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層樓的高度說高不高,但說低也不低,本來,三人都是正處於身體巔峰期的年輕人,爬八層樓不在話下,但今天,情況有所不同,三人先是被體育館的白森之峰嚇得吐了一輪,又被如潮的感染者驅趕了一陣,剛剛還被大堂的慘象嚇得幾乎肝膽俱裂,腹中之物更是全部吐淨,體力均已處於透支的邊緣,因此八層樓,三百二十級台階,他們足足休息了四次。


    “先吃點吧。”在打開八層的防火門前,魏溢林停了下來,八層樓梯間的環境尚算可以,沒有感染者的屍身,盡管牆上布滿黴點,空氣中雖仍滿是黴味,但至少不像大堂那般驅人作嘔了。


    後麵二人剛想去掏自己的幹糧包,魏溢林卻已經將一個帶著塑料包裝的扁平體遞到他們麵前,秦天武見過了兩秒還沒人去接,才伸手接過,並遞到柏韻蓮的戰術燈下一看,包裝袋立刻泛起刺眼的紫色,紫色左邊是暗淡的棕色,右邊則是白色。


    “巧克力?”


    巧克力的益處有很多,其中最為關鍵的一點便是補充熱量,而且口感也遠比硬邦邦的壓縮餅幹要好得多,當然,緝事總局是不會發這麽昂貴的東西給他們的,所以這必定是魏溢林自己買的。


    秦天武撕開包裝袋,掰下一小塊,然後將剩下的交給柏韻蓮,他懂魏溢林的小心思。秦天武不喜甜食,這點魏溢林怎能不知?既然知道,還提議吃巧克力,這就很說明問題了。


    因此,這條巧克力隻能是遞給柏韻蓮的,但柏韻蓮明顯是鬧情緒了,雖嘴上不說,但她不為所動的表現就很說明問題了。秦天武雖學曆不及這兩人,但他比這兩人都要年長,閱曆也自然更豐富。且魏溢林是上級,作為副手的他,自然不能令魏溢林難堪,於是便接了過來,象征性地掰了一小塊,隨後將巧克力的主體部分都遞給了柏韻蓮。


    不,是塞,因為柏韻蓮直到巧克力已經躺穩在她手心時,才有了反應:“謝謝。”“啪”巧克力被她攔腰截斷,然後微張櫻唇,咬著斷開那截的尾部,剩下的則遞給魏溢林。


    魏溢林也沒有推辭,接過剩下的巧克力,隨後微微側過身,麵向秦天武,霧氣慢慢泛起的護目鏡後,那狡黠的眼珠已經泛起笑意。秦天武不動聲色地瞪了他一眼:欠揍!要不是他心中已有青霞,魏溢林保準要享受那來自單身漢的熊熊怒火。


    待某對狗男女“玩”夠後,三人再次踏上征程,不過在出門前,秦天武將突擊步槍背到身後,抽出了手槍,這是因為突擊步槍的槍身非常長,幾乎是另兩人手中的衝鋒槍的兩倍,而醫院走廊的空間狹小,要真有什麽事,是很容易出現轉不過來的情況的,因此還不如手槍實在,當然如果是在寬敞的街道上,那自然是突擊步槍比衝鋒槍要好用,因此他們才會攜帶兩種不同的長槍。


    在魏溢林的示意下,柏韻蓮走到了門邊,身子盡量貼近門後的牆壁,右手搭在金屬門把手上,秦天武則呈蹲姿蹲在防火門的左邊,魏溢林則退後一步,站在防火門的正前方,且已經舉起了槍。


    柏韻蓮豎起了三根指頭,另兩人同時點頭,並且微微加大了握住武器的手的力度,柏韻蓮放下了一根指頭,秦天武深吸了一口氣,這是他的習慣,柏韻蓮又放下了一根指頭,秦天武唿出了氣,並將重心慢慢放到左腳上。


    柏韻蓮放下了最後一根手指,同時右手猛地拉開門,在門從秦天武眼前掠過的那一霎,秦天武猛地用力,右腳一蹬,身子立刻原地旋轉180c,手槍直指走廊。


    這走廊也很黑,但能看見盡頭有一點微弱的光正從走廊的窗戶處射入,這對三人非常不利,因為三人的眼睛無法同時適應微光與漆黑兩種環境,這會阻遏他們的進度,增加他們被突襲的可能性。


    秦天武蹲著走了出去,然後貼著左手邊的牆壁,慢慢站了起身,他站起身的同時,魏溢林也從防火門後走了出來,貼著右側牆壁,柏韻蓮是最後出來的,防火門在她身後順著慣性緩緩合上,柏韻蓮用手肘頂了它一下,減緩了門關上的速度,因此它在合上時隻會發出及輕微的聲音。


    “開燈。”魏溢林在吩咐柏韻蓮的那一霎,點亮了槍管下的戰術燈,慘白色的光柱照亮了半條走廊,血,妖豔的紅色花朵爬滿了柔黃色的牆紙;墨綠,成片的黴點秀滿了白色的天花;鐵,一行車床自防火門後,一直延伸至走廊的盡頭;駭人,車床上,或躺或伏,滿是眼珠瞪得大大,嘴巴張成不可思議的角度的感染者,它們渾濁的眼珠在慘白色的燈光中,不時泛起玫瑰紅色的光澤,盡管它們早已死去,但依然讓人覺得,隻要有一絲不慎,它們便會再次醒來。


    兩行血跡斑斑的車床之間,尚有一點五米寬的過道,但這並不足以讓幾人安心,因為一旦哪個感染者醒來,它隻需一伸手便能抓到走在過道中間的人,再一用力便能將他摟在懷中。


    “注意兩側。”魏溢林將槍口對準了左邊的那列車床,柏韻蓮則將槍口對準了右邊的車床,兩束慘敗的光芒從一具具屍身上掠過,宛如仁慈的天神在超度這些並不瞑目的亡魂。


    兩人看著沐浴在光束中的屍身,心中也是各有感觸,魏溢林仿佛看見了被削去了半個腦殼的猜薩,被打成兩截的猜薩小女孩,被炸成肉塊的猜薩夫人,柏韻蓮則仿佛看見了那個被她殺死的死囚,他的臉已經因憤怒而扭曲到極點,他的眼睛也如這屍身,布滿血線蟲。


    “吼”一具屍身忽然活了過來,它原本是趴在另一具屍身上的,它的嘴角還掛著帶血的肉絲,它胸前的衣服已經被扯得撕爛,再也遮擋的原本高挺的山峰崩掉了一部分,剩下的也布滿了縱橫交錯的傷痕,暗色的血已然凝固。它的臉上盡是血汙,它的雙眼亦成了純碎的赤色,雙手的指甲都已長成了帶血的短刀。


    “哐”、“哐”、“哐”將它拴在車床上的鐵鏈因它的掙紮而被弄得“哐哐”作響,這有如敲響了進餐的鈴聲。


    “吼”


    “吼”


    “吼”零星地吼叫聲從八層的各個角落傳來,但這聲音也恰好暴露了感染者的數量——不足十個,根本無法與眾人之前所經曆的任何一次相比,


    “它靠吃別的感染者的肉,活了下來。”


    “故意殺人且辱屍,死刑。”魏溢林喃喃道,似乎是在給中氣不足的柏韻蓮打氣。


    “襲擊執勤人員,亦可視情況擊斃。”後麵的秦天武補了句,“我們從來沒殺錯人。”


    這次來環州,他們都沒開過槍,自然沒有打死過感染者,因此很明顯,秦天武是在為上次的行為再次找解釋,畢竟上一次,大家都開了槍,打死了不少感染者。


    若論月黑殺人,風高越貨的能力,緝事總局估計能排到世界第五——前四自然是那四個全球知名的情報機構。它的外勤隊更是“無惡不作”,所犯之罪“罄竹難書”,但這,都是為了赤縣的利益,對象亦多是假想敵對國或“邪惡”組織,因此它的特情們也不會有過多的心理負擔,但這次情況完全不同!對感染者時,很多人,下是下得去手,但下手後,深深的罪惡感便盤踞在心頭。


    感染者越來越興奮,因為它嗅到了新鮮的活物,嗅到了美味可口的食物,但奇怪的是,盡管它一次次地想要撲上來,但每次都被鐵鏈拉了迴來,折騰了老半天,硬是沒能下床。


    “被拴在了床上。”柏韻蓮深吸一口氣,鼓起勇氣走上前,側著身子,一點點地從另一邊的車床上走過去,當她正對著感染者時,感染者也興奮到了極點,猛地一撲,“哐”就在感染者的手尖快要碰到柏韻蓮的胸脯之時,鐵鏈硬生生地將它拖了迴去,感染者狠狠地摔在床上,腦殼撞在夾雜著黴點與血跡的牆壁上,它似乎被撞暈了。


    柏韻蓮搖了搖頭,左邁一步,剛要過去,“撲”一聲,斜上方的中央空調通氣孔擋板竟然掉了下來,一同下來的,還有一個黑乎乎的身影!


    這黑影砸在左手邊的病床上,砸在床上的遺體上。柏韻蓮連忙將戰術燈往那一照,卻驚訝地發現,那是一個小蠶繭,黃色的。此時蠶繭已經慢慢展開,露出胖嘟嘟的小臉,節瓜似的,彈性十足的手腳。這是個嬰兒!一個連衣服都沒有穿的,看起來剛出生不久的嬰兒。


    絕大多數女性都是喜歡嬰兒的,柏韻蓮也不例外,看清“蠶繭”麵貌的那一霎,她的戒心便在不知不覺間消失了大半,哪怕這個嬰兒是從管道上掉下來的!


    “原來是個……”


    柏韻蓮話音未落,身後便傳來“咚”地一聲,她慌忙迴頭一看,隻見另一個嬰兒摔在另一張車床上,嬰兒的對麵,是“彈”到另一邊的秦天武,他的右手尚捂著左臂。


    兩束慘白色的光同時照亮了襲擊秦天武的嬰兒,直到現在柏韻蓮才看見,嬰兒的麵目非常猙獰,那雙小小的瞳孔不僅沒有嬰兒該有的稚嫩,而且爬滿了“邪惡”的血線蟲。它微張的小嘴中,“插”滿了針一般的尖牙,這些小米粒般的牙齒都已泛起了紅光!


    魏溢林和柏韻蓮都情不自禁地後退了一步。


    一個“皮球”竄上了柏韻蓮的肩胛,這“皮球”說重不重,但說輕也絕對不輕,柏韻蓮經不住它這突如其來的一下,往左跨了一步。


    左邊車床上,那隻早已望眼欲穿的感染者立刻抓住了機會,如同鐵鉗般的雙手死死地鉗住了柏韻蓮的左臂,將她使勁地拉向自己的懷裏,宛如一位護犢的母親,要保護自己正受攻擊的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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