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哪裏?”


    君無憂呢喃著,困惑之際,看到一個一身是血的女子。


    她站在眾多屍骸之中,身後是一個姿勢怪異的石人,它身上是君無憂見過的黑氣和血氣。


    而女子,那衣著,那飄帶,是她進入這裏最開始看到的那個雕像,破月族的族長。


    她的懷中還抱著一個孩子。


    “這是天罰!這是天罰!”


    這時候忽然冒出一個男子來,麵露癲狂之色,身上的靈力像是不要錢一樣胡亂攻擊著周圍。


    許多屍體都被轟成了稀泥,他瘋得徹底。


    “聖子!你清醒一點!”


    女子大聲唿喊,似乎恢複了一些力氣,又向前奔跑而去,穿過君無憂的身體,那邊似乎還有什麽人。


    “神女!你記起來了嗎?殺了他們吧。”


    君無憂猛地迴到了現實裏,屠狸身側竟然站著一個石頭巨人。


    那是祭台成精的模樣,是追逐族長的石人。


    屠狸自己似乎也要分裂開去成為兩個人,眼前所見讓君無憂覺得這段日子都是如此的荒唐。


    “我不是什麽神女!”


    君無憂堅定道,想要將一些混亂的東西從腦海中驅逐。


    “我終於等到你了,我終於等到你了!”


    屠狸肆意地大笑著,“殺了他們,放我離開!”


    尖銳刺耳的聲音即使君無憂捂住耳朵也聽得清清楚楚。


    “我要離開,我要成神!”


    那石頭巨人忽然朝著君無憂撲過來,屠狸一隻手擋住了它,一邊又在怒喝著“為什麽不是殺了她,我的十幾萬年憑什麽爛在這裏!”


    這樣言語和動作完全不符的行為,讓君無憂終於冷靜下來。


    屠狸不是一個人。


    她要自己殺了的他們又是誰?


    “神女也會猶豫不決嗎?你們神族不是普愛世人嗎?這麽多人死在這裏,你不心痛嗎?”


    君無憂的識海之中忽然響起這麽一句話來。


    這是來自靈魂深處的記憶,好像曾經就是這樣,這些人,這樣的地方。


    可是說這話的人是誰呢?


    “神女,族中隻剩這一支純淨的月族血脈了,您救救她!”


    君無憂聽到女子的哭泣和哀求。


    “月族同族相殘,殺孽太重,禍及各界,自降天罰,全族無後乃是天刑,吾無能為力。”


    這是一個清脆的童聲,說出的話卻帶著厚重的威嚴,讓人不敢反駁。


    “此精怪就地封印,永世不出!”


    “不!不要!神女,一定還有辦法的對不對,我等願意駐守此地,隻求我族一線生機。”


    “你該知道你已經不是人了,你懷中抱著的她究竟是你月族後人,還是這精怪托生之物你自己最清楚不過。”


    “哇哇哇……”


    嬰孩的哭聲讓周圍一靜,良久,有人出言,“罷了,上天有好生之德,你族這些冤魂駐守此地,換她一線生機也可。”


    女童的聲音消散了。


    君無憂陷入新的茫然之中,她環顧四周,終於還是明白了,這一線生機到底是沒有成形。


    “涅盤!”


    君無憂忽然大喝一聲,長劍一出,劍氣磅礴,君無憂眼前一亮,劈開迷障,看清楚了從屠狸身體之中分散出來的兩個靈體。


    左一個虛影是族長,右一個殘魂是聖子。


    而那祭台石人也踉踉蹌蹌要往後退去。


    聖子的殘魂竟然也受此波動要跟隨而去。


    而女族長此時隻是喏喏無言,最瘋魔的要數屠狸,她發現自己的骨肉竟然在分離,靈魂在撕裂。


    即使體內的兩人離開,也不能阻止她的痛苦。


    “神女,洪杳竟是不曾跟在你身邊嗎?”


    女族長沒有搭理瘋狂嘶吼的女兒,而是和君無憂憶起了從前。


    君無憂微微蹙眉。


    洪杳?


    那是誰?


    識海之中似乎隻有一個聲音還沒有對上,是最開始的那個聲音嗎?


    “你當年求的一線生機徹底斷送了你們一族。”


    這個瘋狂的屠狸已經不是月族純淨血脈的後人了。


    而那個對他們十分友好的屠狸,看起來是這位女族長的意誌占了上風後的表現了。


    “是啊,肉體、骨骼都不是她的,連靈魂也被祭台蠶食了一半,我當時竟然天真的以為族人的殘魂,聖子的軀體,我的法力就能讓她重新做迴人族。


    神女,你說如果當年月族一出事就上報神台,是不是月族的結局就會不一樣?”


    時過境遷,女族長似乎終於想明白了,緩慢地言語著。


    君無憂基本聽不明白是個什麽事,但又不得不裝得很懂的樣子。


    是不是神女不清楚。


    月族和敬月、破月族有什麽不同也不明白。


    更不知道什麽神台、仙靈界,還要裝得高深莫測。


    “你且說說看,會有什麽不同?”


    君無憂對於重來一次……如果……這樣假設的話是無法信服的。


    人在不同境遇之下尚且會做相同的選擇,何況是相同的境遇之下,再迴到從前,即便多了一些閱曆,能改變一時的事情,以後又如何說呢?有些事情總是避不開的。


    “我月族,不該為了一個推演出來不切實際的神位就如此喪心病狂,都是報應。”


    女族長似乎真的想到了從前。


    君無憂一頭霧水,這都什麽啊?神位還能推演的嗎?


    “哈哈哈哈……一開始就錯了,是月族主動避入深林,隱世而居,借此遮掩天機,盜取神器和供奉。


    一開始就錯了,以為千百年祭祀,聖子出生就是神軀,落地就能成神,那樣平庸的人怎麽可能成神呢?哈哈哈哈……族裏當時居然還不甘心,還要祭祀族人,活該我月族滅族哈哈哈哈……”


    君無憂:完了,這又瘋一個。


    “不!母親,沒有滅族,還有我!還有我!”


    君無憂聽到屠狸憤怒的吼聲。


    那件大祭司的衣服已經失了神韻,應是隻有女族長或是那聖子的法衣。


    屠狸的四肢和血肉都在消散,掙紮的靈魂無法接受現實。


    “孩子,是母親太荒唐,今日就到此為止吧。”


    女族長的虛影不敢去看那已經不成人形的屠狸,而是目光灼灼地看向君無憂。


    “神女,求您施展天衍之術,送我女兒一程。”


    君無憂無言,天衍之術,聽著挺厲害的,但是她不會啊。


    “咳,天衍之術豈是隨意能施展的?”


    君無憂盡量讓自己看起來穩重威嚴些,要是穿幫了,自己真的會死的吧。


    君無憂依舊不覺得那勞什子的神女會是自己,就算有識海裏那些不清不楚的記憶,君無憂沒有任何的認同感。


    “請神女再發一次慈悲,看著我即將消散的份上,再垂憐我族一次吧!”女族長再次懇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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