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桃小夭猜測的。


    七笑身邊的安某人就是當年的常安殿下,而且常安也並沒有死,他在終究的照顧下活了下來。


    終究,在千年前並不叫終究,而是碧落身邊的大婢女,名喚紙鳶。其本身是一個人界紙鳶大師在生命彌留之際做出的最後一個紙鳶,或許是承載了那位大師的所有心血和希望,紙鳶機緣巧合之下竟落在了修羅海之上。


    修羅海的海水雖然惡毒,但那都是對於活物而言的。紙鳶當時隻是一介死物,並沒有任何思想,但是在修羅海上漂浮了幾千年,吸收了天地靈氣,漸漸有了自己的思想,後來偶然被海水帶到了修羅海的邊岸,被路過的碧落給看到了,讚歎於它的精美,將它帶迴了仙界,就是碧落這一順手所為,竟讓紙鳶漸漸有了修煉靈力的能力,靠著天界那充足的靈氣,修成了精,化成了人形,後來便順理成章的成為了碧落的貼身婢女。


    化成了人形,便有了七情六欲,愛恨嗔癡,再加上當時碧落和常安還是未婚夫妻的關係,往來也十分的密切,常安本人又是十分的溫文爾雅豐神俊朗,一來二次,紙鳶漸漸也愛上了常安。


    至於常安被推入修羅海,確有其事,隻不過推他入海的不是殤軌,而是當年的二皇子殿下易惟。


    其實,常安和碧落隻是名義上的未婚夫妻關係,郎無情妾無意,碧落經受不住殤軌的死纏爛打,交付芳心,而常安也在一起偶然的人界之行,愛上了一位人界女子。兩仙都知道對方心有所屬,便達成了共識,幫助對方瞞住對方已有愛人的事實,甚至碧落偶然也會當做常安和那人界女子約會的擋箭牌,常安亦如是。因為兩仙未婚夫妻的關係是玉帝在他們年幼的時候就定下的,不好一時就解除關係,於是常安和碧落便偷偷籌劃著找一個合適的契機向玉帝坦白,畢竟玉帝對於這一對都是十分的寵愛,想來也不會太為難。


    但是常安曾經有一次無意識的在玉帝麵前試探了一下,發現玉帝對於他們的婚約關係十分的堅決,便表示出如果常安愛上了別的女子,他一定不會讓他們如願,甚至有可能會為了讓常安死心,而殺掉那女子。


    這樣一來,常安就越發的不敢讓玉帝知道他愛上了人界女子了。


    可是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紙終究是包不住火,沒想到玉帝沒有發現這件事情,反倒是被二皇子易惟給撞見了常安和那女子在人界幽會的一幕。


    易惟雖然才能不及常安,但是心比天高,一直眼饞於玉帝的位置,但是偏偏前麵有個常安擋著,各項本事都高於他,長期以往,易惟對於常安的怨恨之心越來越重,如今好不容易抓著常安的小辮子,豈能輕易放過。當下他便放下話,一定要將這件事情稟告玉帝。


    常安自然是不依,之前聽了玉帝那麽篤定的話,他哪兒還敢讓玉帝知道人界女子的存在。


    易惟看清了那女子在常安心目中得重要性,遂心生一計,佯作為難的樣子,並暫時鬆了口答應常安不將這件事情告訴玉帝。常安放下了心,對於易惟自然是千恩萬謝,殊不知易惟此刻心裏正打著一個惡毒的主意。


    常安天生龍體,其他的東西傷他不得,唯有鬼魔兩界交界處的修羅海水能夠傷到他。


    易惟趁著常安返迴仙界,偷偷綁住了那女子,並故意留下線索,讓常安追到了修羅海,並略施小計,在女子的周圍灑下了修羅海水。


    因為常安太過心急,再加上修羅海附近瘴氣太重,他並沒有發覺到有什麽不妥,急急忙忙的便撲上了女子,便中了易惟的計謀,被修羅海水傷到,等到他反應過來,易惟早已扯破了自己溫和的假麵,露出了惡毒的嘴臉,將常安和那女子推入了修羅海水之中。恰好這一幕被某個偷偷溜出來的小鬼瞧見,易惟將計就計,變成了殤軌的模樣,騙過了那小鬼,從而也有了殤軌暗殺常安,將他推入修羅海水的證人。


    反正六界眾人早就對殤軌癡戀碧落一事有所耳聞,再加上碧落和常安的關係,將這件事情推給殤軌是再合適不過了。


    易惟千算萬算,偏偏漏算了紙鳶的存在。


    紙鳶注意到了常安一反常態,慌慌忙忙的從仙界到了人界,心生懷疑,便一路尾隨,加上自己之前在修羅海水中待了上千年,自己身上的氣息經過修羅海的瘴氣隱藏住了,倒也是沒有被易惟發現。


    易惟走後,紙鳶便從修羅海水之中救出了常安和那人界女子,靠著自己在修羅海中待的上千年練出的靈力勉強保住了他們的姓名。並為了防止易惟迴頭再加害於常安,紙鳶在人界尋了一處地方,安頓好了常安,本來常安身受重傷,身上的靈力幾乎消散,所以紙鳶沒有花費多少功夫便隱藏住了他身上的氣息,從而也導致了火裔尋遍六界也沒有找到常安下落的結果。


    紙鳶一直在人界照顧著常安,加上仙界收到了常安身亡的消息,早亂成了一團,而碧落也隨著殤軌離去,自然也沒有人注意到她的消失。等到紙鳶聽聞了殤軌殺害常安的謠言和仙魔大戰的時候,準備上天幫殤軌洗清冤屈,卻已經晚了,那時候殤軌和碧落早就為了兩界的平和自殺身亡。而這時候常安還沒有蘇醒過來,紙鳶猶豫再三,終是狠心沒有將常安還活著的消息告知天庭。


    事情的最後,常安在紙鳶一年多的悉心照料下,終是醒了過來,知曉事情已經發展到了這種地步,看了看身邊依舊沉睡的心愛女子,沉默了一天,終還是決定留在人界。


    事情已經這樣了,對於殤軌和碧落因他而死這件事,他很抱歉,可是已經到了無可挽迴的地步,他們都已經犧牲了,而常安也不想再迴那天庭,趁著這機會,隱姓埋名,帶著那女子一起生活在了人界。


    而紙鳶自然也是無法再迴天庭的,常安拒絕她的跟隨,她百般無奈之下便到雪山腳下開了家客棧,直到後來桃小夭的出現,才讓她不得不迴想起千年前的那件事情。


    畢竟,紙鳶跟在碧落身旁那麽多年,早就熟悉她的一舉一動,她的女兒,她怎麽可能認不出來,而桃小夭的性子,和當年的碧落又實在是太像了,特別是從骨子裏散發出來的狡黠。


    終究忍住內心翻湧不息的悲傷,將那些事情背後的真相一五一十的講述給桃小夭聽。


    當年,如果她能夠早點將常安殿下還活著的消息報迴天庭,是不是事情的結果就不一樣了?


    殤軌不必死,而碧落也不用死,甚至,玉帝可能會因此此事成全了常安殿下和人界女子,以及殤軌和碧落。桃小夭也就不需要被拋棄在雪雲山,就可以在父母雙全的幸福環境下安然長大。


    可是這世間沒有後悔藥,發生了就是發生了。


    終究閉上了眼睛,掩蓋住了眸底的那絲痛悔。


    是她啊,是她害死了碧落小姐和殤軌殿下。


    “桃……”終究猶豫了一下,終究還是喚出了當年叫碧落的稱唿,“小小姐,我對不起小姐,也對不起殤軌殿下,對不起你。你如果真的放不下心中的那股怨氣的話,你就殺了我吧。”


    說著,終究挺直了身體,一副任由宰割的模樣。


    賴左的手微微有些顫抖,他動了動唇,看樣子是想幫終究說話,但是卻被終究輕輕揚起的手給攔了迴去。


    他們在一起這麽多年,對於對方的一舉一動所表達的意思早就了如指掌,到了心有靈犀的地步,不需要終究多說些什麽,賴左就已經明白了她在想些什麽。賴左閉上了嘴,挨著終究坐了下來,緊緊地摟住了她的肩膀。


    如果麵前這位姑娘真的要殺死終究的話,他不會攔,隻會在終究死後追隨她而去。


    而桃小夭,始終保持著沉默,她低著頭,額前的頭發垂落下來,讓人看不清她此刻的表情。


    這件事情,怎麽可以怪她呢?


    桃小夭經曆了這麽多事情,心智早已經比以往成熟了許多。


    若是放在一年之前,或許她真的有可能會殺了終究,將所有的怨恨都放在她的身上。


    可是現在,桃小夭看透了,就算終究及時將常安還活著的消息告訴了天庭,殤軌和碧落的下場也不會好到哪裏去。常安還活著,雖然看起來似乎是能夠洗清殤軌的罪名,可是此事涉及到了仙界的醜聞,二皇子為了一己私心,謀害了大皇子,這件事情,玉帝是斷然不允許泄露出去的,就算終究冒死將事情的真相告訴了玉帝,玉帝也隻會是說常安有天神庇佑,遭受魔族皇子殤軌毒害,隻是重傷昏迷,性命無憂。仙魔大戰還是得繼續發生,而殤軌也是非死不可,玉帝不允許在他的管製之下,自己的兒子為爭奪皇位發生謀殺親兄的事情發生,就算是發生了,也決不允許泄露出去。


    再說了,那個小鬼看到的是殤軌推常安入海,那事情便是殤軌所為。一切的罪證都指向了殤軌,而和易惟無關。桃小夭甚至有理由懷疑,如果當初紙鳶將這件事情稟告上去,隻會讓事情的最後,多死一個人而已,紙鳶知曉了皇家的醜聞,玉帝是斷然不會允許她的存在了。


    在天庭待的那幾日,雖然玉帝在她的麵前總是盡可能的擺出一副慈愛的爺爺模樣,可是骨子裏的那份嗜血和冷情,卻是怎麽也掩藏不住的,桃小夭見識過玉帝手下的一個小將因為犯了某個小錯,打爛了某個花瓶,就被毀去全身的靈力,貶入天牢受萬年之苦。


    高處不勝寒。


    能夠長期坐在高位上的王者,想必早就練就了絕情冷酷的本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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