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弦快要做好了。紅妝沒有等來撫雲的迴信。


    等待是真的挺難熬的,索性,紅妝將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做琴弦上。


    沒什麽難的,也不會受傷,就是磨人了一些,需要耐著性子一點點來。


    涅華國終欽門


    “盟主!來信啦!瀾襄國的信!”艾迪娜風風火火的跑了進來。


    撫雲抬眸一看,淡淡的接過了信展開。


    瀾襄國怎麽會來信?簡在旁邊用眼神詢問著艾迪娜。


    艾迪娜眨巴了眨巴眼睛,雙手一攤,示意自己也不知道。


    嗯?盟主居然...笑了!?簡震驚的看著撫雲,雖然笑容極淺,可那樣的眉眼,已經是讓簡大開眼界了。


    “盟主?”簡疑惑的看看撫雲又看看信,突然就特別好奇裏麵究竟寫了些什麽。


    “去瀾襄國。”撫雲收起了信,悠悠開了口。


    “啊?”簡和艾迪娜同時大驚,艾迪娜急著開了口,“這不是才迴來嗎?怎麽又有事情啦?”


    “盟主,我去通知她們。”簡向撫雲詢問著。


    “不必。”撫雲忽然又開了口,“我自己去。”


    “什麽!?”依舊是二人異口同聲,這次比剛剛還要詫異。


    “盟主!好端端的,跑去瀾襄國幹嘛啊!”艾迪娜越發皺起了眉頭,“而且還自己去!你這個樣子,一個人坐馬車都不方便,我們怎麽可能放心你自己去嘛!”


    “是啊。”簡有些無奈,“盟主,你要告訴我們去幹什麽才是。否則,就是恰莎問起來,我也不好交待。”


    “與瀾襄國國主有事相談。”撫雲被艾迪娜咋唿的有些頭疼,隻想快點打發走她們,好得清淨。


    “那也不用自己去啊!”艾迪娜跳到了撫雲麵前,“盟主,我們陪你去吧!萬一這一路上有什麽閃失怎麽辦!”


    “要我自己去。”撫雲平靜的開了口,“一個人。”


    “啊?!這怎麽可以!”艾迪娜一下子叫了出來,“盟主你怎麽知道那城主安的什麽心?這萬一是請君入甕,再來個甕中捉鱉!”


    “說什麽呢!”簡哭笑不得的打斷到,“有這樣說盟主的嗎?”


    “哎呀!”艾迪娜吐了吐舌頭,“我就是那個意思嘛!有什麽事要談,還不能帶人的!”


    撫雲被吵得心煩,搖了搖頭,搖著輪椅出了冰窟。


    最終,簡決定,帶著百花夭跟著撫雲。等到了撫雲進城,再在城門口等著撫雲出來也不遲。


    最起碼,進了城,想來那無夜也不敢再輕舉妄動。


    上了馬車,撫雲耳邊終於清淨了下來。


    為什麽紅妝會和無夜在瀾襄國,撫雲不知道。


    不過細想想,恐怕是無夜拿到了想容的雪蠶絨絲,紅妝才會跟著無夜迴瀾襄國。


    為什麽要讓自己去接?是無夜的意思,還是紅妝的意思?撫雲不知道。


    為什麽會去,撫雲也不知道。


    就是想去。僅此而已。


    不知不覺已經過了好幾日,琴弦已經做完了,紅妝心滿意足的看著自己的傑作,忽然有些失神。


    他...不會來了吧...已經過了這麽多天...


    “寶貝兒~”無夜忽然沒敲門就推門進來了。


    “幹嘛!”紅妝猛地一驚,對於無夜這種沒有禮貌的行為有些不滿。


    “要出來嗎?”


    “去幹嘛?”紅妝趴在了桌子上,試圖重續剛剛的思路。


    “你贏了。”無夜的聲音聽不出情緒,隻能聽出,聲音很低。


    “什麽?”


    “他來了。”


    紅妝不敢相信的看著無夜,“你說什麽?”


    “他來了。”


    還是不敢相信,紅妝再一次確認著,“誰來了?”


    “他來接你了。”


    “砰!”紅妝想都不想就捏著琴弦衝出了門,一秒也不停的衝到了大殿前。


    是了,沒錯了。


    是撫雲,雲淡風輕的搖著輪椅,一點點從宮門口靠近著大殿。


    一襲白衣,不溫不火,帶著那與生俱來的清冷和疏離。


    紅妝覺得,他好像在看自己,卻又好像是在看風景。


    他竟然真的來了!他為什麽來!


    紅妝顧不上想,就要衝撫雲衝去,卻被無夜一把拽住了袖口。


    紅妝被攔住了,撫雲停了下來。


    “既是要將人接迴,盟主想來也不在意多走這麽幾步吧?”無夜似笑非笑的開了口。


    撫雲頓了頓,繼續搖起了輪椅,氣定神閑,從容不迫。


    “啊!不要!”紅妝突然驚唿,拽住了無夜的衣袖。


    可是紅妝速度慢了,眼見著一枚飛鏢已經以電光火石的速度朝著撫雲唿嘯而去了。


    紅妝幾乎是用盡力所有的力氣朝著撫雲跑去,心已經跳了出來,氣都沒有時間再喘。


    “哐當~”


    飛鏢在撫雲身側突然停住了,無力的落在了地上。難以想象,究竟是什麽樣的功力,才能將暗器控製到這種爐火純青的程度。


    撫雲笑了。這是紅妝第一次見到,撫雲竟然笑了。笑的,讓人心裏發涼。


    撫雲淡淡的從身旁撿起了那枚飛鏢,靜靜的端詳著。


    “你!你沒事吧!”紅妝喘著氣跑到了撫雲麵前。


    撫雲迅速的收起了笑容,淡然的朝後退了幾步距離。


    呃...紅妝停了下來,差點忘記了,他不喜歡別人靠近他。


    “大司命,既已有城主相護,在下的確不便久留。”


    話音悠悠,伴隨著撫雲轉身的背影。飛鏢還捏在手裏,隨著輪椅把手的摩擦,割出了冉冉血跡,留在把手上大片紅痕。


    “不是!不是的!”紅妝急忙跟在撫雲身後,“不是的!他不是要傷害你的!”


    “哐當!”撫雲毫無停頓,頭也沒迴。隻有剛剛那枚暗器掉在了紅妝麵前。


    紅妝看著那染上了斑斑紅跡的飛鏢,突然心裏抽著一疼,“對不起...我...我隻是想知道,你會不會來...我不是要傷害你的!”


    會不會來?


    “大司命已經知道了。”撫雲加快了速度,絲毫不在意跟在自己身後的紅妝。


    撫雲知道,隻要出了城,自己的人就可以攔住紅妝了。


    “你幹嘛!你放開我!”紅妝一把推開了攔在自己身前的無夜。


    “你等等!對不起!我沒有別的意思!真的!”


    撫雲突然停住了,似乎在等著紅妝解釋。


    “我...”紅妝趕忙跑了上去,“你...我以為你不會來的...對不起...我不是要傷害你...”


    “盟主~”無夜的聲音飄了出來,“我看看盟主究竟有沒有照如約隻身前來,以鏢一試無可厚非,盟主何苦遷怒旁人?”


    試?


    “並非赴約。我也不是來接大司命的。大司命本與我無關。”撫雲始終沒有迴頭,一路出了城門。


    “玉光影!我的玉光影!”紅妝忙不迭失的迴去尋找著玉光影。


    紅妝後悔了,她知道錯了,真的知道了,大錯特錯。


    他來了,不論因為什麽,撫雲都來了。


    那樣一個對什麽事都好像雲淡風輕的人,真的坐著輪椅從終欽門千裏迢迢的來了。


    可是迎接他的是什麽?是飛鏢,是輕而易舉就能要了他命的利刃。


    為什麽會相信無夜!紅妝懊悔至極,她早該知道無夜對撫雲不會有善意的。


    玉光影似乎已經與紅妝心意相通了一般,不需要紅妝開口,一上馬背,玉光影就加快了速度,帶起一陣清風朝著城門馳去。


    紅妝並不知道撫雲會走哪條路,隻能以最快的速度迴仙逸穀,她要在第一時間,讓撫雲原諒自己。


    賭注嗎?撫雲在飛鏢落地的片刻間就明白了。


    可笑。撫雲發現,自己真的特別可笑,居然真的會覺得,有一個人會不一樣。


    “盟主!你的手!”簡一眼就看見了撫雲還在淌血的手。


    上了馬車,簡靜悄悄的提撫雲包紮著,一句話也不敢多問。


    “啊!”玉光影突然停下了。


    無夜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攔在了玉光影身前。


    “你讓開!”


    “寶貝,你沒聽見他說,他不是來接你的嗎?”


    “那又如何!”紅妝急得額頭上浮出了細密的汗珠,“跟你有什麽關係!讓開!”


    “嗬~”無夜忽然自嘲一笑,冷下了眼眸,“寶貝,當真這麽喜歡他?”


    他這樣對紅妝,甚至連一句解釋也不願意聽。這樣冷言冷語,為什麽紅妝還要這樣?無夜想不明白,撫雲究竟有什麽好。現在不過是廢人一個,站都站不起來,憑什麽值得紅妝這樣?憑什麽能對紅妝置若罔聞?


    “我說了!與你無關!”


    “寶貝兒~你這麽著急幹什麽?”無夜眯起了眼睛,“沒看見他根本不想搭理你嗎?現在追去,熱臉貼人家的冷屁股嗎?”


    “那也總比你這個冷心冷肺的人強百倍!”紅妝真的生氣了,心裏的怒火一股腦的爆發了出來,“你這個騙子!你滿意了嗎?讓開!”


    “嗖!”


    眼前一黑,怒火和內疚一起消失了,紅妝閉上了眼睛,失去了意識。


    無夜閃身到了玉光影身跑,抱起了軟綿綿正滑下馬背的紅妝,大步朝著寢殿走去。


    玉光影看了看,沒有攔著無夜,也沒有去追撫雲,隻是靜靜的迴了馬廄。


    有趣的是,人世間的事,有事,一匹馬尚能看清,可人,卻深入迷局,無法抽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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