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有。


    原也說:「好比被迫聽見不想聽的迴答。」


    宋其鬆想起八歲時觸碰媽媽手心聽見的那句道歉。


    「或者是很多人表裏不一對你的詆毀。」


    宋其鬆記憶裏是高中同學擦肩而過時聽到的那些惡意詆毀。


    他垂下眼睛,後知後覺這些細碎的傷害:「但其實還好。」


    原也不喜歡這個迴答,他捧上他的臉:「但是當時很難過呀。」


    是了,情緒難以自控,覆水難收,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猛一下收迴手,沉默著表情吞下所有繼續前進。


    但鬆子說的也真心,這樣的痛並不刻骨銘心,隻是沙礫,他踩得多了,便也不再多痛了。


    所以他抬起眼:「也隻有一會兒,因為我隻能通過觸碰才能聽見大家的心聲,所以如果聽見不好的我是能切斷的。」


    原也這才明白,他說:「我還以為以後得需要我來幫你捂住耳朵。」


    「但捂住耳朵沒用。」宋其鬆說,「這是心聲,不是說話。」


    原也想了想:「那我應該說瘋狂在心裏說話隻讓你聽見我的聽不見別人的。」


    宋其鬆這次毫不留情戳穿他:「但其實你每次都不怎麽在心裏想事。」


    原也噎住,他乖乖坐好,又遊離似地逃避視線:「也沒有…」


    他不同意,連心聲都懶得想這件事他可不能接受,接受了這不就側麵證明他真的大腦空空?


    再退一萬步來說,人總是會有放空的時間,他隻是恰好、碰巧、彼逢其時地以萬分之一的概念和宋其鬆的頻率錯開。


    就是這樣,是因為概率所以導致鬆子很少聽見他心聲,絕對不是因為太懶。


    怎麽會沒有?


    宋其鬆覺得自己對於這件事最有發言權:「第一次握你手的時候就一片空白,後來好幾次也是,對了第一次聽見你心聲的時候是——」


    鬆子突然打住。


    原也歪頭:「我想的是什麽?」


    宋其鬆不知道該不該說,但看原也眼神實在探究,他有些動搖:「你真的想知道?」


    每當一方說出這樣話的時候往往隱喻著一種曖昧不清的禁忌,原也想不到自己會想什麽,他難道在罵人?但他一般連恨人都懶惰,更準確來說,是覺得對方出現在自己大腦裏都顯得晦氣。


    又或許是在想鬆子的事情。


    剛開始覺得他很裝?這也不可能,第一次見麵時原也熬了個大夜,困得要命,宋其鬆在他這裏的初印象就是一個長得很高幫他擋了點太陽的弟弟。


    後來熟悉了更不可能有什麽負麵的想法,畢竟鬆子於那時的他而言是廚子是弟弟,是讓他不至於飢一頓飽一頓的大善人。


    原也實在想不到,他更不明白自己當時想的什麽能讓鬆子如此為難。


    「真的。」原也說,「我當時想了什麽?」


    宋其鬆穩穩盯住他幾秒,像是以此來鑑定他的決心,見他還是那派無暇純稚的樣子後又覺得還是不說為好。


    「算了。」


    原也不同意算了,他跨坐在宋其鬆身上以此壓製:「說,你讓我真的很好奇。」


    宋其鬆被他箍得動彈不得,冷不丁來一句:「好奇心害死貓。」


    原也說:「害死我都沒關係。」


    宋其鬆捏住他的嘴:「不可以這麽說,現在你需要呸三下。」


    原也完全是下意識,死在他這裏有時說得太多了,多到那會睡覺時都覺得自己被滿屋的字眼淹沒,以至於他對這些百無禁忌,但媽媽會,爸爸會,宋其鬆也會。


    他知道自己說錯了話,字正腔圓了說了三個呸。


    宋其鬆擰起的眉頭這才鬆下:「以後不能這麽說知道嗎?」


    原也乖巧蹭蹭他的手,眼睛一瞬不眨盯著他,宋其鬆聽見原也想:


    [知道了寶寶,對不起。]


    討巧也是他的一重天賦。


    原也認錯態度果斷又極好,宋其鬆哪有什麽再繼續矯正的心,便又將話題帶了迴來。


    「第一次聽見你心聲時你想的是——」


    原也豎起耳朵。


    宋其鬆試圖一字不漏地複述:「他怎麽一直摸我手,是不是對我有意思?」


    原也:……


    原也懵住。


    整個人像座冰雕動在那裏,宋其鬆怕他太尷尬手剛觸碰上去冰雪便剎那融化,血液上流比宋其鬆手指觸碰的速度要快,剛碰上去,原也整張臉便紅了化了。


    眼睫比囚在掌心的蝴蝶翅膀煽動的還要快。


    宋其鬆聽到的是滿屏的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很少見到原也有如此大波動的情緒,甚至連他們親吻時都沒有,他第一反應是新奇,後來才是莫名其妙的吃味。


    怎麽連尷尬都能比同我接吻還要刺激?


    宋其鬆穩住他:「說完了。」


    原也:「啊,完了。」


    一語雙關。


    宋其鬆沒忍住笑:「你沒完,還好好的和我一起呢。」


    但原也並不這麽覺得,他一頭栽進宋其鬆的脖頸,聲音悶悶地傳出:「好可怕。」


    宋其鬆扶著他腿又把他往上托托:「不可怕,挺好玩。」


    原也搖搖頭:「不好玩。」


    髮絲摩擦脖頸的聲音像樹葉沙沙作響,宋其鬆有些發癢:「還好啦,反正你想的也沒有錯,我確實對你有意思。」


    原也在這時候總要爭先,但他聲音還是幽幽:「我也有,我對你也有一百個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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