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鈺聞言,哈哈大笑了幾聲,抓起旁邊桌子上的一壺酒,咕咚咕咚灌了一氣,這次是真的有點喝高了,手裏拿著酒壺,搖搖晃晃的對著柳曼文道:“義妹,世兄此時酒勁有些上頭,不便執筆。望義妹出手相助”。柳曼文二話沒說取來了旁邊桌上的紙筆,鋪開拿著毛筆做好了準備。她心裏真的希望鄭鈺能就此蒙混過關。至於胯下之辱,想不了那麽多了。唐突大概也是這種想法,趕快上前幫著磨墨。


    鄭鈺看了看周圍人們有的一臉期待,有的一臉憤怒,有的冷眼旁觀。於是對著龐士元一臉譏諷的道:“嗬嗬,井底一綠皮蛙,也敢妄稱第一”。說完猛灌了一口酒,大聲念道。


    勸龐舉人:


    大鵬一日同風起,扶搖直上九萬裏。


    假令風歇時下來,猶能簸卻滄溟水。


    時人見我恆殊調,聞餘大言皆冷笑。


    宣父猶能畏後生,丈夫未可輕年少。


    一首畢,又喝了一口酒,在眾人震驚的目光中又大聲念道。


    雲州別兒童入京:


    白酒新熟山中歸,黃雞啄黍秋正肥。


    唿童烹雞酌白酒,兒女嬉笑牽人衣。


    高歌取醉欲**,起舞落日爭光輝。


    遊說萬乘苦不早,著鞭跨馬涉遠道。


    會稽愚婦輕買臣,餘亦辭家東入京。


    仰天大笑出門去,我輩豈是蓬蒿人。


    全場已經鴉雀無聲,朱慈蕊心中已經掀起了滔天巨浪。柳曼文更是震驚到無以複加,唐突早就停下了磨墨的動作。徐久爵臉色陰沉的快要滴出水來。然而鄭鈺並沒有停,一鼓作氣。


    將進酒:


    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複迴。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發,朝如青絲暮成雪。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複來。烹羊宰牛且為樂,會須一飲三百杯。唐章晶,柳曼文,將進酒,杯莫停。


    念道此處居然還拿了兩個酒壺分別遞給唐突和柳曼文,柳曼文沒接,唐突幫著接過了。鄭鈺掃視了周圍一圈嗬嗬一笑,繼續大誦道。


    與君歌一曲,請君為我傾耳聽。鍾鼓饌玉不足貴,但願長醉不複醒。古來聖賢皆寂寞,惟有飲者留其名。陳王昔時宴平樂,鬥酒十千恣歡謔。主人何為言少錢,徑須沽取對君酌。五花馬,千金裘,唿兒將出換美酒,與爾同銷萬古愁!


    最後一個愁字誦完,舉起酒壺開始往嘴裏倒,還沒倒完人已倒地醉成一條狗。不是裝逼,更不是逃避。鄭鈺要不把自己灌醉了,一下剽竊篡改這麽多名作自己心理上實在是膈應的難受,幹脆一醉解千愁。


    看著倒在滿地酒漬裏唿唿大睡的鄭鈺。朱慈蕊從最初的震驚中恢複過來,臉上慢慢露出了意味深長的淺笑。柳曼文盯著麵前的詩作發呆,不知在想什麽,毛筆上滴下的墨汁落在衣服上都毫無反應。唐突砸吧著嘴,激動的不停搓手。鄭瑩在哥哥倒下的第一時間就跑過來了,她才不管什麽詩不詩的,她隻關心自己的哥哥有沒有事。蹲在地上扶起鄭鈺不停的輕聲唿喚。


    徐久爵對著長公主拱了拱手,然後黑著臉帶著一群跟班離開了。柳世傑也跟著走了。


    沒有人質疑鄭鈺的這些詩是剽竊來的。首先確實之前聞所未聞,如果是剽竊拿來揚名的,那剛才詩賽的時候就該亮出來了,沒必要拖到這時。重金買的那就更不可能了,能做出這等大作之人,早已名滿天下,那還在乎區區黃白之物。三首詩還都恰好符合今天的詩會命題。哪有那麽巧合。


    詩會在這個意外中草草散場,鄭鈺的三首詩沒有被掛在外麵展示,而是直接被長公主帶走了。鄭鈺被唐突的仆人和劉寶一起抬上了柳府的馬車,之後發生了什麽鄭鈺就全不記得了,他是真的把自己灌醉了。


    鄭鈺醒來已是第二天上午。睜開眼,感覺口渴難耐,起身端著桌上的茶壺,猛灌了一氣兒。然後揉了揉還有些發暈的腦袋,又躺迴了床上。昨天是真的喝斷片了,腦子裏一片空白,此時正努力的拚湊著腦子裏關於昨天的記憶碎片。


    柳雲書房,除了柳雲大兒子柳世仁以外,其他人悉數到場。柳世傑站在中間,口沫橫飛。


    “父親,鄭鈺實乃奸惡小人。仗著不知從何處剽竊的詩作,囂張跋扈。不把徐小公爺放在眼裏也就算了,竟然在長公主麵前都敢放浪形骸,醉言瘋語,侮辱天下士子。這次離大難臨頭不遠了。依我看咱家還是趕快與之撇清關係,免得惹火燒身。”柳世傑隻是一味的詆毀鄭鈺,絕口不提其他事情。


    柳雲大夫人柳馮氏,也在一旁幫腔道:“老爺,世傑說的對啊。這鄭鈺雖是有些歪才,但不韻世事,行事過於狂妄,就算是僥幸過得了眼前這一關,往後不定又會捅出什麽大簍子來。我看啊那徐小公爺對文兒挺有心的,要是能嫁過去,將來徐小公爺襲了爵,那可就是公爵夫人了啊,咱家也能跟著水漲船高。世傑將來的仕途那還不是一片坦途麽,也圓了老爺多年的心願。這可是一舉多得的好事啊。”


    柳雲眉頭緊皺,聽完柳馮氏的話一陣厭惡。還沒等蘇小曼和柳曼文開口,便對著柳馮氏說:“哦?我記得先前夫人收到鄭鈺送來的銀鏡時可是好好的誇讚了一番的,什麽年少有為,乖巧懂事,現在為何又是這般說辭?還有,我柳雲雖是商賈,但一生行事光明磊落,對朋友重情重義。怎會用自己女兒一生的幸福去換什麽名聲地位?即便是鄭鈺,我也隻是盡量撮合,讓他倆試著相處,如若最後文兒不願,我也絕不強逼。何況一個已經娶了五房小妾的徐久爵。哼!以後此類言語再讓我聽到,就莫怪我不念及多年夫妻感情。”柳馮氏此刻黑著臉低著頭,不敢再作聲。柳雲又對著柳世傑道:“你這孽子,給我跪下!”柳世傑身子一抖“噗通”一聲跪倒在地。


    “從小不學無術,吃喝嫖賭,你自己的秀才功名怎麽來的,心裏沒數麽?每天不想著用功讀書,刻苦努力。淨搞些溜須拍馬,阿諛奉承的下作事情。將來沒有真才實學靠這些能走多遠??還一片坦途?小心摔死你都不知道自己怎麽死的!今天開始禁足半月,再敢搞一些狗屁倒灶的事情,我就打斷你的腿!”。柳雲說完,柳世傑哆哆嗦嗦的連聲應是站到一邊。


    柳曼文攙著蘇小曼滿臉淚痕的跪了下來:“謝老爺(父親)”。柳雲趕快前將二人扶起,好言安慰。柳馮氏在一旁斜眼看著,嘴裏小聲嘟囔著:“一對小賤人,遲早要你們好看”。


    皇宮,武英殿。


    年僅十五歲的朱祚昌已經在位四年了,臉上顯露著與年齡不匹配的成熟和穩重。此時一手托著額頭,一手那拿著一張宣紙,眉頭緊皺不知在想什麽。朱祚昌身後站著一個臉色蒼白的太監,看不出年齡,此人姓周,是朱祚昌的心腹,自太子之時就伴在身邊。朱祚昌的下首左邊坐著長公主朱慈蕊,正在雲淡風輕的品茶。右邊依次坐著現任內閣首輔王啟,兵部尚書唐文通。唐文通身後站著唐突。中間還站著戶部一位官員和兩位翰林院編修,顯然已經討論有些時間了。


    朱祚昌輕輕放下手中的宣紙,開口道:“王愛卿,此三首詩作確定在以往從未出現過麽?”


    王啟欠身拱手道:“迴陛下,呃,根據翰林院,弘文館一同查詢的結果是,從未見過這三首詩作。且如此大作,寂寂無名的可能性很小。”


    朱祚昌點了點頭,又道:“既然這樣咱們也別瞎琢磨了,唐突啊.”


    唐突聽到喊他,低著頭快步上前,俯身下跪,高聲道:“學生在”


    “你不是知道他的住處嗎?那就由你陪周公公去傳旨,把他帶來讓朕見見,朕要當麵問問他。”


    還沒待唐突迴答,王啟便上前拱手作揖道:“皇上三思,此事頗為不妥。這鄭鈺尚是白身,又無寸功傍身,僅僅以幾篇上好詩作就得以免聖,獲此等殊榮,怕是會讓天下學子不服。且由此三首詩可以看出,此人性格狂傲不羈,若是過早沐聖恩,怕會拔苗助長,適得其反。若此人真是棟梁之才,那便是我朝的損失了。”


    朱祚昌略微沉吟,說到:“還是愛卿考慮的周到,是朕欠妥了。”


    “臣惶恐”


    這時朱慈蕊開口對著朱祚昌道:“皇弟,我看要不這樣吧。我雖貴為長公主,但是也有京城第一才女的名號,就由我以此三首詩作為理由來召見他,到時皇弟隻需便裝旁聽即可。”


    朱祚昌眼光一亮,高興的道:“朕覺得皇姐這個主意可以,王愛卿你看呢?”


    王啟迴到:“迴陛下,呃,臣覺得長公主的辦法倒是可以。但是這召見的地方麽,最好是不要在宮中,我看唐賢侄與那鄭鈺關係不錯,不如就在唐尚書家中吧。隻要不來宮裏這件事造成的影響就會降到最低。”


    朱祚昌又問道:“唐愛卿的意思呢?”


    唐文通趕快起身拱手道:“全憑皇上安排”


    朱祚昌笑了笑道:“如此甚好,那朕這便去更衣,等下一起走。唐突啊,就由你陪周公公一起去傳長公主懿旨吧。”


    朱慈蕊忽然又想起了什麽,笑著囑咐道:“告訴鄭鈺不必跪接。”朱祚昌愣了一下,隨即笑了笑沒說話。但是其他幾人心裏就有些震驚了。


    唐突也是一愣,但又來不及多想,急道:“學生領旨”。說完起身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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