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幾天,小臨便往家裏寄了封信迴去。不日迴信到了,小臨臉上倒是沒什麽波瀾,活白骨卻是倍感心疼。


    不錯,像所有受了傷想要迴家的孩子一樣,小臨給自己爹娘送了信,問了自己父母的近況,當然這是為了引出後麵的話。


    一大封信隻是想說,自己想迴家。順帶,提了幾句花酌的事情。


    結果迴信卻是有趣,小臨的爹隻是表示,小臨如今已經大了,就不要再跟他搶娘子了。另外,對與花酌一事,這個不稱職的爹隻留了兩個字,“廢物”。


    對此,小臨很快的收拾好了自己的東西,又跑到錢莊取了塊玉玦,挑著一個風和日麗的日子,和活白骨一道上路了。


    一臉不明所以的活白骨,沿路聽見消息才知,原來小臨這是去參加一個百毒會。


    聽說,百毒會聚集毒界群雄,到時所有練就毒攻之人會一一比試,奪魁者便能拿下大獎。


    聽見這消息時,活白骨正和小臨在客棧吃飯,恰巧小臨給活白骨點了碗湯,活白骨對著裏麵的蘿卜絲,吃得不亦樂乎。


    的確,金黃的湯底,裏麵除了蘿卜絲什麽都沒有,卻做得鮮香異常,讓活白骨忍不住讚歎著大廚的手藝。


    “師父,咱們去這百毒會做什麽?”活白骨咽下了最後一口湯,還不忘多問一句,“都說醫毒勢不兩立,咱們去了,會不會有危險啊?”


    小臨抬眼一瞥,見活白骨眼巴巴的看著空空如也的湯碗,會心一笑,將自己還沒用的那碗推了過去,“怕什麽?“


    “那能不怕嗎?”活白骨吞了吞口水,接過了小臨的湯碗繼續吃了起來,“師父,萬一他們知道你是個醫師,聯起手來對付你怎麽辦啊?毒界的事,咱們去幹什麽啊?”


    “自然是參加比試了。”小臨漫不經心的研究著麵前一道奇寶鴨,架起了一塊放到了活白骨的碟中,“奇寶鴨,鴨子洗淨瀝幹,鹽蒜連帶著內腔也摸勻醃製,再用棉繩在鴨頸出掉起涼幹。”


    “比試!”活白骨嘴裏的湯差點一口噴了出來,“什麽?師父,你一個醫師,跑去和毒界的比什麽啊!”


    “這家的糯米都是隔夜浸泡瀝幹的,茭白鮑菇杏仁切粒焯水,再取胡蘿卜裏脊肉豬手肉切丁,並黃豆一起備著。”


    “師父!你...”活白骨跟著小臨的視線也看向了那奇寶鴨,卻是賣相不錯,但是也沒有到一絕的程度,放在嘴裏,覺得還不如那道蘿卜湯來的好,“這奇寶鴨,可有什麽不妥?師父,咱們為什麽要去比毒啊!”


    小臨點了點頭,“確實跟別的地方不一樣。”


    “怎麽就不一樣了?”活白骨心裏一緊,猛地想起了小臨到了現在對那奇寶鴨還是一口未動,腦中登時出現了無數江湖中人下毒謀害的畫麵。


    “這道奇寶鴨...”小臨又夾起了一塊放在眼前瞧了瞧,最後還是加進了活白骨的碟中,“能下奶。”


    “噗!”這次活白骨是真的噴了出來,“下...下奶?”


    “吃飽了嗎?吃飽了就走吧。”小臨點了點頭道。


    活白骨滿臉的無奈,最終還是沒法阻止小臨,跟著小臨一起朝著那百毒會出發了。


    旁的倒沒什麽,小臨去參加此次百毒會,不過就隻知道了,那奪魁的彩頭是寒冰雪蓮。


    花酌身上的陽毒是娘胎裏就帶著的,雖然平時無甚大礙,可是若是突然發起,倒也是危險。


    小臨曾經用不少藥材替代那藥引子寒冰雪蓮嚐試過,可是都失敗了,最後還是非得著寒冰雪蓮不可,這才來了這百毒會。


    自然,小臨也知道,以花酌現在的毒術,這個毒王是名副其實,可是畢竟沒有資曆根基,加之花酌的性格實則怕事,不會讓自己置身囹圄,斷然不會在這滿是黑手的百毒會露麵,如此小臨也不怕會有人看出自己的身份。


    雖然,小臨知道,也許茫茫人海,與花酌今生不會再相見。可是,他還是想提前將這藥治好,便是未雨綢繆,以備不時之需。


    一路上,活白骨也見到了不少毒師,一個個奇裝異服,看起來就古怪,這讓活白骨不禁習慣性的認為,毒師就該這般與眾不同。


    直到,一個與眾不同的身影出現在活白骨的視線。


    “你們,也是去參加百毒會的?”


    一抬頭,一個綠衣女子,正歪著頭笑盈盈的看著他們。


    小臨坐在路邊的茶攤上研究那茶葉,活白骨一下挺直了腰板,衝著那姑娘連連點頭。


    “我也是去百毒會的,一路無趣,最後二十裏,不如我們一道去吧?路上也算有個伴。”


    活白骨不禁看的走了神,那姑娘明眸皓齒,笑的大大方方,頭發用綠絲帶側著束了個螺髻,額角兩縷碎發被風撩的輕揚,著實是這荒郊野外裏難得的美景。


    “好...”話音剛出,活白骨趕忙又收了聲,“這個,得問我師父的。”再一轉頭,小臨還是在研究壺裏的茶葉,“師父,咱們...”


    “我聽得見。”小臨眼也不抬的答著,“隨你。”


    “可以!姑娘,你就和我們一起吧!”


    那姑娘想了想,放軟了語氣問道,“小女子七星海棠,不知道兩位公子如何稱唿?”


    七星海棠?伴隨著小臨的笑,活白骨迴憶著,“七星海棠,花瓣附花枝而生,花枝硬如銅鐵,花瓣上接連七個小黃點,根莖花葉皆是有劇毒的,製成毒後,無色無味,無影無蹤,讓人防不勝防!”言畢,活白骨還用著詢問的眼神看向了自己對麵的小臨。


    說的沒錯,小臨點了點頭,這才開口補充道,“可若是不製毒,卻是無害。”頓了頓,終於將目光移向了那綠衣女子,“海棠姑娘,在下姓花。”


    活白骨來不及詫異,便極有眼色的順著小臨的話接到,“我叫阿藥,海棠姑娘,你也坐吧,不用客氣,我師父是個很好的人呢!”


    荒郊的這個茶攤上,擺了七張方桌,四張小方桌,三張大方桌。活白骨和小臨做的,便是小方桌,四麵四張凳,小臨和活白骨麵對麵坐著,加一個邊坐了海棠,倒是也沒什麽突兀。


    “花公子,看起來不像是毒師呢。”海棠又露出了那個親和的笑容,禮貌的和小臨接著話。


    “哦?毒師怎樣?”小臨答了話,活白骨手下麻利的替海棠添了杯茶,又將海棠放在了桌上的包袱移到了旁邊空出的小凳上。


    海棠想了想道,“總不該像花公子這般幹淨文雅。”


    “這話沒錯!”活白骨笑道,“我師父,一向如此的!”


    “如此說來,姑娘倒也不像毒師。”小臨道。


    “哦?”海棠咯咯一笑,“花公子說笑了,小女不像毒師,那像什麽呢?”


    海棠一笑,活白骨就看的丟了魂,倒不是海棠絕世的美,實在是那笑容足夠的溫暖人心,加之活白骨如今也沒怎麽見過女子,藥鋪子裏甚少有這般大的女子,如今這般,也是實屬本能了。


    “我原以為,毒師該會脾氣大些。”小臨答完,起身拍了拍手,邁開步子便朝前走去。


    活白骨一瞧,趕忙從衣袖裏摸出了兩個銅板放在了桌上,將凳上連帶著海棠一起的兩個包袱背在了肩上便跑去追著小臨的步子,“師父,師父你等等我!”


    海棠跟在後麵,也不著急,隻是好奇的看著這對年紀輕輕的師徒。


    這次沒再走多遠,小臨便找了家客棧落了腳。


    海棠稱疲乏便進了房,活白骨這才收迴了視線,陪著小臨在大堂用飯。


    “你為什麽幫她背包袱?”


    活白骨一驚,本以為小臨走在前麵,也不迴頭,自然不管不顧的,卻沒想到這點小事卻是看在了眼裏。


    “這不是,順便...反正還有師父的,兩個就一起了。”


    “我和她一樣?”小臨說的不動聲色,一時還真讓活白骨摸不出小臨是什麽意思。


    正巧,菜上的快,活白骨舀了一碗蘿卜湯,砸吧著嘴喝了半天,硬是一點也沒喝出上次的味道,趁勢問道,“當然不一樣了!師父怎麽會和她一樣呢!哎,師父,這家店我瞧著,就不如上次那家。上次那家的蘿卜湯,煲的那叫一個絕!你在看這家,沒滋沒味。”


    “蘿卜湯?”小臨果然沒再深究,“哪家還有蘿卜湯?”


    “就是,就是師父,你說那家的奇寶鴨能下奶的那家,那個蘿卜湯啊!”


    小臨蹙眉思索了片刻,忽然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臉上露出了笑意,“那不是蘿卜湯。”


    “不是蘿卜湯?怎麽會呢...那...”


    小臨替自己打了一碗蘿卜湯,吹了吹湯麵,放在唇邊嚐了一口,隻覺得還不錯。


    “那是燕窩。”轉而敲了敲活白骨的頭,“燕窩和蘿卜都分不清,是不是近日沒有查你的功課?”


    活白骨臉上一紫,哪裏能想到這一茬,頓時就懵了。


    小臨卻是不再開口,吃完了飯便迴房了。起身前,還專門留了一句,明日不必再幫那個海棠姑娘的言論,又叫了活白骨也早些迴房休息,這才轉頭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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