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兵至,紅妝一襲金甲,騎著高頭大馬立於陣前。


    便是這樣,紅妝才越發想念被自己留在了舒雲穀的玉光影,一時戰意高昂。


    這馬兒通體墨色,比起玉光影還高了一個頭,看著實打實的威風。


    戰鼓雷鳴四起,紅妝鬼袖綾一招,喊殺喧囂立出,一時難辨你我。


    同遊一拉韁繩,那馬兒立即提起二足高聲一嘶,繆硯勾隨即而出,朝著涅華大軍殺了過去。


    重緣從天而降,真的就好像一道影子一般讓人探不著來去。緊接著,密密麻麻一片的黑影落在了各處,皆是千秋歲的殺手,持著寒光淩厲的匕首頃刻間帶起了片片血光。


    紅妝的鬼袖綾悄然飛出,所到之處已是一片哀嚎。一時間,殺氣紛紛,兵戈叮鈴作響。


    釋影穀不動聲色衝散了涅華的聚集,仇無淚見勢找準機會拎鞭而出,幾道啪啪聲響亮異常,直破天際。


    馬兒受驚,嘶呀踢踏聲不斷,刀槍亂飛,揚起漫天風塵。


    人人相對,進進退退,血肉橫飛僵持不下。


    千鈞一發之際,紅妝忽然飛身而起,連帶著千秋歲和釋影穀同時到了上空,下方便正是蒼武場早早便布下了的百宴陣,放眼望去猶如天羅地網朝著涅華席卷而去。


    這百宴陣乃是蒼武場幾百年的秘陣,加了重緣修習的妄莊陣法的改動,如今已經是金木水火土皆蘊含其中,玄妙至極。


    血氣翻湧,砂石朔飛,幾番廝殺,天地仿佛都失了光芒,隻剩了冰涼的刃光粼粼的反射著殺氣。


    蕪漠漸占上風,涅華到底沒有武功至高之人,一時連連退卻。


    正當紅妝疑惑烎天盟隻是了了少數之時,忽而從涅華陣後傳出一聲鍾聲,次聲狂響可謂蕩氣迴腸,一時大地正當。


    蕪漠眾人皆大為納罕何鍾甚強時,方覺異常。


    幾聲怪叫而出,哪裏是鍾聲讓大地震蕩,紅妝看清了,那震地而來的,分明是一片象群。


    那象群裏的灰象,各個卷著獠牙,長鼻上揚,雙眼青紅。


    “撤!”


    紅妝大驚,趕忙揚起鬼袖綾示意急速撤退,將士得了令一秒也不敢怠慢。


    象群轟隆隆而來,猶如巨雷化成了大石,踏出片片血肉。


    蕪漠將士進的不深,本是可以撤出的,隻是涅華此時又響起了一陣妖冶的笛音。


    紅妝心裏大念不妙,一迴頭,真的見了數不清的蛇匍遊上前。


    馬兒撤蹄如飛,紅妝素來怕蛇。隻看著花花綠綠黑白皆全的蛇,具是尖腦殼的。


    紅妝記得書上謝過,這蛇,體大便無毒,體小多毒蛇。圓頭便無毒,尖頭毒甚強。


    “虛古!你使詐!好不要臉!”紅妝緊咬的牙關終於破聲喊出。


    “兵不厭詐,這還是國主曾經教我涅華的!”


    黑氣搖搖,大唿終歇。


    重進關口,紅妝眼裏仿佛能滴出血一般,眼看著一個個渾身鮮血唿聲連天的將士,隻覺得火氣升騰。


    重緣點著兵,紅妝收起了鬼袖綾,也沒休息,一直在外頭等著。


    這一仗敗的憋屈,本該大勝,如今卻足足損兵兩萬有餘。其餘的三萬皆受了傷,還好帶了雪蓮女,否則紅妝都不知道這些毒該怎麽才能解了。


    雪蓮女皺著眉解釋著,這些毒蛇皆不是同種,中毒者所中之毒皆不相同。這些重傷者細細點點,之後還能再上陣的,左不過幾千而已了。


    “混蛋!”紅妝氣的發抖,重緣搖了搖頭,這才帶著紅妝迴了寢殿。


    “雲兒,現在不是惱的時候。”重緣歎了口氣,“如今該好好想想,下次如何才能勝敵。糧草還夠我們鎖關十日,涅華不退兵,我們還不能分心。”


    的確。紅妝深深吸了幾口氣,再睜眼時,眸中的確是清澄了不少。


    “涅華此次損兵多少?”


    “不出六萬。想來他們也是見形勢不妥才會用蛇象作戰的。”


    “去查查那蛇象究竟從何而來,哪裏的旁門左道所控。”


    “雲兒先睡一會吧,我再去傷病營看著,養精蓄銳。其他的事已經再查了,雲兒不必憂心,晚些我們再一同商討。”


    月生送的信依舊在枕邊,紅妝感歎月生的鴿子當真是盡職盡責,這種時候竟然一點也沒耽擱。隻是今早送來的信,紅妝並未來得及看,連著信封一道和原先的累在了一起。


    如今,不是兒女情長的時候。紅妝歎了口氣,強迫自己閉著眼睛睡一會。重緣說的不錯,現在必須要休息好,之後說不定還會有怎麽樣的苦戰。養精蓄銳才是關鍵。


    看來虛古當真狡猾。紅妝迴憶著今日之局,沒想到重緣和唐牧的百宴陣如此所向披靡,本是必贏之戰,卻還是被虛古的蛇象打的潰不成軍。


    沒了雪蓮女,紅妝此時的入睡可謂是艱難至極,最後,迫不得已紅妝自己用銀針刺了睡穴,這才終於睡了過去。


    到了夜裏,紅妝才去傷病營喚了重緣同遊龍英一起,到了軍營商討計策。


    四人麵麵相覷左思右想,最後都是無計可施。


    最後,紅妝咬了咬嘴唇,往懷裏一摸,摸出了一個平平的小紙包扔在了桌上。


    本意,紅妝礙著如今身份特殊,並不想用這個方法。隻可惜,涅華使詐欺人太甚,若非如此,蕪漠必然大敗。


    “這是?”同遊不解的看著紅妝扔出的那個看起來平平無奇的小紙包。


    龍英沒說話,最終重緣用詢問的眼神望著紅妝,“當真要如此?帶的可夠?”


    “混入糧草,該是夠的。”


    “不可!”龍英這時突然出言打斷到,那看起來不過是平日裝些椒鹽的小紙包,如今龍英卻是從重緣眼中看出了死亡的味道。


    “有何不可?”紅妝反問道,“涅華可放毒蛇用毒,我們便不可用毒了嗎?”


    龍英還沒接話,同遊想了想,接了話,“這可是毒?國主,涅華如此奸詐毒辣,我們難道也要這樣嗎?真刀真槍我同遊奉陪,隻是那象群和將士,本是無辜。國主,您想想我們今日所失的那兩萬大軍。那涅華雖是敵國,將士難道不是和我們的一般嗎?”


    “國主,右將所言不錯。若我們當真如此,豈非失了蕪漠人心?涅華乃是國師帶兵而來,我們蕪漠卻是國主親自披甲上陣,此等下作之法,怎可亂用?”


    “話都讓你們說了。”紅妝沒有再堅持,臉上卻帶了明顯的不悅,“那你們說,怎麽退敵?還是等著那象群破關而入?”


    龍英和同遊一道語塞,重緣瞧著無奈的打起了圓場,“雲兒莫急,再想想,總會有辦法的。等會我便和唐牧再想想還有什麽陣法。先沉住氣。”


    “好吧。你們說不妥便不妥。”紅妝沒什麽要和他們硬碰硬的心思,“怎麽這這麽多奇人異事,當真就無一人還可控那象群蛇群?”


    重緣扯過來戰報遞給了紅妝,“烎天盟的臨血域是豢養猛獸的,想來他們紮營後那修整的那幾日,便是用來安頓這些猛獸的。隻是以我所見,那象群長途跋涉而來,一路早已疲憊不堪了,未必當真那樣強的。”


    “疲憊不堪那也是象群。”紅妝歎了口氣,“再怎麽疲憊不堪,那也是大象。”


    見紅妝喪氣,重緣趕忙解釋到,“偃月閣的淞椛會些控蛇之術,或許有用。”


    “很厲害?”紅妝頓時來了精神。


    “比不上臨血域。而且臨血域的毒蛇都是訓過的,未必有效果。”


    說了等於白說,不還是沒戲的意思嗎?紅妝白了一眼,暗自玩起了手下的毛筆。


    原先瀾襄國倒是有不少毒蛇,也不乏訓蛇之人,紅妝有些頭疼,隻可恨無夜早早攻下了瀾襄國,現在一時間根本找不到什麽能訓蛇之人了。


    這象群,倒是當真不知從何而來。涅華今日所出象群並非少數,看來養的時間也不短,除了毒,紅妝是真的再想不到什麽勝敵之法了。


    最關鍵的是,毒也未必是夠的。紅妝隻當保命帶了些,若是混在那大象飼料中,估計也隻能湊個差不多。


    紅妝已經放鬆下來了,明裏不硬碰硬,作戰時,那可就說不準了。紅妝隻要贏,守住蘿蜀關,看著自己的將士開開心心的迴家就大功告成。


    至於剩下的,所謂名頭,紅妝一點也不在乎。大不了就被拽下國主之位,反正紅妝這個國主做的索然無味,本來就隻是不想辜負其他人罷了。


    涅華此次損兵比蕪漠多了三倍左右,紅妝估摸著,至少三日涅華不會叫門求戰。


    至於三日後,紅妝還能再拖三日拒不應戰。至於六日後若是重緣他們還想不出法子,就真的沒什麽別的辦法了。


    商討了個過場,什麽用都沒有,紅妝無奈的起身到了傷病營轉了一圈。


    那一聲聲哀嚎直衝著紅妝心裏而去,紅妝不忍,見雪蓮女忙的滿頭是汗,偃月閣和玉骨塔幫著,看起來一直也沒歇過,越發覺得心裏憋屈。


    若自己當時能再多想想,不那麽急著得寸進尺的攻過去...


    可惜,世上本沒有後悔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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