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張日山的別扭少言,張小樓總是熱衷於科普各種她可能用不上的小知識。


    像暫時用不上的袖箭也會興致勃勃教她怎麽綁得紮實牢固,綁完後退兩步從上往下打量兩眼,再及時告訴她穿什麽類型的衣服做大動作也不會輕易讓人看出身上藏了暗器。


    在他的建議下越明珠開始學著佩戴袖箭和迷針戒指,最好堅持到你的胳膊手腕根本意識不到它們的存在——張小樓原話。


    好吧。


    隻要不攛掇她給他一針就行,雖然他看看起來還挺躍躍欲試。


    大概是她接受太快了,很快這種教學越演越烈。


    偶爾眺望窗外風景淨化眼睛,他也要見縫插針傳授一些走南闖北的經驗。


    半開玩笑半普及習武之人走路的姿勢是什麽樣,該怎麽識別擅長拳腳和擅長兵器的人,其中擅長腿法和拳術的人又有什麽不同,南拳和北腿區別在哪兒,使旁門左道的人常用手段有什麽。


    為了勾起她的興趣,還特意以陳皮和張日山舉例。


    說陳皮跟著二爺練的就是偏南派的功夫,講究硬橋硬馬,底盤穩了手上的寸勁短打才更致命。


    張日山的大開大合主要以力量取勝,張家人對比一般練家子力量要更磅礴更剛猛,手上功夫多以指力為主,但動起手來腿法更實用。


    聽起來似乎有點道理,越明珠記得陳皮剛入門那會兒就是先站樁。


    “可之前......”想起年後的一次小發現,她點出紕漏:“張日山還挨過陳皮一腳。”


    那次正中背心,顯然他腿上功夫不差,也不是輕易不踢腿。


    張小樓愛莫能助。


    歎了歎氣,日山你讓我說什麽好,不爭氣還到小姐跟前獻醜,你但凡避一避呢?


    當著人家小夥伴的麵也不好顧此失彼,為表公平她又舉例:“還有醫院那次,陳皮也挨了張日山一拳在嘴邊。”


    照他這麽說倆人擅長的不是正好反過來了嗎?!


    “他倆例外。”張小樓猶豫,想了想還是補充道:“對高手來說,不管南派北派下盤路數穩是基礎,普通高手拳比腿快,腿比拳猛,但是對天賦異稟的人來說,拳跟腿反而看不出多大區別,地方大就拳腳並用,地方窄就徒手過招,幾乎沒有短板。”


    “那你呢?”越明珠問。


    “我?”


    張小樓笑了笑,他左臉頰有個酒窩,天生一張娃娃臉笑與不笑都很討喜,連自我唏噓也頗為爽朗。


    “我是什麽都會一點又什麽都不夠精通,所以隻能在這兒跟小姐紙上談兵。”


    “那使武器的是不是不太多?”越明珠迴憶了一下,“陳皮的九爪鉤我就隻見他用過,到長沙這一路基本沒看到什麽冷兵器,使刀的也隻瞧了一人。”


    “清朝下了禁武令,往前數幾百年也斷斷續續被禁過,到如今許多冷兵器明麵上就沒人使了,會用的少之又少,多數瀕臨失傳,連戲班的兵器都受限製,街頭賣藝隻能注重拳腳功夫,小姐自然見的不多。”


    原來是這樣。


    她還以為是火器的研發讓人對十八般武藝失去了信心。


    可拿槍的人又不是沒見過,當初追兵各個有槍最後不照樣死在陳皮的九爪鉤下,可見冷兵器也是有用的,隻看在誰手裏。


    比如陳皮,又比如...傳聞中一人獨一門的黑背老六。


    齊鐵嘴來張家也喜歡講一些自己的人生經曆,不過他講故事主要是為了逗趣兒,什麽名人軼事,什麽江湖傳聞,說的頭頭是道。


    張小樓不同,他更多是為了傳授經驗,“行走江湖要學會察言觀色,什麽人能殺什麽人要防什麽人得躲也算生存訣竅之一。”


    知道她曾經被陳皮帶去看過集市變戲法,就算心裏不讚同他也沒當麵說別去的好。


    “那種地方小姐要感興趣得有我陪著才行,不過最好別跟同學介紹,那地方沒幾個好人,多是玩得髒手段也髒的下九流,我記得旁門左道裏有一門叫藥法門,那些人專門把藥粉藏在指甲裏,從人旁邊經過手都不露就神不知鬼不覺彈了藥粉在人衣服裏,要是為了賣點藥倒還好。”


    這種無非是撒一些癢癢粉或者迷藥,不管是讓人出醜還是為了把人迷暈再救醒都是為了賣藥不會傷人性命。怕就怕遇到下毒的,當時人沒感覺等迴家了才毒發,這一類人不求財也不圖名純粹是為了殺人取樂,防不勝防。


    為了讓她相信自己不是在危言聳聽,張小樓還親自示範,也沒見他什麽多餘的動作,越明珠還盯的格外仔細,專門盯手,結果他從頭到尾隻按了一下窗沿,隨後不遠處樹梢上在啄自己翅膀的小鳥就一頭栽倒下來,摔在地上一動不動。


    “死了?”


    “暈了。”


    汗毛都快豎起來了,越明珠看得歎為觀止,站在身邊都沒弄清他做了什麽,要是離得再遠一些可能都不知道是誰下的手。


    果然。


    她不動聲色握緊了拳頭,當初沒逃是對的。


    張小樓扭頭也隻看能看見坐在輪椅上的小姐發頂,以為嚇著她了,“我做這些可不是為了嚇唬人,就是想提醒小姐要有防人之心。”


    被人跟前跟後時刻受到監視是有點煩,但比起人身安全那點心理障礙根本不算什麽。


    越明珠答應了。


    之後再展示練武之人的身形和走姿,講解搭配上演練,她用了點心,聽懂了也看懂了。


    大概是說真正的高手一般肩往下走,腳步沒聲,站姿和眼神也與常人有很大不同。


    她沉思片刻,提出疑問:


    “那會不會有人不想被瞧出來故意裝成普通人的樣子?”


    小說裏不是經常有人會扮豬吃老虎,故意腳步很重很輕浮,還會改掉一部分習慣,更專業一點的連手上練功的繭子也會易容。


    “一般來說真正的高手不屑於偽裝,因為沒有必要。”


    “至於低手也用不著偽裝,因為也沒有必要。”


    這就是中文的博大精深之處,同樣的“沒有必要”就是褒貶兼並。


    張小樓講了這麽多,看來是真的很想把她全方位武裝起來,不管是用暗器還是理論知識,都在全力灌輸給她。


    越明珠又問:“那微表情呢?”


    微表情?


    張小魚怔了一怔,明白詞義後皺起眉,“對經曆過一定特訓的人來說這種辨別方法不太起作用,除非是在這方麵有過非常深入的研究,小姐感興趣?”


    “我隻是聽說過。”


    她盯著窗外那隻漸漸恢複力氣蹣跚站起的小鳥,陷入思考:“如果沒辦法從肢體語言上判斷一個人,我以為從微表情上會有所收獲。”


    “張家有培訓潛入方麵的手段,不要說唿吸了必要時刻連心跳也可以控製。小姐說的微表情可以用來識別普通人,可如果連肢體語言都無法看穿,那讀懂表情的可能性也不大。”潛入也分明潛暗潛,明潛會在敵人眼皮子底下扮成另外一個人,心理素質不過關不可能出任務。


    他不讚同日山不問不答問了才答的保護方式,他覺得不管小姐感不感興趣也該有所了解,隻要小姐感興趣,他都盡可能在不暴露下鬥起家的真相下把自己知道的全部告訴她。


    過了一會兒,越明珠從好奇角度發出疑問:“每逢地震或者洪災的時候,都有鳥獸提前四散而逃,動物似乎天生就對危險有一種敏銳的感知能力,這種能力你們有嗎?”


    白天從張小樓那裏收獲了一大堆知識,晚上睡前蓮葉來日常按摩。


    小腿肚到腳踝再到腳掌整個被沉重的石膏所包裹,能按的地方隻有大腿和膝蓋下一點位置,可就算不碰腳掌,每次被按摩完穴位和肌肉,越明珠整條腿包括右腳都會隱隱發燙,很舒服。


    她邊放鬆腿邊梳理信息。


    張家應該是一個龐大、精密、係統且有著優勝劣汰殘酷體係的大家族,就拿張小樓來說,他疑惑的表情隻持續短短一瞬,在反應過來所謂的微表情是什麽後就把臉部所有細微的情緒變化全收斂起來了。


    這是下意識的偽裝,顯然張小樓就經曆過他口中的訓練。


    會暴露是因為他對自己沒有防備。


    看來哪怕是張家人下意識的反應也騙不了人,知道這一點就夠了。


    越明珠垂下眼簾,


    隻有了解自己人才能進一步了解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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