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其鬆也好遺憾,他千急萬急到頭來還是錯過,他道:「那等視頻出了我看上一百次。」


    原也覺得一百次太多:[看一次就夠,畢竟那話可是詛咒,你可不能沾到。]


    宋其鬆告訴他:「你的幸福詛咒早已將我套牢,從此隻要不是你說的壞詛咒都害不了我。」


    向時齊好想插嘴,車後座兩人太奇怪,怎麽就隻有宋其鬆一個人出聲,但他這次學會了察言觀色,或者說後麵氛圍親密無間到他絲毫都融不進去。


    原也沉默了一會兒,接著他才說:[今天我真的很勇敢。]


    宋其鬆想這是當然,全天下哪裏還有比原也更有勇氣的存在?


    七年,2555天。


    原也在兩天多個日夜裏煎熬,又在這些日夜裏重鑄血肉,他像一塊巨大的海綿,吸幹所有眼淚還要吸走一切陰霾,他惡狠狠吸走,卻又如此平和地任由一切在他體內流轉,他吸收、他化解,他接受,他釋放。


    是這樣的勇敢。


    宋其鬆親親他:「是呀,小也特別勇敢。」


    原也還想說什麽,但車已經穩穩停下,於是他將這句話憋住,像憋下一股長長的氣。


    宋其鬆牽著他迴家,剛打開門就被原也握住手腕抵在玄關處親。


    鬆子根本沒反應過來,哪想到剛剛還像一條柔軟的毯的原也在進屋後就支棱起來,仿佛是什麽巫師進了能量陣,甫一踏進就有了無窮力氣。


    但更多還是宋其鬆沒太想推開他,哪怕原也親吻像小狗舔舐,毫無章法,又如此莽撞。


    一吻結束,嘴唇濕潤潤倒沒什麽,最奇怪的是宋其鬆臉頰也被他親得濕漉漉。


    親完了巫師又像是失去所有魔法,軟綿綿跌倒在他懷裏,宋其鬆靠著玄關輕輕摸著原也的頭髮,他先一步開口說思念:「雖然才剛剛兩天,怎麽感覺我們好久沒見,好想你哥哥。」


    原也告訴他:「這叫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這一日時間也太長,什麽人生大事全塞在這兩天,生活跌宕起伏地過,眼淚也毫不克製地流,但幸好事情最後順順利利解決。


    宋其鬆帶著巫師坐迴沙發,巫師太多變,現在又變迴綿綿的毛毯非要蓋在他身上。


    原也跨坐在他胯骨處,上身傾倒,緊貼住宋其鬆,他腦袋抵在他肩膀,耳朵貼在脖頸處,他還能聽見宋其鬆強有力的脈搏。


    是戀人存在的證明。


    原也蹭了蹭,他一下好舒心。


    宋其鬆這次是故意的,他拍拍他屁股:「你是樹袋熊嗎?」


    原也扭了扭:「可以是,如果你喜歡的話。」


    說完剛低下的頭又抬了起來,像終於想起什麽尚未完成的話語,他看向宋其鬆,如此專注。


    宋其鬆被他燙得眼神不穩,他問:「怎麽了?」


    原也這才說道:「剛剛在車上還有一句話沒說。」


    宋其鬆表示願意洗耳恭聽。


    於是他聽見原也說:「你也很勇敢。」


    但他怎麽是勇敢?


    宋其鬆搖了搖頭:「我不勇敢。」


    這一點確如宋汀所言,在大多時候他很怯懦,更傾向於選擇穩定的選項,說是權衡利弊,但實際上他權衡的從來隻有弊,他拋棄弊端最大的,這往往也意味著他捨棄利益最多的。


    他少有孤注一擲的勇氣,他總傾向於走最穩定的路,他不開拓不探險,關掉自己好奇心以生活的慣性進行選擇。


    宋其鬆想自己根本不勇敢。


    「你怎麽不勇敢呢?」原也說,「你很勇敢拒絕了你爸爸的條件,也勇敢來到了我身邊,你很愛我,並且選擇了我,這就是勇敢。」


    宋其鬆想原也實在太高看自己:「但實際上我心很壞,在宋汀給我選擇時我第一反應是考慮和猶豫。」


    原也輕輕搖頭,他發恨地咬了一下鬆子下巴,非要他視線望向自己。


    原也道:「勇敢不是看過程的,是看結果的。」


    過程當然可以糾結,原也自然也遲疑焦慮,他同樣膽怯,也想過不如逃避,但最後他還是決定跨出這一步。


    同樣,鬆子的結果也是邁出這一步。


    他們選擇的結果都是勇敢。


    因此他們當然能稱作勇敢。


    「你很勇敢。」原也說,「鬆子,我是因為你而勇敢。」


    原來話語也具有重量。


    原也話甫一落地,宋其鬆便覺得眼皮沉了,唿吸也跟著重了。


    他不自覺蹙起眉,想說沒有,但話到嘴邊又想起之前原也同樣也是這樣在他身邊,嚴肅著臉告訴他要像他那樣愛自己。


    於是話語在口腔裏打了個迴旋,轉了好幾個圈宋其鬆才說。


    「我也因為你而勇敢。」


    他說起宋汀,說起自己拒絕了他所有的條件,講自己終於突破了父親長久以來對於他的束縛,宋其鬆說自己徹底輕盈,並且在最後,當他還手、復仇似的將湯汁潑在宋汀臉上時,他感到的是一種前所未有的寧靜。


    和大部分復仇文學一樣,主角在最後大仇得報時並非快意,但宋其鬆也不同於他們的悵然若失,他更多的隻是平和。


    他完成了一次精神上的弒父,本質上更是一次對於靈魂汙垢的根除,他快準狠拔除,根係斷裂,但碎末依舊附著在靈魂之上。


    餘有陣痛,但宋其鬆能夠接受。


    他平和地接受,平靜地修正,平淡地遠離,他從一地飛到另一地,從一個小屋飛到了另一個終於供他落腳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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