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台帶著妹妹走出酒館,阮琳在屋內囑咐:“別走遠。”


    “母親放心,我會看好妹妹的。” 明台應道,拉著妹妹的手,兩人一蹦一跳地跑到雪地裏玩耍。


    阮琳不禁有些擔心,而歐陽振宇卻不在意,他知道明台這個做哥哥的一定會照顧好妹妹。


    明玉走出屋外,站在酒館前的木棧台上,望著天上飛舞的雪花出神。她頭一次見到這麽大的雪,在江南可是輕易看不到雪的,這一次她一定要玩個痛快。


    她用稚嫩的小手接住一片雪花,仔細瞧著。她聽哥哥說,天上降下的雪花雖多,卻沒有一片是相同的。明玉便認真觀察著這些雪花,果然個個都不一樣。她就想著天上的雪花,興許是天上的能工巧匠雕刻的,實在太神奇了!


    接著,她又張開嘴巴,要去嚐嚐這些雪花的味道。不一會兒,明玉睫毛上沾滿了雪,很快臉上、身上都落滿了雪。明台小心地幫她抖落掉積雪,明玉卻不在意,她要變成個雪人才好。


    正在兄妹倆玩鬧時,忽聽到遠處傳來“咯吱吱” 的聲音,有人踏雪而來。白茫茫的雪中,出現一個黑影,這人身形巨大,邁著沉重的步伐,口中喘著粗氣,就像一頭健碩的耕牛。


    隨著那人越走越近,明玉看得分明,這人個子十分高大,頭快要頂到屋頂了。明玉心裏害怕,慌忙躲進哥哥懷裏。


    此人看到女娃娃害怕,不禁搖了搖頭,接著走上木棧道,邁進酒館。可還沒進去,他就被卡在門邊,撞在門扇上,這一下撞擊,震得整個酒館都晃動起來,屋頂上簌簌落下一片片積雪。


    他後背一把由烏黑發青的粗布纏著的巨劍,從右肩一直斜著垂落,幾乎挨著地麵,原來是這柄巨劍卡在了屋簷上,把屋頂戳了個窟窿。這人怒道:“這什麽破門,這麽小怎麽過人。”


    於是將背負的巨劍擲於屋外,那柄巨劍立於地上也有九尺多高,明台看到這樣一柄巨劍也十分驚詫,不知道這人有多大的力氣才能用起這樣的劍。


    這老酒館年久失修,地板已經不結實,這巨漢生得孔武有力,體魄駭人,剛一走進酒館,一個不小心踩破了屋子裏麵的地板,一隻腳直陷了進去。他踩壞了地板,拔出腳剛要往前邁,又聽到地板吱呀呀的響,便不敢貿然上前。


    老掌櫃看到這樣一位魁梧巨漢,早嚇得哆哆嗦嗦藏進了櫃台裏。這壯漢笑著對店裏的夥計說:“別怕,俺就是來喝酒的。把你們最好的酒拿上來。” 店裏的夥計不敢怠慢,忙去給他打酒。


    這猛壯士斜睨著屋子裏的客人,隻見一張桌子上坐著位背著長劍的道士和一個身穿貂裘的男子。另一桌上坐著兩個女人。其他幾桌則坐著一些穿戴簡樸的仆人。滿屋子塞得滿滿當當,無一處縫隙,更容不下他這龐然之軀了。


    他看裏麵已經沒有空位,便對掌櫃的說:“把你們多餘的桌椅在外麵擺上一套來。”酒館裏的夥計不敢怠慢,忙匆匆地搬來一套桌椅。


    那猛壯士坐在長條椅上,那椅子經受不住他這身子板,吱吱作響,好在那脆弱的木板,勉強撐住了他壯碩的身子。


    他接著喊道:“小二,再來三壇酒,十斤熟牛肉,老子聽說你們山下的酒好,這次可要喝個夠,他娘的,山上的那些貓尿真是難喝死了。”


    這家酒館裏生意本就不好,又常年被九重天的人吃霸王餐,哪裏會給客人預備這麽多?老掌櫃於是佝僂著身子,說道:“這位客官,請恕小店怠慢。小店是小本生意,實在沒有備這麽多酒,剛才又來了這麽多客人,店裏的酒都給他們了。眼下隻有一壇了。”


    猛壯士一聽,不禁怒道:“老子要三壇,你怎麽才一壇?是不是怕不給錢啊?” 說著,啪的一聲,拍下一錠金子。


    老掌櫃慌忙說道:“這位客官實在對不住,隻有這最後一壇了。”


    壯士聽後沒好氣地說:“罷了,罷了,一壇就一壇。”


    小二不一會抬來了一壇美酒,剛想要為客人揭開酒蓋兒,那壯士已經等得不耐煩了,將小二一手推倒到一旁,用一雙大手抓開了壇蓋兒,嗅了一下,而後讚道:“好香,好香。”


    老掌櫃看他喜歡,又在一旁說道:“這酒是三十裏外天山上流下的雪水,糧食也都是受足了日光,在地窖裏陳放了三十年,自然香。”


    壯士一聽,心中甚喜,“這酒甚合我意,既然今日沒備足,我改日再來,你們備好三十壇,我要帶迴去給我兄弟們喝。”


    壯士看老掌櫃有些難為情,又問他:“怎麽?你還不想賣我,還是怕我少你的錢?”


    老掌櫃慌忙說道:“不是小店不賣,隻不過這些天山上的水源幹涸,糧食也種不下去了,這酒已經許久沒釀了,客官若是想買酒,隻能去二百裏外的塔木城了。”


    壯士疑惑道:“好端端的,怎麽會沒了水源呢?” 他見老掌櫃不再多言,也不再追問,隻慢慢地品嚐這一壇美酒。


    這人生得好生雄壯,那一壇足足有二十斤酒,他用了一海碗,一碗就是一斤酒,一口啃下半斤熟牛肉,邊吃邊喝,大唿痛快。


    他正大快朵頤時,隻聽到遠處一處破空聲響,飛來了兩柄禦劍。一柄禦劍上站著一個長須道士,另一柄禦劍上站著一男一女。


    兩柄禦劍落下,玄清和歐陽振宇忙出門來迎接,玄清道:“師哥啊,你怎麽才來啊?”


    鳳清吹胡子道:“不就是晚來一會兒嗎?你急什麽急?”


    鳳清一瞥之下,隻見門外坐著一人,冒著大雪,自顧自地喝酒,全然不顧這裏,心中不免詫異。


    鳳清真人久居山頂,不知中原武林的事,而歐陽振宇早看出來了這人恐怕就是江湖上傳聞的鴻希幫幫主李天霸。江湖上人都說李天霸生性兇猛,無人敢惹。


    歐陽家素來尚武,他本想上前結交,奈何李天霸極是傲慢,進了這小酒館,鼻孔朝下,隻冷冷瞥了兩眼,接著滿不在乎出去自顧自地飲酒去了。他實在看不慣李天霸這樣傲慢的性子,當即引著鳳清真人走進小酒館裏,不再理會。


    此人正是河洛英雄李天霸,其人生得高大威猛,一身橫練的功夫,在江湖上行走無人敢惹。


    葉逐風跟隨師父走進酒館,進去一望,屋裏邊已無空位,向外麵瞅了瞅,看到外麵還有張桌子,便道:“我就在外麵隨便對付一下好了。”


    歐陽振宇剛想勸葉逐風,千萬別招惹外麵的那李天霸,葉逐風已大大咧咧地拿起一條凳子,坐在了他對麵。


    鳳清也不理會,他師徒三人本早已能來到九重天之下,隻因他兩個徒弟一路上吵吵鬧鬧、拖拖遝遝,才耽誤了許久。


    葉逐風性子豪爽,見對麵坐著一位巨漢,耳垂戴著兩副金環,每副都有拳頭般大小,身材魁梧至極,當世隻怕找不到第二人。他背後倚著一柄巨大的長劍,看起來分量不輕,而能舉起這樣一柄巨劍的人,功夫肯定不弱。葉逐風尤其欽慕這樣力氣大的猛壯士,便想與之結交,於是點了兩斤牛肉、一碟小菜和一壺好酒。


    不一會兒,菜已備齊,酒卻遲遲未能上來。葉逐風不耐煩地對著店裏的小二吼道:“我的酒呢?”


    店裏的夥計隻好出來賠笑說道:“不好意思啊,客官。店裏的酒今天已經賣完了。”


    葉逐風瞥見李天霸腳下還放著一壇好酒,“什麽賣完了,這不還多著嗎?” 說著就讓小二倒酒。


    小二看了看李天霸,又對葉逐風說道:“這些酒是這位客人點下的。今天小店裏的酒都賣完了,還請這位客官見諒。”


    葉逐風卻不理會這麽多,說道:“你這小兒淨愛哄人玩,這一壇子酒,一個人哪能喝得完。”


    說著便自己抄起地下一壇酒,倒在了自己碗裏,接著咕嘟嘟就喝了起來。這酒醇香濃烈,葉逐風一飲而盡,辣得他麵紅耳赤,胸膛發熱,喝得好不痛快,他接著又要再為自己斟滿一碗。剛要端起碗喝的時候,前麵坐著的那位巨漢一伸手就抓住了他的手臂,道:“這酒是我的,想喝你到別處買去。”


    葉逐風毫不在意,任由李天霸抓住手,和他較上了勁,強用力想喝下這碗酒。可任憑葉逐風如何用力,手臂挪不動半分,葉逐風隻好把頭湊過去,他剛想要抿一口。


    李天霸忽然用力一擰,握著他的手臂,就要將這一碗酒倒在他碗中,葉逐風端著酒用力迴拉,而李天霸麵不改色看著自己那一大碗,扣著葉逐風的手臂,慢慢倒進自己碗中。


    兩人這番較力之下,葉逐風漸漸敵不過,手臂顫抖著,臉皮紫漲,將手中這一碗酒,倒進了李天霸碗裏,如此潑灑了一大半在桌上,李天霸也毫不在意,端起自己的碗喝了個一幹二淨。


    葉逐風不由得大怒,忽然伸出一拳,向他麵門攻來。李天霸輕輕往左側一歪,躲過拳勢,接著一隻手扣住壇口,往自己大碗盡情地倒,那壇口有碗這般粗細,這一倒灑得滿桌都是。


    葉逐風看著心疼,李天霸不急不慢一飲而盡。葉逐風早就舌幹口燥了,接著雙指伸出直戳向他的雙眼,避體防範,趁機拿起酒壇子。


    李天霸漫不經心地用一隻手招架,他那手臂如同鐵打的一般,任憑葉逐風如何雙手齊用,或用拳逼他格擋,或用指法逼他就範,或以鷹爪來探酒壇子,李天霸總能輕鬆化解,更難得是他一手和葉逐風過招,另一手依舊捧著大碗喝酒,將整個頭悶在碗中,也不看逐風的招式,僅憑餘光和拳風,他便能判明對方拳法攻來的方位,葉逐風使出全力始終碰不到酒壇子。


    歐陽振宇看到葉逐風和李天霸起了爭執,剛想要去做個和事佬美言幾句,誰知玄清伸手攔著他,玄清早聽聞過李天霸的名號,知道他並非恃強淩弱之人。


    一時葉逐風攻得急了,李天霸用那個大碗喝不盡興,他便撂下大碗,一手扣住壇口,咕嘟嘟地盡情喝了起來,這下葉逐風更喝不著了。李天霸眯著眼,隻顧仰著脖子喝酒,任憑葉逐風如何發難,卻碰不到他分毫。


    葉逐風看到他嗓子咕嘟嘟地響,看到他喝酒灑得滿身都是,風雪中飄來陣陣酒香,他早饞得眼冒金光。


    李天霸出手雖不迅捷,但其功力深厚,一出手便有著剛勇無儔之勢。葉逐風便想以快取勝,伸手去抓取李天霸的壇酒,卻被李天霸輕輕震開。葉逐風下手又快又急,猛地撲了過來,李天霸舉起鐵臂格擋,這時李天霸坐著的長椅經受不住,應聲斷成兩截,虧得他身下功夫好,長椅雖斷,他仍蹲著馬步,巋然不動。


    葉逐風接著又一拳打來,李天霸微曲手臂,將他拳頭握在手中,葉逐風用力衝拳,李天霸紋絲不動。


    眼看小酒館前麵的一塊木棧道,馬上就要經受不住,吱吱呀呀地響起來。店裏的小二見狀,也急得哭天喊地,說道:“各位大爺高抬貴手,小店也是小本生意。就請兩位大爺饒了小店吧。” 葉逐風和李天霸正鬥得酣暢淋漓,哪裏會理會別人?


    葉逐風知道自己論功夫比起對方來還差得甚遠,於是趁李天霸喝酒之際抖了個機靈,伸出食指將酒壇底部戳了個洞。


    美酒嘩啦啦地灑下來,葉逐風一個倒仰,伸著脖子,張開嘴巴,從壇底來喝。


    李天霸見酒壇底被戳了個洞,壇子裏的酒越來越少,他唯恐這些酒被別人喝了,便張開巨口,狂飲了起來,他也是喝的急了,喝的沒有灑得多。


    葉逐風則兜住壇底,從那破洞中喝酒。兩個人唯恐沒酒喝,抓著酒壇子,又爭相喝了起來,不一會兒那壇子中二十斤酒被喝了個精光,兩個人滿臉滿身都是酒氣。


    李天霸從沒這麽喝過酒,他見酒已空,隨後將壇子隨手擲了出去,酒壇摔了個粉碎。他一口氣喝了半壇酒,一時覺得頭重腳輕,這時才仔細看清眼前和他鬥酒的是個小兄弟。


    此時李天霸不怒反喜,不禁扶著葉逐風道:“哈哈,老子從來沒有今天喝酒喝得這麽痛快的。小兄弟,你這麽想喝酒?改日我請你喝個痛快。”


    葉逐風爽朗一笑,接著拱手抱拳道:“前輩好身手,晚輩佩服之至,隻可惜這店裏沒酒了。”


    二人喝得正酣,都大叫可惜,剛才那一壇酒,隻怕有一小半都灑在了二人身上。一時歐陽振宇看到李天霸豪飲,便將自己這半壇,讓陸晚楓給他送去。


    李天霸接過甚喜,於是讓店裏的夥計換了一個新椅子來,二人大口喝酒,大口吃肉。


    李天霸笑道:“小兄弟,你年紀輕輕就有這一身好武藝且膽識過人,果然非同一般。”


    葉逐風朗笑道:“晚輩淩霄閣弟子葉逐風,敢問尊駕大名。”


    李天霸微微一擺手:“什麽前輩、晚輩的,老子最煩這些沒用的禮數了,你叫我李天霸就行。”


    葉逐風讚道:“天下一霸,夠氣魄,晚輩能結識前輩真是三生有幸。”


    李天霸一臉嫌棄道:“什麽前輩,晚輩的,俺們鴻希幫的人不講這些規矩。葉兄弟,我今日看到你就覺得和你投緣,你若是不嫌棄,今日你我結為異姓兄弟如何?”


    葉逐風大笑道:“好啊,晚輩求之不得。”


    李天霸嫌棄道:“剛說了不要叫前輩了,你又犯這毛病。”


    一旁的陸晚楓,聽罷,悄悄湊近葉逐風,在他耳邊小聲嘀咕道:“這位恐怕就是黃河一帶鼎鼎大名的鴻希幫幫主,你差著輩份呢。”


    葉逐風不理會,單膝跪地,神色鄭重,朗聲道:“大哥說的是,那世俗之禮,又與你我何幹,你我二人今日便結為異姓兄弟。”


    李天霸虎目圓睜,搓土為信,與葉逐風對拜道:“蒼天在上,厚土為證,我李天霸,願與葉兄弟結為異姓兄弟,不求同年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日死。”


    二人將自己碗中之酒灑下,敬拜蒼天,接著相互攙扶起來,又一起暢快豪飲起來。


    二人咕嘟嘟的一飲而盡,葉逐風手腳功夫比不過李天霸,便和他比喝酒,率先將一碗酒喝淨。


    李天霸看葉逐風先喝幹,說道:“你的碗小。”


    葉逐風叫道:“小二,也換大碗!”


    二人又喝了三大碗,都有些醉意了。李天霸大笑道:“不瞞兄弟,在我鴻希幫裏,隻要是我李天霸看上眼的,也要拉過來先拜個把子再說。咱們幫裏不以身份地位較高下,講的是情誼。你待我如何,我便百倍千倍待你,哪怕自己命不要了,也要保兄弟周全。我李天霸和你也是一見如故,今日你我兄弟結誼,大哥我也是高興得很啊。”


    葉逐風笑道:“小弟何德何能承蒙大哥抬愛。”


    李天霸想了想說道:“唉,話可不能這麽說,有句叫什麽青,什麽藍來著。”


    陸晚楓一旁抿嘴笑道:“叫做,‘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李天霸撓撓頭,也笑:“是是是,還是你這小姑娘懂得多。人不可觀於目下,大哥相信你日後定有出人頭地,什麽鳥來著,一定會飛的高。”


    陸晚楓又笑道:“大鵬一日同風起,扶搖直上九萬裏。”


    李天霸哦笑道:“哦,對對,是這個理。兄弟絕非久居人下之人。”


    葉逐風笑道:“多謝大哥吉言,咱們兄弟再飲一碗。” 李天霸甚喜,二人頻頻把盞。不到一刻的時間又把一壇酒喝得個精光,那十二斤牛肉也被二人吃的幹幹淨淨。李天霸肚皮如鼓,還要再點十斤牛肉、一壇酒,可惜這小酒館裏實在沒酒喝了。


    正在李天霸歎氣時,忽然從雪中跑來了幾個身穿灰布衣服的弟子,向李天霸嘀咕了幾聲,李天霸一聽怒不可遏,將桌子掀翻,“奶奶的,敢欺負到我鴻希幫的頭上。” 說著領著一眾兄弟,氣衝衝地跑上了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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