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清聽到小七不去找他麻煩,稍微鬆了一口氣,隻是聽她最後說的那句話,不禁又勾起了往事,當年他背棄所愛,出家做了道士,曾經的她也說過這樣的話,“你就是想跟著那個老頭去做道士,想著長生不死是不是?”


    這句話是那麽的耳熟,他為求正道,放棄了一切,辜負了與自己相戀的紅顏知己。


    隻是失去的再也追不迴,往事不可追迴,而今徒有歎息了。


    鳳清真人迴憶起往事,不禁眼含淚花。


    小七和長林分手後,頭也不迴地往山下走去。


    長林看到小七走遠,心中難過之極,淚水奔湧而出,心裏默念道:“小七,對不起,我不配,我不配……”


    長林下定決心,無論小七如何怪他,他都必須堅定地走下去。


    接下來,他將無牽無掛,忘記生死,忘記疼痛,一往無前地走下去。


    小七走後,長林呆立良久,默默地站在懸崖邊眺望遠方。


    他覺得自己不配擁有幸福,看著遠處天上的星空和山林裏的靜謐,長林怒吼一聲,聲如龍吟。


    他心中滿是恨意,他恨這個世界,這一切都是因為楚雲生。


    想起楚雲生,想起父母、妻子、恩師都被他害死,長林心中恨極了。


    拿起自己房前的一柄巨斧,前往橡樹林中砍樹。他將鐵骨柔情化作滿腔怒火,對楚雲生的恨意愈發強烈。


    拿著那把巨斧咣咣砍了一夜,似乎忘記了疼痛,又似乎在懲罰自己,越是感到疼痛,他心裏的痛苦便減少一分,越是疲累,越覺得痛快。


    橡樹越是頑強不倒,他用的力氣越是狠,他是想把心中的苦悶全部發泄出去。


    發起狠來,他一下一下地劈砍下去,那一棵五人合抱的橡樹,從前他砍得紋絲不動,沒想到這一次隻砍了十幾下,那個堅硬如鐵的橡樹,最終歪倒下去。


    長林心中的怒火仍舊無法平息,他恨楚雲生,恨極了這個世界,又朝著林中最粗最硬的橡樹砍下去。


    天漸漸亮了,長林的雙手也不知揮出了多少下,橡樹林裏橫七豎八倒了一排排大樹。


    鳳清真人一直在旁邊守著他,看到長林已經累得快要昏厥,手臂再也抬不起來,還在拚命地劈砍著。


    鳳清真人能理解此時長林的心情,但他更明白隻有讓長林感到痛苦和絕望,才能激發出他的潛力。


    蛹化成蝶,經曆了融化經脈之苦,人也一樣,未經曆過痛徹心扉的苦,不可能會蛻變。


    長林在揮出最後一斧後,眼前一黑便暈了過去。


    等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三天後了。


    鳳清期間精心照顧長林,為他輸送真氣,服用古逸塵給的複原丹,長林的身體也漸漸恢複了。


    長林醒來之後,漸漸變得沉默寡言,他的心變得如鐵打的一樣,再也不輕易流淚,此後他如同發瘋了一般,沒日沒夜地修煉,以至於鳳清真人吸收的能量已經不能滿足長林的需求,鳳清真人也加把勁修煉了起來。


    打坐修煉便是一整天,起來之後渾身已經濕透,但是覺得神清氣爽,好不痛快。


    這一切都要歸功於長林這般瘋狂的修煉。


    有婆婆的複生丹和鳳清真人的幫助,倒不用擔心長林身體吃不消。


    長林在山頂上更加刻苦地修煉,在抄完一遍《渾天功》心法後,鳳清真人催動神功,又將他身上的束縛之力增加了一倍。


    他體內的真氣與煞力也源源不斷地傳送到長林體內,隨之而來的是撕心裂肺的痛苦,為了莽山,為了小葉,為了鳳清,他毫無怨言,也必須堅持下去。


    今天鳳清讓他下山裝石塊,長林拎著兩個竹筐就下山了,他身上的乾靈靈箍,就像綁在身上的沉重鉛塊。


    隨著鳳清真人不斷催動靈力給其加碼,長林的身體雖然越來越壯實,但是走起路來卻感到格外吃力。


    煞力與真氣在他體內碰撞,融於血液之中,融於他的筋骨和肌肉之中。


    這種強悍而霸道的力量,與莽山在他體內留下的內丹相互匹配。


    培丹固元與淬煉精鋼之體同時進行,莽山留下的內丹不僅不會消亡,而且在慢慢增強,如此長林就有希望擺脫命運的束縛。


    山間的小溪邊有很多圓滑的鵝卵石,長林不一會兒便裝滿了兩筐。


    他身上乾元靈箍施加的千鈞重力,直壓得他兩個肩膀抬不起來。


    長林將衣服綁於腰間,露出強壯的體魄。


    雖然與莽山一般的體魄相比,還差了些,但看著也讓人生畏。


    長林深吸一口氣,拚盡全力抬起竹筐,全身上下立刻變得通紅,額頭和耳邊的青筋暴起,像一條條蜿蜒起伏的山巒。


    煞氣與真氣也在加速交匯融合。


    長林一步步邁向山頂,吹著山頂的寒風,頭頂上冒起白氣,豆大的汗珠順著下巴流下,胸前後背更是有一條條汗水匯成的小溪濕透。


    體內源源不斷澎湃的力量,讓他忍不住發出一陣陣野獸般的嘶吼。


    這條棧道變得無比漫長,仿佛沒有盡頭一樣。


    不知過了多久,他終於爬了上去。


    鳳清看著長林佝僂著如同野獸一般的身體劇烈地喘著氣,將兩筐石頭倒下山去。


    嘩啦啦——兩筐石頭倒進了山崖裏,墜入雲霧之中。


    過了好長時間,才發出轟隆隆一片聲響。


    一整天的時間裏,他就這樣無休止地重複著,這件在常人看來沒有任何意義的事情。


    長林越是加倍努力,乾元靈箍的束縛力就越強,所能融化的先天煞力也就越多,他每一次攀爬,一次比一次艱難,更加讓人感到痛苦。


    直到掌燈時分,鳳清真人才讓長林停下來。


    一天折磨下來,長林似乎變成了一具行屍走肉,身體僵硬,麵無表情。


    吃過鳳清做的飯菜,泡過熱水澡後。


    長林一個人坐在山崖邊,孤獨地眺望著遠方,接下來還不知道有多少個日日夜夜都要這樣度過。


    長林心中無限悲苦,無限憤恨,他恨那個製造一切災禍的男人,恨楚雲生,也恨自己的無力。


    說來,鳳清這時本該出現,評估一下他修行的進程,但現在卻沒有見到師父的身影。


    長林推開鳳清的房門,卻看到他頹然坐在床上。


    鳳清看到長林進來,虛弱地說道:“師父沒事,隻是一時岔了氣。”


    說著又咳嗽了幾聲,長林忙上前扶著師父的背,說道:“師父,你怎麽了,這哪像是岔了氣。”


    鳳清說道:“你剛才又想小七了吧。”


    長林默默地點了點頭。


    鳳清說道:“我能感到你的心情,若是為難就下山,同她道個歉。”


    “師父,你為何這麽說,長林一定要陪師父一起完成修行,在此之前我哪也不去。”


    “也罷,等你我修煉成《渾天功》就不必再受這苦。


    剛才為師感到你的情緒波動,我沒穩住氣息,以至於傷了自己,不過目前是沒什麽大礙了。”


    “對不起,都是徒兒不好,險些害了您。”


    “我還好,沒你想的那麽嚴重。”


    說著猛烈咳嗽起來,鳳清看著長林悲痛自責的樣子,於是笑道:“哭什麽?想把師父哭死不成?師父還要等著吃你和七丫頭的喜酒呢,別哭了,給我笑一笑。”


    長林撲哧笑道:“師父,你又拿徒兒開心,我和小七再也沒有糾葛了。”


    鳳清看著長林有些失落,“你這孩子,是不是跟七丫頭說了什麽重話了?我讓你意思意思,不讓她來山上打擾我們就行了,何苦至此呢。”


    “徒兒薄命之軀,怎麽還敢奢求小七的眷顧,我也沒什麽好說的。”


    鳳清歎道:“你這孩子,為師可不希望你重走我的老路,要珍惜眼前人才是。”


    鳳清想起往事,一時語塞,而後又說道:“別提這個了,咱們爺倆今天吃點好吃的,你不是很久沒吃師父做的小炒雞了?等下我給你做來。”


    長林忙道:“師父您歇著,我來就行了。”


    “累了一天了,你行嗎?”


    “師父等著吃就行了。”


    長林平時也很少下廚,便迴想師父做菜的樣子,有樣學樣地做起來。


    飯菜做好後,長林扶著師傅入座。


    鳳清聞著香噴噴的雞肉,夾起一塊吃了起來,


    不住讚道:“好吃,好吃,不錯,不錯。”


    長林笑道:“是嗎?那我也嚐嚐。”


    吃了一口下去,又忙吐了出來,說道:“哎呀,我忘記放鹽了。”


    鳳清吃得津津有味,說道:“沒放鹽嗎?我吃著正好,你第一次下廚做成這樣,已經不錯了。”


    長林笑道:“師父你別安慰我了。”


    說著忙去廚房取來鹽撒上,這迴味道好了些,但是比起鳳清的手藝還差遠了。


    長林端來一壇美酒,兩人邊喝邊聊,一直喝到大醉酩酊,不省人事,這才作罷。


    這幾天長林的飯量也是大增,一頓飯經常吃二十多個饅頭,兩三個燒雞。


    長林心情苦悶,他窖藏的美酒被長林當水似的喝,一天就要喝掉三壇的,陳長林與鳳清同修淩霄閣至高神功《渾天功》,而他自己渾然不知。


    鳳清隻告訴他是《乾靈神元訣》,是淩霄閣秘密絕學,不可輕易告訴別人,《渾天功》一旦修煉,便不能停下來,鳳清將吸收到的天地混沌煞氣,以乾元靈箍輸送到長林體內,而他則吸收先天純淨清氣,如此修為大增,遠勝往昔。


    而長林卻日夜受混沌煞力煎熬,渾身就如火燒針紮了一般,他心中又充滿了恨意,每日借酒消愁。


    漸漸的酒也不起作用,心中愁悶又痛苦,隻得拚命地修煉,以肉體上的折磨來彌補心中的怨恨。


    漸漸的,長林功力大增,與鳳清共同修煉到了《渾天功》第四層。


    在當世若是單論體魄,恐怕再無人是他敵手,隻是他全身被乾元靈箍束縛,一身力氣被束縛住,還和平常人一樣。


    鳳清真人看著長林這般拚命,又驚又喜,天氣越來越寒冷,山上落滿了積雪,他心裏慢慢琢磨著要備好過冬的幹糧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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