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顯習武已有多年,平日裏也沒少與人切磋一二,可論到與人生死對搏,那倒還真是大姑娘上轎頭一迴,很顯然,經驗是絕對談不上的,然則有著三世的經曆在,李顯渾然沒有初出茅廬者所應有的那等畏首畏尾,更不曾有絲毫的猶豫不決,有的隻是徹頭徹尾的狠戾與兇悍,身形剛一展動,刀便已出了鞘,寒光一閃間,已如奔雷一般地劈向了嚴德勝的脖頸。


    “殺!”


    嚴德勝壓根兒就沒想到李顯居然會親自出手,更不曾預料到李顯的刀勢會來得如此之兇悍,這一驚之下,膽氣已被奪了大半,不敢硬架李顯的來招,急促地尖叫了一聲,腳下一用力,人已向後狂退不已,與此同時,原本圍在那殺了王懿的刀手身邊的四名黑衣蒙麵人齊聲斷喝著各自揚刀出擊,瞬間便舞出了一片刀牆,試圖攔阻住李顯的攻勢,以便為嚴德勝爭取出反擊的良機。


    “滾!”


    四名黑衣蒙麵人個個身手不凡,彼此間的配合也不能說不默契,瞬間的應變也極為的及時,刀牆一起,便是厚實無比之勢,幾無破綻可尋,然則李顯卻絲毫不曾放在心上,斷喝了一聲,手中的橫刀一領,人隨刀走,一招“霸絕天下”毫無畏懼地向前突擊而去。


    “鏘,鏘,鏘……”


    “霸刀七絕”乃是一代軍神李靖的看家本領,實非等閑可比,在李顯手中使將出來,縱使不及李靖當年,卻也絕對差不了多少,又豈是尋常高手能抵擋得了的,哪怕那四名黑衣蒙麵人亦屬高手之列,又是練有合擊之法,卻也一樣無濟於事,但聽一陣細密的撞擊聲爆響之中,四名攔截上來的黑衣蒙麵人瞬間便被震得東倒西歪地飛跌了開去,而李顯不過僅僅隻是前衝的身形稍稍為之一緩罷了。


    “殺!”


    就在李顯突破了四名黑衣蒙麵人的阻截之際,原本被黑衣人圍在中央的那名蒙麵刀手突地大吼了一聲,身形一展,揮灑出一片刀光,頃刻間,便將兩名立足未穩的黑衣卷入了刀光之中,與此同時,數名跟隨李顯前來的高手也從各個方向衝了過來,兩三個對付一人,片刻間便聽慘唿聲驟然響起,四名跟隨嚴德勝前來的高手已就此死於非命。


    逃,趕緊逃!嚴德勝此際哪顧得上手下眾人的死活,眼瞅著李顯衝勢稍稍被擋,嚴德勝自是不敢怠慢,縱身而起,向著左側的房頂躍了去,打算從這一處看似防守最為鬆懈的地方突出重圍——嚴德勝往日裏便沒少為武後幹些陰暗的勾當,殺人放火的能耐確實不差,眼光也好,早在與李顯胡亂應酬的當口便已觀察到了左側房頂上隻有一個守衛,而此際李顯衝勢方才受阻,短時間裏無法提速趕到,他這一衝,不求能擊殺那名孤單的守衛,隻求能強行衝過阻截便可,在他想來,對方就算是絕頂高手,也絕難攔得一門心思想走的自己,這等信心嚴德勝可是不缺的,畢竟數十年的苦功在身,嚴德勝不相信自己辦不到此事。


    “無量天尊,公公還是在下頭呆著好了。”


    嚴德勝的想法不錯,可惜卻還是落到了空處,隻因把守左側房頂的正是玉磯子,很顯然,這看似空虛的空擋不過是李顯為嚴德勝設下的一個圈套罷了,此際嚴德勝方才躍上半空,玉磯子已毫不客氣地出了手,一聲道號宣過,玉磯子手中的長劍一顫之間,無數的劍花勃然而出,如暴雨般對著嚴德勝便當頭罩了下去。


    玉磯子的劍法極美,一招“銀河星燦”使將出來,但見無數的劍光在月色下燦若流星一般,生生滅滅,虛實不定,如幻似真,幾不帶一絲的煙火氣息,叫人一見便有欲陶醉在其中之衝動,當然了,若是真的陶醉了的話,那就永遠不用再想著醒來了。


    “給我破!”


    嚴德勝絕對算得上高手中的高手,自然識得玉磯子這招劍法的厲害之處,若是往常,嚴德勝絕對不敢硬闖劍網,可惜此時他沒得選擇的餘地,但消稍有猶豫,後頭的李顯必然掩殺而至,上下交攻之下,他嚴德勝就是有十條命也不夠丟的,值此危機關頭,嚴德勝不得不拚命了,聲嘶力竭地大吼了一聲,一抬手,原本盤在腰間的軟劍已出了鞘,抖手之間,一道璀璨的劍光已暴然而出,如天外飛鴻一般地衝進了劍網之中。


    “滾下去!”


    這一見嚴德勝要拚老命,玉磯子可就火大了,冷哼了一聲,手一動,原本如天女散花一般的劍勢瞬間便收攏成了凝實的一束,毫不客氣地迎上了強衝而至的嚴德勝,這一變招之迅速,著實出乎嚴德勝的意料之外,此際人在空中的嚴德勝無處借力,再想變招已無可能,唯有硬著頭皮往上狂衝。


    “噌……”


    兩道璀璨的劍光猛然撞擊在一起,可卻並沒有爆發出多大的聲響,有的隻是一聲悠長的劍鳴,一道道水狀波紋於兩劍相交處蕩漾而出,兩把長劍有如親密的愛人一般緊緊地貼在了一起,數息不曾分離,原本衝天而起的嚴德勝也就此凝固在了半空之中,


    “死罷!”


    兩大高手交鋒的餘波未盡,李顯已從後頭衝了上來,人刀合一,依舊是那招“霸絕天下”如神似魔一般地橫掃向嚴德勝的後背。


    “吼……”


    前路被攔,後又有追兵殺至,嚴德勝深知自己已到了最後的關頭,要想逃脫已是斷無可能,決絕之意頓時大起,嘶吼了一聲,不再理會上方的玉磯子,手一抖,鬆開了緊握著的劍柄,腰一扭,竟在空中強行轉迴了身去,雙手箕張,十指如鉤地向李顯撲擊了過去,竟是不守而攻地要跟李顯來上個兩敗俱傷。


    “找死!”


    嚴德勝攻得雖瘋狂無比,可落在李顯的眼中,卻是處處破綻,哪可能讓嚴德勝得了逞,冷笑了一聲,手腕一用力,原本就快的刀勢瞬間便更快了三分,身形一閃之間,人已掠過了嚴德勝的身旁。


    “嘭!”


    說時遲,那時快,三大高手之間的交戰看似繁複,其實不過都是一瞬間的事情罷了,就在李顯如落葉一般無聲地落了地之際,嚴德勝也從空中飄落了下來,所不同的是嚴德勝落地的腳步極重,發出一聲沉悶如鼓一般的聲響,旋即,整個人便有如標槍一般地站立著不動了。


    “好刀法。”


    嚴德勝默立了片刻,臉皮子抽搐了幾下,艱澀地吭了一聲。


    “還成,殺爾足夠即可。”


    李顯微微一笑,手腕一抖,拎在手中的刀已“鏘”地一聲歸了鞘,一派隨意狀地站著,無所謂地答了一句道。


    “為何?”


    嚴德勝點了點頭,並沒有出言駁斥李顯的輕蔑,而後又輕輕地搖了搖頭,似百思不解般地問道。


    為何?這話說起來可就長了,不能讓趙瓊平白受委屈隻是一個方麵,另一方麵的用意則是威懾,威懾的對象自然便是武後——有過前世經曆的李顯很清楚武後是何等樣人,那可是個為達成目的不擇手段的主兒,就沒啥事是她不敢幹的,從殺人放火到栽贓陷害樣樣都玩得順溜,還從不按常理出牌,麵對這等敵手,一旦心稍軟,那就絕對是死路一條,如今的李顯可不是前世那個逆來順受的聳包,自然不可能坐等武後一次又一次地陰謀陷害自己,反擊是必然的選擇,不但要反擊,而且還得兇狠,玉石俱焚也在所不惜,唯有如此,方能令武後起了顧忌之心,至少在沒完全摸清李顯的力量之前,那些陰暗的勾當隻能是乖乖地收斂起來,至於剩下的朝堂爭鬥麽,李顯卻是絲毫不懼的,左右不過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罷了,無甚了不得之事。


    “死人是沒必要知道為何的,嚴公公可以死了。”


    李顯敢殺嚴德勝,自然有著妥善的掃尾法子,不過卻沒必要跟嚴德勝這等將死之人探討個不休,這便輕笑了一聲,滿不在乎地迴了一句。


    嚴德勝生性狠辣,先前交手中已中了李顯致命的一刀,之所以強撐著不倒,除了是想解開心中的疑惑之外,更多的則是憋著一口氣,試圖尋找機會,做出生命中最後的一搏,以求能拉李顯墊背,這算盤打德倒是極響,可惜李顯早就防著其作困獸之鬥,壓根兒就不肯靠近半步,反用言語調侃著嚴德勝最後的堅持,幾句話下來,便已徹底磨盡了嚴德勝的生機。


    “你……”


    嚴德勝氣急之下,張口欲罵,可惜生機已斷,嘴剛張開,一口氣便已接不下去了,仰天噴出了口鮮血,身子晃了晃,一股粗大的血泉從胸膛處噴薄而出,整個人就此一僵,重重地摔倒在塵埃中。


    “殿下,賊子已盡伏誅,請殿下明示。”


    嚴德勝方一倒下,最早出手擊殺了王懿的那名蒙麵刀客已解開了蒙麵巾,赫然竟是羅通,但見其大步走到了李顯的身前,一躬身,恭敬地出言請示道。


    “撤!”


    李顯沒有二話,隻是揮手說了一句,便即一閃身離開了現場,餘者飛快地打掃了下淩亂而又血腥的戰場,匆匆地布置了一番之後,將嚴德勝的屍體帶著一並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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