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清南:「你不用理解。」


    程菲:「?」


    程菲明顯沒料到他會忽然迴自己這麽一句話,一呆:「不用理解?」


    周清南:「我混這行沒什麽特別的理由和苦衷。」


    「……」這是個既在程菲意料之中,又在程菲意料之外的答案。


    她微微皺起眉。


    之前他幫過她好幾次,那些親身體驗過的溫柔與好意,讓她產生錯覺,覺得他雖然身處泥潭沼澤萬丈深淵,但是本性良善,走上這條道或許是不得已。


    然而周清南現在的這番話,無疑將程菲的這一猜測否認。


    她麵上笑容僵了僵,一時怔忡,不知該說什麽。


    周清南直視著她,嘴角散漫那麽一勾,眨眼光景,渾身痞氣直衝雲天。他眼神遊移,上下打量她一遭,語氣隨意地說:「程小姐一看就是在幸福家庭裏長大,從小爹親娘愛沒吃過多少苦,所以你永遠不會知道,真正的底層是什麽樣子。」


    程菲聽他這麽說,內心莫名一陣震盪,沒有接話。


    「你想像不出來,有的人從出生起就是個錯誤,衣不蔽體、食不果腹,吃了上頓沒下頓,為了一口飽飯,可以麻木地承受各種白眼和恥笑。」周清南背靠上欄杆,懶懶看向腳下的車水馬龍與林立高樓,冷漠續道,「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隻有經歷過那樣的人生,才會明白權勢有多重要。」


    程菲看著周清南的側顏,看見金色晨光從雲層裏透出來,絲絲縷縷,描摹出他英俊而冷硬的輪廓。


    忽然一道光線太刺目,她禁不住眯了眯眼睛,光影錯位,一瞬恍惚,眼前這張臉竟然與記憶深處的某張麵孔重疊……


    程菲愣了下,旋即便迴過神來。


    沉默片刻,她忽然再次開口,聲線不再是之前那種刻意捏出來的矯揉造作,而是輕柔而平緩:「我確實有一對非常愛我的父母,也有很多關心我愛護我的親人長輩,但是這並不代表著,我離你口中的那種生活就真的有多遠。」


    說到這裏,程菲暗自唿出一口氣,然後才像鼓起某種勇氣般,續道:「在我很小的時候,遇見過一個人。」


    周清南聞聲,頓了下,側目看她,眸光深不見底。


    「他的身世……」


    腦海中再次浮現出一抹小小的背影,嶙峋,孤獨,陰沉,而又倔強。


    程菲彎了彎唇,笑容裏難得地摻了絲苦澀,抬眸看周清南,「比你剛才描述的還要可憐許多。」


    耳畔的風仿佛靜止了剎那。


    須臾,程菲聽見周清南的聲音響起,語調如常,嗓音卻有點兒啞,淡淡的:「那麽久之前的事,程小姐居然還沒忘記。」


    「我也不知道為什麽。」程菲故作輕鬆地聳了聳肩,攤手,「就是記得好清楚,他就像刀鑿斧刻一樣印刻在我的心裏,怎麽都忘不掉。」


    耳畔的風仿佛靜止了剎那。


    不多時,周清南意識到自己必須走了。


    他這才移開落在小姑娘臉上的目光,低眸點了根煙,抽一口,直起身,逕自朝陽台出口的方向走去。


    這邊,程菲一見這位大佬要撤了,心裏一慌,忙忙追上去,緊張地壓低嗓子小聲問:「周總,那你現在還在生我氣嗎?」


    周清南:「沒有。」


    那就好。程菲懸著的心落迴肚子裏,靜默片刻,又道:「你放心,梅四少對我來說隻是一個位高權重的甲方,要怎麽應付,我心裏自有一桿秤。雖然不知道你的提醒到底是出於什麽理由,但我會留心。」


    然後就站定了,沖那道高大的背影揮揮手:「您慢走,再見。」


    本以為這尊大佛這就算順利送走了,不料大佛往前又走出兩步後,像是想起什麽,冷不丁又頓了步,轉過頭來。


    周清南指尖夾著煙,散漫地說:「對了。」


    程菲剛鬆懈下去的神經立刻又崩成一條線:「還有什麽事?」


    他平靜地瞧著她,道:「程小姐的嬌撒得很好。」


    程菲:「。」


    「以後別撒了。」


    「……」


    程菲窘迫又尷尬,幹巴巴地咳嗽一聲,紅著臉碎碎念:「你以為我想捏著嗓子說話,還不是為了向你表示友好。」


    「我不太習慣你那種狀態。」周清南淡淡地說,「以後你好好說話。」


    程菲被這五個字的命令鎮住了,呆了呆,莫名就有點兒委屈,不滿地嘟囔:「至於這麽嫌棄嗎。」


    「不是嫌棄。」


    周清南注視著她,很冷靜地續道:「而是我本身是個下流色胚,經不住撩,你一撒嬌我就受不了。」


    程菲:……?


    周清南更加冷靜地說:「下流色胚受不了就容易對你動手動腳不規矩。聽懂了?」


    程菲:……???


    程菲心想真是小刀拉屁股開了眼了,社會大佬果然是社會大佬,狠起來連自己都罵。佩服。


    她胡七八糟地思索著,兩頰的溫度本來就高,這下更是徹底熟透,麵紅耳赤,跟隻熟透的小石榴似的。


    卡殼了差不多兩秒鍾,終於擠出兩個字,迴大佬話:「好的。」


    聞言,周清南便不再看程菲,轉身大步離去。


    哪兒還敢跟她再單獨待著。


    他身體裏住著一隻野獸,遇火即燃,焚天滅地,根本經不起半分半毫的挑釁與撩撥。


    周清南覺得自己陷入了一片沼澤地。每多看她一眼,每多與她相處一秒,他的身體就會往深淵裏陷一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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