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姣想到了那條暫居在自己脖子上掛著的玉墜裏的小蛟龍,也想到了梅山下的那條蛟龍。


    隻是她麵上什麽都沒有表現出來,仍舊是盯著岑碭,「那為什麽當年……她要將我送走?既然要找我,她為什麽不親自來找我。」


    岑姣沒有明說。


    可她和岑碭都知道,這個她是指岑姣的母親,岑碭的姐姐。


    「因為她不想你迴去。」岑碭看著岑姣,笑了起來。「姣姣,沒有人會喜歡一個註定會取代自己的人。」


    「就算這個人,是自己的女兒也不行。」


    岑姣看著麵前的人,沒說話。


    即便她麵上什麽表情也沒有,心裏確實咯登一下飛速地下墜。


    所以,那個女人送走自己,是因為害怕有一天自己和她爭權嗎?


    岑碭似笑非笑地看著岑姣, 「姣姣,有人的地方,就會有這樣的紛爭,尤其是我們生活的那個地方。」


    岑姣抬了抬眼,她長睫輕顫,眸光落在岑碭身上的時候,多了一分怯意。


    倘若魏照在這兒,心裏肯定要嘆一聲的——又演起來了。


    「舅舅。」岑姣開口,她咬了咬唇,仰頭看向岑碭,看起來無辜又可憐,「我不想參與那些鬥爭,我隻是想好好活著,過自己的生活。」


    「可不知道為什麽,總有不明來歷的人打擾我的生活,我被迫走到今天這一步。」岑姣眨了眨眼,卷翹的睫毛上已經掛上了淚珠,看起來十分惹人憐愛,「我隻是想當一個普通人,可是趙侍熊不放過我,顧家的人也不放過我,還有……還有不知道什麽人,派人打傷了我店裏的店員。」岑姣垂著頭,她小聲啜泣著,聲音幾乎化成了一攤水,「我知道,我的店員受到的是無妄之災,躺在醫院裏的人,應該是我。」


    岑碭眸光閃了閃,他往前走了兩步,伸出手,放在了岑姣的頭頂。


    岑姣強壓下心裏的厭惡,沒有轉過頭去。


    她重新仰起頭,眼尾染上了淡淡的粉色,「舅舅,你幫幫我吧,我害怕。」


    「姣姣,我們從出生起,就註定了會遇到現在的這一切。」岑碭的視線緩緩向下,他的指尖順著岑姣的臉頰,最後落在了岑姣的下巴上,「你從小跟外人一起生活,自然不知道,岑人,是怎樣的寶藏。」


    岑姣從岑碭口中,知道了很多事情。


    ******


    在很久很久以前,周朝往前很多很多年。


    這片土地上,講究人祭。


    有人祭文化的文明不少,譬如阿茲特克,譬如瑪雅。


    隻是阿茲特克人祭以及瑪雅的人祭文明同這片土地上的人祭文明相當不同。


    瑪雅文明中,有人祭的景觀建築。阿茲特克人祭的儀式感和表演性也很強。


    這些地方的人祭,都有景觀,壁畫作為佐證。


    可查了這麽久,岑姣並沒有找到什麽有關人祭的雕像,鑄造或是繪畫。


    岑姣說出了自己的疑問。


    岑碭看著她,嗤笑一聲,「那些外族人,不過學了些皮毛,他們有祭無神,我們不一樣,我們有神。」


    「神?」岑姣眼眸閃了閃,她盯著岑碭,想要從岑碭臉上看出些什麽。


    隻見岑碭緩緩點了點頭,他聲音悠悠,並沒有迴答岑姣的疑問,而是話音一轉,「姣姣,你讀過山海經嗎?山海經裏,記載了各種各樣長相各異的人,你不會覺得疑惑嗎?為什麽這片土地上,沒有那樣的人存在?」


    岑姣並沒有讀過山海經。


    但她見過岑碭口中,那些長相怪異的人,在梅山山中,見到蛟龍時,她眼前閃過的場景裏,就有許許多多那樣的人。


    「外族的人祭就是從他們那兒,學到了一點皮毛。」岑碭嘆道,「他們永遠都學不到最關鍵的部分,因為……」


    岑碭垂眼看向岑姣,一字一頓,「這世上,隻有一個岑人部落。姣姣,我們生來就與旁人不同,我們的血脈高貴,能通世間萬物,該算成……神脈。」


    岑姣臉上的表情險些有些繃不住。


    她仰頭直勾勾地看著岑碭,眨了兩下眼睛,才將眼底流露出來的表情壓了迴去。


    在岑碭口中。


    最初的那位岑人,也就是岑祖,是山生山養的神人。


    他行走於世間,善行布施,仿佛沒有什麽是他做不到的事情。


    那時候,各個部落割據,他們長相不同,利益不同,自然每日裏衝突不斷。


    岑祖的出現,結束了這樣的紛爭衝突。


    因為他選擇了其中一群人,而另一群人,自然敵不過有岑祖相助的對手,成了階下囚,成了祭品。


    久旱未雨,那便殺一批祭品,自然上蒼垂憐,落下雨來。


    瘟疫橫行,再殺一批祭品,那要命的病症竟是無端消失了。


    岑祖三年產一女,短短幾十年間,岑人便成群結隊了。


    她們與外人通婚,隻要是從岑女肚子裏生出來的孩子,無論男女,都有岑祖的血脈,也都繼承了岑祖的能力,隻是這些孩子裏,女人的血脈為優,男人的為劣等。


    在岑人的幫助下,原先那些人數稀少的部落,成了統治者。


    而數量最多的普通人,成了奴隸,成了待宰的祭品,和豬牛羊一類牲畜,沒有任何的區別。


    隻是壓迫久了,終究會有反抗。


    有人逃走了,他們建立了新的城邦,開始嚐試與原先的統治者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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