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曆塵舟此番評價,就算是早有心理準備的柳守奇亦是一驚。


    天生親道,那可是惟有傳說中才會出現的天縱奇才!


    自古至今,這個小鎮上,從未出現過這般的人物。


    要知道這等存在,往往秉承著一方天地之氣運,向道而生。


    據古籍秘典記載,天生親道的麒麟才俊自出生伊始,魂光中就銘刻著天道的印痕,可融洽天地萬道。


    他們仿佛生來就是上天的寵兒,修行之上不會遇到任何的瓶頸,諸多境界皆是水到渠成。


    柳守奇這才了然,難怪柳雲璃在這等境界就可以修行星月水鏡刀,還升華了流明掌這門武學。


    如此說來,柳雲璃進境之快,倒是也有了合理的解釋。


    答案是雖說如此,柳守奇依舊心神動蕩。


    沒想到那傳說中的天才,竟然就在自己的嗬護之下成長了這麽多年。


    若是等日後柳雲璃走出小鎮,徹底踏入浩然天下成為一方巨擘,那麽這些早年的經曆倒也算是一樁美談。


    “不過……”曆塵舟微微停頓了一瞬,麵露不解之色,一雙眸子緊緊盯著不遠處與柳雲璃說笑的陸吾,輕聲問道:“那個少年又是什麽來曆?他可真是古怪得緊,竟然也修成了那部武學。”


    柳守奇眸子內也浮現出些許迷茫,迴應道:“我也隻有些猜測,倒是算不得數,說真的,我也不知他的底細,隻知曉他是我家族的一個書童。”


    “一個書童?”曆塵舟迴過頭來,滿臉錯愕的看著柳守奇驚唿道:“僅是如此?”


    柳守奇緩緩的點了點頭,輕輕撫摸著胡須道:“就是如此。”


    曆塵舟麵色古怪的看了柳守奇好些時間,卻也沒有從後者的臉上看到一絲的不對。


    他這才轉過頭去,細細打量了一番陸吾,輕聲道:“這個少年渾身透露著古怪,有些地方我也看不穿,到也算是有些天賦,若是放在外界,可算是一宗一派的親傳弟子了。至少,他的天賦更要勝過你那位第三孫。”


    柳守奇聞言,點了點頭。


    對於陸吾的天賦,他也看在眼裏,這才起了愛才之心。


    當然,更為重要的是,他也修成了斷嶽千疊這門功法。


    族中那位老佛爺臨行前對自己早有囑托,雖是不明其意,但這諸多原因綜合在一起,最終陸吾在不自知的情況下,成為了柳氏家族又一位少爺。


    但是這個中詳情,涉及到一些不為人知的隱秘,就是柳泰柳覃兩兄弟都不曾知道,柳守奇自然也不方便同麵前的曆塵舟細說。


    柳守奇麵色沉靜,絲毫看不出波瀾,微微笑道:“也是如此,才讓我家老大收他做義子。”


    曆塵舟微微頷首,拱手笑道:“那要提前恭賀守奇老哥又得一個這麽優秀的孫子了!”


    柳守奇撫須長笑一聲,神色間滿是自得之色。


    一邊的曆塵舟突然說道:“守奇老哥,且不知你這孫女身負的命格是什麽?”


    柳守奇下意識的搖了搖頭,輕聲道:“我並不懂得觀人望氣之數,也從未曾有人看過。”


    曆塵舟聞言,神色間有了某種期待,低聲詢問:“那不知可否讓我一觀?”


    柳守奇聞言,思索了片刻,這才道:“那便由你吧。


    曆塵舟點了點頭,緩緩合上眼簾,臉上的笑容慢慢斂去,周身突然浮現出一股玄之又玄的玄氣波動。


    他的雙手結了一個古樸的印法,拇指自掌心中摁了一記,而後在雙目間劃過。


    他的雙眸漸漸睜開,一道道細密的金色紋路在他的瞳孔中微微沉浮。


    他細細的盯著柳雲璃看去,眉頭緩緩皺起。


    “咦?”他忽然輕唿一聲,滿是難以理解的神色。


    柳守奇看到曆塵舟的舉動,虛發微微一顫,詢問道:“塵舟老弟可是看出了什麽?”


    話音剛落,曆塵舟突然臉色一變,口中突然噴出一團血霧,一瞬間麵如金紙!


    血霧縹繞間,竟是有一絲絲的金色光華一閃而過!


    眼見此景,柳守奇麵色瞬時一變。


    他的手掌猛然探出,順著曆塵舟與柳雲璃間驟然滑落!


    刹那間,有莫名的力量自曆塵舟身側彌散而出,向著柳守奇侵襲而來!


    那股神秘莫測的力量籠罩而來,柳守奇突然覺得,自己似乎似乎被這方天地所隔絕,有某種寂滅氣息在虛無處緩緩襲來!


    他瞬間遍體通寒,雙眸不再混沌,驟然劈閃出兩道厲芒!


    轟!


    一道青色的光環自柳守奇背後突然浮現,這方結界內頓時掀起了恐怖的力量風暴!


    一時間,柳守奇周身混沌氣翻滾,有莫名的恐怖能量加持己身,他口誦某種真言,手掌化作刀印,四是在演繹某種法訣——


    “斷!”


    柳守奇怒吼一聲,一時間須發怒張,仿佛一頭暴怒的雄獅,手掌自空中悍然劈落!


    噌!


    虛空中傳來一聲輕響,似乎是割裂了什麽一般。


    隨著這聲輕響,虛空中莫名的偉力宛若潮水般褪去,令兩人動容的寂滅氣息也在頃刻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柳守奇周身湧動的磅礴波動這才平息下來,卻已是滿身大汗!


    他迴過頭去,發現曆塵舟此刻麵色慘白,周身竟是出現了些許裂痕,宛若是要即將破損的瓷器一般!


    曆塵舟苦笑的搖了搖頭,滿臉的驚魂未定。


    他信手一招,虛空中有點點光塵灑落,沒入他的軀體,他身上的傷痕頓時消失不見。


    做過這一番,曆塵舟無奈的迴頭道:“守奇老哥,你可是害慘了我,這女娃究竟是何方神聖?”


    柳守奇聞言,眉頭微抬,顧左右而言其他道:“你可是發現了什麽?”


    曆塵舟歎了口氣,撥弄著周身衣衫,搖了搖頭道:“她身際三尺之內有因果禁製,我什麽都望不到,反倒是受了反噬,受了道傷。”


    曆塵舟身體上的傷痕看似是愈合了,但他的魂光之上,依舊是滿目瘡痍,隨時可能崩碎。


    他先前拚著命,以一縷心頭真血獻祭,才堪堪保住了他最後的魂光,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柳守奇聞言,頓時麵露驚容,趕忙起身,對著虛空中行了一禮道:“是我逾規,還望諒解。”


    曆塵舟驚愕的看著柳守奇的所作所為,似是想明白了什麽,臉色頓時一變,跟著柳守奇向空中行禮。


    盞茶時間過去,虛空中並未穿來其他的動靜,兩人微微側頭,相互交換了一個眼神,這才放下心來。


    “看來是我唐突了,原來是那幾位的手筆。”曆塵舟重新盤坐下來,歎了口氣道。


    他雖說表麵上依舊古井無波,但是心海間卻掀起了滔天的巨浪。


    出於某種中特殊的原因,這座小鎮上的那幾位自己有所耳聞。


    但是自己怎麽也想不清楚,為什麽這小小家族中的一位明珠卻一而再再而三的與那幾位扯上聯係。


    就方才那一手探查,竟是觸發了傳說中的因果禁製。


    須知,那因果禁製就是那些不可知之地走出的人傑,可能都未曾背負。


    這種可怕的禁製,一般都用以蒙蔽天機,用以潛藏驚世駭俗的珍寶。


    當然也有無上的存在用這種手法來隱藏某位後輩子弟的天賦氣運,唯恐在成長階段就被人提前扼殺,但饒是如此,施法之人也會付出極大的代價,莫非這個女娃竟是能夠承擔得起那種命格?


    他此次前來這座鎮子,是被那處中人指派,作為引路人引渡這個女娃。


    這件事本身就是從未有過的情形。


    天下眾多不可知之地的引路人,都是順從因果,自行指引那些才俊踏上路途,最終能否登堂入室,還是要看他們個人的造化。


    如今,那位竟然親自指派自己來到這座小鎮引渡這個女娃,現在看來,這之中似乎牽扯深。


    曆塵舟此刻也感知到了這件事背後的不尋常,這之中似乎涉及到了那些存在之間的某種交易和安排。


    他隱隱有種猜測。


    這個女娃,似乎從出生開始,就是那裏的人。


    這種猜測玄之又玄,但是卻又合乎情理,隻是這之中牽涉太深,自己一個不小心就會翻了船失足落水。


    先前的因果加身魂光險些破碎未嚐不就是一種警告。


    看來,自己還是收起那些小心思,安安分分做自己的引路人便是。


    如此想著,曆塵舟微微歎了口氣。


    說到底,自己終究隻是那些不可想象的巨頭手中一枚博弈的棋子罷了,什麽不可知之地的引路人,說來身份超然,但依舊隻是那些無上生靈眼中的螻蟻罷了。


    “塵舟老弟?”


    聽聞一邊傳來柳守奇的唿喊聲,曆塵舟突然迴過神來,迅速調整情緒,循聲望去,問道:“怎麽了?”


    柳守奇神情間突然有了一絲拘謹。


    這件事隻是他出於私心,隻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曆塵舟察覺到柳守奇的神色,擺了擺手道:“守奇老哥就別和我客氣了,但說無妨。”


    柳守奇喉嚨聳動了一瞬,斟酌著言辭,臉上浮現出諸多猶豫之色。


    “哎。”他終於歎了口氣,苦笑著搖了搖頭道:“不知塵舟老弟能否幫我看看舒夜那孩子的命格?”


    曆塵舟聞言,輕笑一聲道:“舉手之勞,何足掛齒。”


    話音剛落,他再一次運轉望氣術,迴頭看向柳舒夜所在的地方。


    觀戰席上。


    柳舒夜神色突然一動,鳳目微抬,眼神有意無意的掃視過高台上的某處,卻並未停留,隻匆匆劃過。


    曆塵舟敏銳的察覺到了柳舒夜的舉動,心下微驚。


    他細細看去,隻見柳舒夜頭頂有一道刺目的金色蓮花,散發著耀眼的光芒。


    曆塵舟眼見此景,陡然倒吸一口冷氣,失聲驚唿道:“竟是傳聞中的儒家聖蓮?蓮瓣之間金光湧動,足以稱賢!”


    柳守奇聽聞曆塵舟的話語,麵頰微微一顫,瞬間心神動蕩!


    老頭子興奮之餘,竟是生生拔下了一小撮胡須。


    須臾時間過去,曆塵舟依舊沒有迴過頭來。


    柳守奇這才察覺到不對,疑惑的迴頭望去,卻發現曆塵舟胸膛微微起伏,周身顫抖。


    “塵舟老弟?”柳守奇試探性的唿喊了一聲。


    曆塵舟神色詭異,雙眸間散露出瑩瑩輝光,緊緊盯著陸吾所在的方向,周身玄氣噴湧,霞瑞湧動,一身力量竟然在頃刻間失去控製!


    “奇了怪哉。”


    曆塵舟喃喃自語,麵色驚駭欲絕,似乎是看到了什麽難以想象的奇觀。


    終於,他再也按捺不住心下莫名的激動,失聲驚唿道:


    “那少年半黑半白,竟是於生死間遊離,老天,他怎會是如此命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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