處空間比較靠後,其實並沒有將當時的情況看地很清楚,隻聽到一聲悶響,是安定伯不小心打翻了酒壺。


    一隻酒壺而已,翻了再換一壺就是了。然而變故來地太快,不等侍從新換酒壺,太子心腹就陡然暴起,一扭頭朝他們下屬吩咐:「保護好太子殿下!」說完,他整個人持劍飛身而起。


    安定伯一個不妨,被從後突如其來的一劍當場刺穿腹腔,心腹見狀,也是一呆。然而不等他反應收手,安定伯部下瞬間閃現眼前,一腳將人踹飛砸在宴桌上,兩人率先開始打鬥,雙方皆亮出兵器。不明所以的同伴看看他們,又看看被刺傷血流不止的安定伯,登時也拔劍加入了戰局。


    乒桌球乓——


    侍從被嚇退,桌幾被掀翻,酒水食物灑了滿地,兩邊打地短兵相接殘影一片。


    太子直接震驚當場,等他反應過來時已經被一眾下屬擁護著後退了。太子大為光火,忙推開下屬要去喝止戰局,不想突然從旁竄出一名部將,二話不說就朝太子猛攻了過來,太子要說的話被迫堵在了喉嚨口,不得不先自衛反擊。


    至此,兩邊的打鬥徹底陷入白熱化。


    太子不慎在打鬥中受了傷,太子心腹意識到什麽,忙抽身迴到太子身邊帶著受傷的太子離開,由其餘屬下墊後,他們先躲避鋒芒保命。


    被留下的下屬搞不清緣由,但眼前的情況已經很明晰了。安定伯先被太子心腹刺傷,這是不爭的事實,他們理虧在先;安定伯部下暴怒導致兩邊打了起來,形勢無法控製,甚至太子都為此受傷,再沒有主持大局的人。


    還在積極安排宴會諸事的左都禦史趕過來時情況已經一片混亂了,他趕緊調集手下強行分開兩撥人,一邊尋找太子,一邊請郎中為安定伯治傷。


    「……情況就是如此了。安定伯的這些部下目中無人,絲毫不將太子殿下放在眼裏,竟然連儲君都敢襲擊,一點不顧大局!」說到收尾,手下憤懣起來。


    此時安定伯的部下也在場,他聞言眉毛一豎,怒吼出聲:「你放屁!分明是你們先圖謀不軌,太子的人一直賊眉鼠眼地盯著我們,這些我也就不說了。先動手傷了我們伯爺的人是你們太子殿下吧?你看看我們伯爺都傷成什麽樣了,本來就受著傷的人一而再再而三地遇刺,我們焉能不氣?!」


    一旁陪審的大理寺刑名繼續問:「你說太子的人賊眉鼠眼盯著你們,這是怎麽迴事?」


    那部下迴話道:「宴會還沒開始的時候,門外來了一位自稱是太子母家宗族的人,那人瞧著身份不低,不知道和太子的心腹私下說了什麽,塞給對方一封密信,他就開始拿眼乜我們,一直暗中窺視,我們也都忍了。熟料他們竟敢明目張膽襲擊伯爺,這不得給我們一個交代?!」


    刑名又問太子屬下,「他說的你可清楚?來人和太子的人說了什麽?」


    「這,卑職不知啊,我們並沒有接到殿下的吩咐,隻聽命令行事!」


    ……


    聽到這裏,容訣已將情況踅摸了個大致。他現在疑惑的隻有一個問題,刺殺的命令究竟是誰下的,能指使太子心腹的人隻太子一人,可聽那名屬下的陳述,太子又不像下令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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