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抬頭往慘叫聲傳來的方向一看,隻見那個已經爬到坡頂的男人,不知怎的,就像個球一樣,從坡頂上翻滾而下,在輾軋倒了很些小草後,”咚”的一聲,栽進了冰冷的湖水當中,濺起了不少幽藍色的水珠。柏韻蓮似乎察覺到了什麽,身子一彎,雙手捧起一抔黃泥,往自己雙頰上用力一抹,這一抹的效果,就跟用鋼刀在和氏璧上作畫一樣。


    “舉起手,慢慢地走上來!”那坡頂,又傳來一把粗魯的男聲。柏韻蓮抬頭一看,隻見那躍動的光影之下,是一張臉頰凹陷,下巴尖尖的方臉,不過最吸引人的,還是那寬額下的一對粗短黑眉。


    “噗……咳咳……”那被打落水中的男人,又掙紮著爬了起來,不過這次,他全無了之前的氣勢,就像一條喪家犬,乖乖地將雙手舉得老高,然後一步一滑地往上走,或許,他剛剛就是被黑眉從坡頂打翻下來的?


    柏韻蓮見狀,也隻好照做——還想著能趁機跑路呢。


    坡頂的戰鬥,已經結束了,除了下巴車外,那輛皮卡車也被撞下河去了,公共汽車的兩側玻璃,都有被擊碎的,其中以右側玻璃的損壞最為嚴重,敞開的前後門處,各麵朝下地倒著一兩具軀體,且這些軀體的前胸,都釘著一支黑色的箭。滿臉是血的禿頭倚在小貨車的副駕位上,胸脯一顫一顫的,血紅色的右手,還掙紮著爬向,落在身邊的那把大刀。


    禿頭麵前,是一個魁梧的巨人,這巨人長著鬆柏一般的鐵臂,現在,這鐵臂上,正握著一柄寒氣逼人的鋼叉。


    “嘶”


    “唔……”血水,很快就積滿了禿頭的下巴,他那快要爬到大刀柄部的右手,也隨之停止了動作。


    教父翻到河裏麵了,禿頭也死了,群龍無首的一號營眾人便停止了抵抗,於是,戰鬥,就這樣結束了。教父的春秋帝王夢,就這樣,在這個月明星稀的晚上,胎死腹中,奮鬥四十載,卻換來那無名湖畔的兩片水花。真不知是可惜,還是可悲。


    巨人收迴了鋼叉,手一揮,那陰暗的林木之中,便傳來一陣經久不息的林木抖動之聲,這聲音尚未平息,這條小小的柏油馬路上,便已經站滿了人,這些人,都是清一色的男性,手上都執著武器,有幾個看上去是頭領模樣的,跟巨人一樣,臉上都戴著閃爍著金屬特有的寒光的麵具。


    這些襲擊者,在正式跟教父的人短兵相接前,施放了一輪箭,而且,主要集中在載人最多的那輛公共汽車上,因此,教父的人,在交手前,便已經殞命大半,現在還能站起來的,已經不足二十人。不過趙安跟王山是真的命大,竟然還能毫發無損地站在那,就是,姿勢不怎麽美觀罷了。從未見過如此場麵的小修平,自然嚇壞了,一把將柏韻蓮的蠻腰緊緊地摟住,不過他卻並沒有像以往一樣哭出來,也不知,是不是嚇得連聲音都發不出來了。


    俘虜們被勒令排成一列,然後在四個手執長槍的男人的押送下,沿著公路,向深山走去,這幾把槍,全是烏黑澄亮的獵槍,且都有兩根水平排列的槍管,別看它一次隻能裝兩發子彈,但就這兩發子彈,也足以將這試圖逃跑的人打成篩子,並且將其他人嚇得雙腿發軟。


    約莫走了大半個小時,前方的道路一分為二,一條繼續向上,另一條傾斜向下,而兩條路岔路的匯合點的綠草坪上,倒著一塊指示牌,看樣子,是被人故意放倒的,而且有字的那一麵,正貼著地麵。那四個人將他們引進了向下的岔路,走不多遠,便看見前方的道旁樹上,每不遠,就掛著一盞紅色的燈籠,給這本就幽深的山間,平添了一絲詭異。


    這小道的盡頭,便是那個湖泊公園的大門。這次,那四個男人將他們引到左手側,也就是那個舞台那裏,那個舞台上,掛著十數盞燈籠,那紅中待黃的燭影,令整個舞台,無時無刻不在明與暗之間變化著。舞台的觀眾席,呈一個拱形,將整個舞台圍在正中間,過了這個舞台,道路再次一分為二,一條通向靠山那一側的一排水泥平房,另一條則通向湖邊。


    眾人在通向湖邊的那一條路上走了五六米,右手側,豎著一條粗木樁,木樁頂上,懸著一盞油燈,木樁中部,立著一塊牌子,牌子上刻著三隻字:清河池。原來,這木樁後麵,就有一隻新挖的水池,湖水,裝了四分之三隻池子,不知是不是因為光線不同,還是深度不同,這池子的水,看上去,比湖泊要渾濁一些。


    “脫光衣服,跳進那池子裏!”其中一個拿槍的男人喝到。


    俘虜們都愣住了,“啪”離那個男人最近的那個男性俘虜的臉被砸得開了花,他慘叫一聲,一頭栽進了身後的池子,將那池本來還算清潔的水,徹底玷汙了。其他人都嚇了一大跳,有兩個膽小的女生,嚇得哭了出來。有幾個男的,連忙動手解開褲頭帶。


    “誰想嚐嚐這個?”男人舉起了手中的獵槍,在俘虜們麵前逐一掃過,將原本排成一條直線的俘虜,硬生生地扭曲成波浪狀。


    “姐姐?”小修平那細弱蚊吟的聲音中,全是惶恐與不安。


    柏韻蓮紅著臉道:“全濕的穿著也會感冒,照做吧。”


    這邊還在磨蹭,那邊,昏暗的過道中,忽地點起了三五個火把,這火光之下,是一個穿著一身淺藍色西裝,打著領結,戴著一副琥珀色鏡框的眼鏡的男人,這人約莫五十歲上下,兩鬢已有秋色,滄桑的臉龐上,點綴了不少老人斑,他背著雙手,被那幾個手執火把的男女簇擁著,這些男女,也是全套整齊的西服,油亮的黑色皮鞋,一看便是這營地的高層人員。


    這男人的威望,似乎不是一般的高,那四個持槍的男人一見他來到,便按順序將槍背在背後,然後左掌貼著右手背,兩隻手掌舉到與胸口齊高的地方,接著深深一揖,口中,還不忘念了句什麽,從他們臉上流露出的,那發自內心的崇拜之情來看,這個男人在這夥人心中的地位,甚至比教父在一號營中的那些人還要高出不少。


    男人逐一迴禮後,敏捷地躍上一塊平放在湖邊,表麵甚是光滑、平整的岩石,這塊岩石的位置,恰恰就在那清河池的正前方,在他登上這“演講台”之前,那四個男人便已經將這些脫得一絲不掛的俘虜全趕到了冰涼的池水當中。而那些西裝男女,則分列在男人兩側,大致呈一個半圓形。


    這池子的水,出乎意料地深,竟然能浸到成年男人的腰,這可苦了小修平,隻要他一不注意,這水,便有可能從他的口腔中灌入,因此,他又下意識地摟住高他一些的柏韻蓮,將後者的老臉,弄得火辣火辣的。


    男人深深地朝這些俘虜鞠了一躬,他的淨身高大約在一米七八左右,這岩石又有近一米高,而那些俘虜,全是站在一米多深的池水中的,因此,從俘虜們的角度來看,這男人,就像他身後的銀龍雪山一般,威嚴、莊重,那名為“敬畏”的種子,便在這一刻,被播下了。


    “哐”、“哐”、“吼”、“吼”


    湖畔,傳來撩具的叮當聲,及感染者的吼叫聲,那些站在冷水中的俘虜,全都情不自禁地將捂著私處的手往嘴邊、胸前挪,有的甚至,弄出了幾朵水花,要不是那四個持槍男人早已在池子四角站定,這準有幾個大膽的已經往外逃了。不一會,那湖邊的小道,便來了一隻感染者,它的脖頸上,圍著一圈拇指般粗細的鐵鎖鏈,鎖鏈的一頭,被一個強壯的男人攥在手心。


    待感染者被拖至火光下站定時,俘虜們才得以看清楚它的模樣,它的下半張臉,被一隻汙跡斑斑的口罩擋著,那原本屬於眼窩的地方,現在是兩隻深不可測的黑洞,它的雙手,被兩條鎖鏈捆在胸前,剛才的“哐哐”聲,想必就是這兩條鐵鏈相互碰撞而造成的。


    將感染者牽來的那男人,拉開了大衣的拉鏈,從綁在胸前的帶子上,掏出一根普通的注射針管,猛地插進了那感染者的臂膀上,不多時,這針管中便充滿了粘稠、紅褐的血。男人恭敬地將針管遞給一名西裝女青年,女青年雙手接過後,用模特走t台般的腳步,優雅而從容地走到清華池邊,並微微彎低身子,將這針管,遞到俘虜們麵前。


    俘虜群中,又傳來一陣吸氣聲,小部分是對這血液的畏懼,大部分,則是因為這女青年的容顏。


    “各位,這就是從惡鬼身上取出來的血。”女青年的聲音,溫柔而甜美,有幾個男的,臉上已經泛起了醉酒似的紅光,那無遮無攔的老二,也筆挺了起來。


    女青年並沒有多話,話音剛落,便轉身離去,隻留下一個,令人勾人魂魄的倩影。這清河池中的南俘虜,還能保持冷靜的,估計就隻剩下緊摟住柏韻蓮的小修平了吧……


    “別這……麽……近……”柏韻蓮細弱蚊吟道,但她的聲音,很快便被一陣驚叫聲所淹沒。


    原來,那個儒雅的老男人,脫掉了西服的上衣,露出粗壯的手臂,他身邊,早已等候多時的護法立刻替他在袒露的臂膀上,抹上了酒精,接著,這老男人,竟然將那根針管,插入自己的手臂,並且將裏麵的液體的一半,當眾注射到自己的手臂當中去。


    那些俘虜們早已嚇得臉色蒼白,嘴巴雖然張得老大,但就是發不出一個最為簡單的音符,反觀那老男人,氣定神閑,儒雅依舊。似乎他真的天生就能免疫這種病。雖然,大夥都知道,正常人自染病,到變異完成,要經過兩至四天的時間,但這地位不低的老人,竟然敢自己給自己注射,那就說明,他必定是胸有成竹——要麽是對針筒做了手腳,要麽是他一定不會被感染!


    柏韻蓮眸光一閃:難道……難道真的有免疫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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