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父的關心,和大將軍的關心可不一樣。


    一點兒誠意都聽不出來。


    袁紹拍拍他,「好,好!迴頭我讓你伯母補一份禮。」


    轉頭看袁術,每個毛孔都透著笑意,「數年不見,吾弟風采依舊啊!為兄甚是欣慰!」


    小時候還有幾分聰明,長大了卻越來越蠢,哈哈!


    離開自家地盤,拿著玉璽去找張禎和呂布?


    這跟魚羊把自己宰殺炙烤、主動跳上食案有什麽區別?


    簡直笑掉他大牙。


    真的,知道這消息時他正在吃烤羊骨,驚喜之下,不慎磕掉了一顆牙。


    但也值得。


    京中寂寞,正需要兄弟陪伴。


    袁術平生最煩的就是袁紹,欲待不理,周圍又盡是看好戲的目光。


    隻得一拱手,咬牙切齒地道,「兄長別來無恙?」


    袁紹笑道:「為兄安好!吾弟來了,就更好了!」


    豎子以他這個兄長為恥,他偏要提醒他,誰是兄,誰是弟。


    此前他與公孫瓚相爭,這豎子竟然寫信給公孫瓚,說他不是袁氏子孫。


    恨煞他矣!


    這會兒看看,究竟誰不像袁氏子孫?


    他至少抗爭了,戰事不利,非他之過。


    這豎子卻蠢到自己送上門,稀裏糊塗的就到了京城!


    父祖泉下有知,大約會被氣吐血。


    袁術板著臉道,「兄長安好,吾便無憂了。請兄長自便!」


    不要跟我挨一塊兒,滾你的!


    但袁紹不滾,邊走邊道,「顯甫有孝心,知道你們一家要來,已提前尋摸了幾處宅院。一會兒去看看,喜歡何處。」


    ......你就這麽肯定,我不能再迴淮南了?!


    袁術怒從心底起,突然換上一副笑臉,「兄長,顯忠可有信迴來?」


    這迴輪到袁紹吃癟。


    沉默數息才道,「有!」


    袁術苦口婆心地道,「兄長家事,我本不該置喙。可顯忠多好的孩子,你怎就將他逼得離家出走?廢長立幼,亂家之源啊!咱們袁家,可從來沒有這等事體!」


    袁紹聽得臉一陣青一陣紅。


    長子袁譚出走,是他最大的心病。


    但袁術若想以此譏諷挖苦他,那是打錯了主意。


    冷哼一聲,嘆道,「慚愧,諸子皆出類拔萃,我這做父親的,確實也為難。還是你家好,無所謂長幼。」


    畢竟隻有袁曜一個獨苗。


    袁術:......


    子嗣少,也是他一大憂患。


    這奴僕子專踩他痛腳!


    正要繼續拿袁譚說事兒,突然看見了劉表的馬車。


    袁紹也看見了。


    兄弟倆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道,「景升公且住!」


    說著快步追上去,也不管劉表同不同意,強行爬上馬車與之同乘。


    徒留袁曜、袁熙、袁尚幾個尷尬相對。


    長輩唇槍舌劍,輪不到他們參與。


    可現在兩位父親跑了,他們怎麽處?


    最後還是袁熙先開口,「堂弟!」


    袁曜:「二堂兄!」


    袁尚:「堂兄!」


    胡亂見禮一通,距離拉近不少。


    心裏都升起一種感覺,這是血脈相連的兄弟,又都落寞了,應當相互照應。


    ——


    鑾輿之上,劉協坐在寶座中間,手裏緊緊攥著玉璽,左邊是張禎,右邊是呂布。


    心裏安穩極了。


    若按照禮法,張禎、呂布不該與他並排而坐。


    但兩人坐得自然,並無誠惶誠恐之態。


    劉協也無一絲一毫的不悅。


    一個勁問他們北征、治疫、整頓劉表袁術等事宜。


    兩人撿要緊的說了些,劉協聽得津津有味。


    張禎感覺很奇怪。


    上次他們收冀州迴來,小皇帝怕得要命,像是他們馬上就要弒君篡位似的,怎麽這次不怕了?


    這次收的可不少,遼東、荊州、徐州、淮南,還有曹操所據的兗州。


    江南江北各地諸侯,也都臣服於朝廷。


    大家心裏有數,以前那種割據一方的好日子,一去不復返了。


    與之相對,呂布的威望達到巔峰,她的民望也達到巔峰。


    明明白白的威脅到皇權。


    要是以前的小皇帝,早害怕得腿都軟了。


    不懂就問,張禎找個空隙,笑道,「陛下,我與大將軍坐在你身旁,你不怕?」


    劉協心眼一直很多,知道她問的是什麽。


    本來是雙手捧玉璽,這時騰出一手,握住她手掌,笑道,「不怕!」


    呂布看得很礙眼,冷聲道,「陛下,男女授受不親!」


    劉協便將玉璽遞到張禎另一隻手裏,空閑出的右手握住呂布左手,笑容不減,「大將軍,朕絕不厚此薄彼!」


    呂布:......


    我說的是這個麽,誰要跟你拉手?


    你又不是神悅!


    劉協自覺安撫好了呂布,轉頭對張禎道,「皇姐,我不怕!我再也不怕!」


    一個多月前,他就想開了。


    凡人看到颳風下雨,會想著如何止住麽?


    不會,隻會想著如何躲避。


    因為「止住風雨」是人力做不到的事。


    做不到,不如不想,也不必為此去憂慮。


    正如他所麵臨的困境。


    張禎和呂布若想篡位,他有辦法阻止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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