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姣沒有繼續追問下去,她給桑尋夾了一塊肉,繼續埋頭吃飯。


    吃過飯,桑尋睏倦得不行,揉著眼睛就迴房去了,隻留岑姣和啞叔一起在廚房收拾。


    啞叔幾次想讓岑姣也去休息,岑姣都搖頭拒絕了。


    她站在啞叔身側,替啞叔把洗過一道的碗過水後甩幹。


    岑姣知道啞叔聽不見,所以她才開口道,「啞叔,我有些不知道該怎麽辦了。」她垂著眼,看著水流將碗麵上的泡沫帶著一起沖走。


    「師父會騙我嗎?如果是騙我,是為了什麽呢?僅僅不想我繼續查下去了?」岑姣的指頭落在水流下方,沾上的泡沫轉瞬就被水流帶走,「啞叔,我有些怕。」


    「如果……」岑姣停了下來。她沒有繼續說下去。


    如果什麽呢?


    那個可能,岑姣想都不敢想。


    她從啞叔手裏接過最後一個碗,沖幹淨後,對著麵前的人笑著比劃兩下,便轉身離開了。


    岑姣提著啞叔給魏照準備的魚湯就離開了,自然沒有看到,在她離開廚房後,啞叔落在她背上的,那晦暗難明的視線。


    廚房角落裏,一個稚嫩的聲音響起,「你是不是也怪我啊?」


    啞叔迴頭看向廚房角落,那個掀開簾子,從他房間走出來的人,是桑南。


    「我希望她發現,又不希望她發現。」桑南搖了搖頭,她看起來比剛剛更虛弱了,「可真是矛盾啊。」


    「你當年……」晦澀的男聲在廚房響了起來,「如果想讓她成為石頭,對她就不該像是對桑尋一樣。」


    「是啊。」桑南眸光看向前方,並沒有焦距,隻是虛虛落在前方的空中,「那時候,我以為我有辦法呢。」


    「誰知道,我沒有辦法。」


    啞叔緩緩眨了眨眼,「我可以……」


    「你不可以。」不等啞叔說完,桑南便直起腰打斷了他的話,「你不可以。」她重複。


    ******


    魏照也被啞叔安置在客房了。


    人醒了,隻是仍舊不大有精神。


    岑姣進屋時,見魏照醒了過來,鬆了一口氣,她將手裏的東西放在了桌上,「啞叔給你熬了魚湯,我餵你喝一點。」


    魏照看向岑姣,麵前的人,情緒很低落。


    「你師父還好嗎?」魏照問。


    岑姣盛湯的動作停了停,過了一會兒,她才繼續手中的動作,「不大好,不過我幫不了她,她會盡快進山休養。」


    岑姣端著湯碗走到了床邊,她握著湯匙,輕輕攪動著麵前的魚湯,「魏照,等你身上好得差不多了,就迴川都去吧,別在梅山待著了。」


    岑姣垂著頭,沒看魏照的表情。


    她心裏有些矛盾,隱秘之處,仿佛有什麽不該有的期待,她希望魏照離自己遠遠的,又期盼魏照拒絕自己的提議,再一次告訴她,他們說好的,一起麵對。


    隻是過了很久,久到岑姣覺得麵前的魚湯已經冷了,冷得發腥。


    在那腥臭味中,岑姣聽到了魏照的迴答。


    「好。」魏照道,「那我就……先迴川都去吧。」


    第60章


    -


    陶瓷湯匙砸在碗麵上,發出的聲響清脆,卻又有那麽一絲絲刺耳。


    岑姣忽然站起身,她擱下了手裏的碗,聲音也變得急匆匆的,「行,那你好好休息吧。」


    她沒有再說什麽,也沒有去看魏照,隻是放下湯碗,就忙不迭離開了,等出門的時候,幾乎是用跑的。


    魏照的視線落在岑姣的背上。


    等到人消失在視野裏,他才收迴了目光,放在身側的手,已然緊握成拳,因為用力,手背上顯露出青筋。


    微涼的風吹在岑姣臉側,這讓她清醒了些。


    剛剛,在屋子裏升騰起來的那麽點情緒,也被她壓了下去。


    「蠻好的。」岑姣站在柱子旁,安慰自己一般,小聲道,「免得欠他人情。」


    隻是她雖然能這樣安慰自己,情緒難免低落。


    岑姣索性跨過了欄杆,雙腿懸空,坐在欄杆上,腦袋側著,抵在了一旁的柱子上。


    她的視線有些無法聚焦,虛虛落在半空中,仿佛盯著空中的一粒塵埃,就控製不住地出神了。


    人啊,總是要經歷起伏的。


    岑姣想。


    在她二十二歲之前,也過了一段她自認為溫馨的生活不是嗎?就算是虛假的,就算是由謊言堆砌出來的,她卻是當真經歷過的。


    現在,也該她吃點苦頭了。


    岑姣坐直了身子,她想要點一點頭,好告訴自己,這樣想是對的,沒錯的,她憑什麽一直幸運呢,憑什麽一直有人要無條件站在她身後呢?可任由岑姣的腦袋點得跟撥浪鼓一樣,她仍舊像是被一塊大石頭壓著一樣,怎麽都喘不過來氣。


    「岑姣。」淡淡的男聲響起。


    岑姣的情緒在一瞬間收斂,等她迴頭看向喊她的那人時,麵上已經看不出半點不妥了。


    就連眼尾的那一絲紅,都在夜色的遮掩下,看不出一星半點。


    是顧也。


    岑姣眸光閃了閃,顧也同樣住在客房,和魏照的房間相鄰,會在這裏出現,相當正常。


    隻是正常歸正常,岑姣可不覺得自己和顧也的關係,是什麽會月下閑談的關係。


    岑姣挑眉看過去,那意思明顯。


    隻是顧也笑了笑,他不在意岑姣眼中的嫌棄一般,反倒往前走了半步,「比劃比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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