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隻是單純地好奇有媽媽的感覺——所有的小女警都沒有媽媽。就像是從不覺得她的淺金色頭髮和超能力有什麽不同一樣,貝莉也從沒有覺得自己沒有媽媽就會和別的小朋友有什麽區別。


    她隻是想知道這件事而已。


    隻是憑藉著單純的求知慾而問出來這個問題的貝莉好奇地看著不二淑子,等待著對方的迴答。


    不二淑子愣住了。剛剛還在哼哼唧唧的不二裕太安靜了下來,不二周助的笑容似乎也收斂了一點。


    正準備喊貝莉的萩原研二也站在了原地,放緩了唿吸。


    他安靜地注視著那個小小的背影。


    這是他們家用漂亮的彩色糖紙包裹起來的小女孩,甜甜的,笑起來的時候簡單純粹,什麽心思都寫在臉上。不會說謊、藏不住情緒,什麽話都願意和爸爸們說。


    但原來也會有關於「媽媽」的事情不會和爸爸們講啊。


    「有媽媽,大概就是會知道貝莉永遠會被人愛著吧。」不二淑子斟酌著開口。


    會很愛貝莉、會溫柔地寬容地對待她、包容她的小毛病和小癖好、會永遠在她身後或是擋在她的身前……


    不二淑子摸著貝莉的小腦袋,這樣告訴她。


    澄藍的眼睛眨了眨,貝莉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像是明白了,和不二淑子說了謝謝。


    「原來爸爸就是媽媽呀。」貝莉最終給出了這個結論。


    因為爸爸們也會像淑子阿姨描述的那樣對待貝莉,也給貝莉帶來了那樣的感覺。


    她想了這麽久,原來爸爸就是媽媽呀。


    「嗯,是的。貝莉,那是你爸爸嗎?他來找你了哦。」


    貝莉迴過頭去,看見的是有點難過還是在笑的萩原研二,還有更遠一點不斷靠近的鬆田陣平和降穀零。


    半長發的男人在看見她看過來的時候揚了揚嘴角,像往常一樣露出了溫和的笑意,紫色的眼睛包容的、溫柔的,注視著貝莉。


    被那雙眼睛注視著,貝莉就能體會到像不二淑子所說的有媽媽的感覺。


    但萩原研二看起來不是很開心。


    「萩?你為什麽不高興呀?」不知道為什麽,但貝莉給了萩原研二一個擁抱。


    軟軟的小女孩被父親抱起來,獲得了一個貼著臉頰的吻。


    距離近了,貝莉能夠看到萩原研二密密的眼睫毛,她下意識分神地數了幾根,但很快又想起來她的爸爸還在難過呢。


    為什麽呀為什麽呀?


    她將臉蛋湊近萩原研二的耳朵,學著對方以往的模樣,壓低了聲音,用氣聲問:「怎麽了呀怎麽了呀?」


    「萩遇到什麽麻煩了嗎?和貝莉講,貝莉不會告訴別人的,我們一起想辦法肯定能夠解決的」


    貝莉哼哼了兩聲,認為未來優秀的小女警一定能夠幫到萩原研二。


    好乖好乖的寶寶。


    「因為覺得我還沒有做到一個合格的父親。」萩原研二坦率地說。


    這是萩原研二內心真實的想法——他從沒有過這樣的經驗,甚至在貝莉住進他家前,萩原研二都沒有和小朋友有過如此親近的體驗。打一個很簡單的比喻,就像你親自養寵物和隻是去朋友拜訪玩一玩別人家的小狗一樣,那是完全不一樣的。


    萩原研二在學習,不斷地學習。


    就像貝莉在學習如何成為一名合格的小女警一樣,他在學習如何成為一個合格的父親。


    他在所有人麵前習慣性表現出遊刃有餘,好像很有經驗的模樣,心有成竹的,實際上隻是偽裝。到現在他還是會擔心貝莉夜晚忽然發起高燒來怎麽辦、擔心貝莉忽然哭起來怎麽辦、上班的時候還會記掛著要是貝莉無法適應學校的生活怎麽辦(盡管他從老師那裏知道貝莉在學校如魚得水)……


    貝莉的同學曾經說過,羨慕她能夠有萩原研二這樣溫柔的好爸爸。但萩原研二卻覺得自己配不上這個稱唿——


    無論是好還是溫柔,萩原研二都覺得自己配不上。因為他時常會覺得自己對貝莉有點嚴苛了。


    貝莉很驚訝。


    她小心翼翼地看了看萩原研二的眼睛,發現對方沒有哭。


    但萩原研二怎麽會是個不合格的爸爸呢?


    萩原研二是世界上最好的爸爸。


    鬆田陣平、降穀零、伊達航、諸伏景光,當然還有尤塔尼恩教授,都是全世界最好的爸爸。


    如果可以有第二個夢想,貝莉想永遠待在爸爸們的懷裏,做一隻好吃懶做的小狗狗。


    養孩子是一件很麻煩的事情,需要花費很多的時間精力,還有金錢。這是貝莉通過自己的眼睛觀察得出的結論。


    可明明不是任何一位父親的親生女兒(她和尤塔尼恩教授嚴格說來也隻是創造者和造物的關係),他們卻願意將那些時間花在她的身上。


    貝莉知道曾經的萩原研二是個非常樂意出去玩的人,會參與同事邀請的酒會,主動組織聯誼,會開車去山上狂飆……


    但自從收養了她之後,那些屬於萩原研二的時間就都被她所占據。


    要帶貝莉去散步、送貝莉上下學、送貝莉去和小朋友玩……


    爸爸們給了貝莉好多好多的東西,但她好像沒有能夠迴報的,甚至無法做點什麽。想到這裏,貝莉情難自禁地哭了起來。


    眼淚從那雙藍眼睛裏湧了出來,沾在貝莉的臉蛋上,在太陽照射下變成亮晶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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