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校是教書育人的地方,裏麵的人要麽是純真無邪的少年,要麽是師德高尚的老師,可吃人,這個黑暗的辭藻,為什麽會出現在這個地方呢?忍住強烈的嘔吐感,眾人開始檢查這座白森森的山,這些白骨的頭部都還粘著皮肉,骨架的身軀部分也有或多或少的組織殘留。


    最多的那一具,足有半個骨架還被組織覆蓋著,但這些組織均已嚴重腐爛,爛肉上,爬滿了白花花的蛆蟲,宛如銀色的浪潮。而最少的那一具,隻剩下五分之一的皮肉。它白森森的手骨上,滿是蛆蟲的爛肉中,有一條鐵鏈子的身影,這鐵鏈連接著另一端的羽毛球樁。


    “他們越來越老練。”秦天武輕輕彈了彈血跡斑斑的鐵鏈,“早先的是打死再吃,而這個,是活剝。”


    “活剝?”仍趴在牆邊的鍾文峰一聽,猛地抬起了頭,他的臉正在迅速變色——由不亞於白骨的蒼白變成青紫色。


    “死了肉會腐爛生蟲,活著,還能保鮮。”


    秦天武點點頭,應是認同了柏韻蓮的說法。


    其實這一幕,眾人都不應陌生:三國攻晉陽,歲餘,引汾水灌其城,城不浸者三版。城中懸釜而炊,易子而食。沒錯這就是這曆史上重演了無數次的場景,但現在,真的到了這地步了嗎?


    “拍下來,然後去醫院。”魏溢林轉過身,走出了這瘮人的煉獄。


    從銀杏中學到環醫一院,有兩條大路,不計其數的小路。但礙於吳口的感染者全是聚堆行進這一點,魏溢林放棄了便捷的大路,選擇一條自銀杏中學後門起,經過兩個社區,穿過環州醫科大學,最後到達環醫一院的小路,這條路僅需橫穿一條雙向六車道的馬路便可,其餘的全都是橫街窄巷。


    吳口區跟環州的其他地方相比,有一個很大的特點——靜,出奇的安靜,除了不時響起的鳥鳴外,便再無一點聲音。要不是地上不時出現的血跡及業已腐爛的屍骸,五人定會覺得,自己已在恍惚間,迴到了正常的環州。


    烏雲越聚越多,碎碎的雨滴開始落下,打在幾人肩胛上、行裝上、護目鏡上。為了不弄花護目鏡,幾人加快了腳步,以圖在豆大的雨滴落下前趕到環州醫大。冒雨行進了幾分鍾後,環州醫大那醒目的校門出現在五人眼前。


    大門前圍著一圈雪糕筒,雪糕筒後還有一排不知從哪塊工地上搬來的鐵欄杆,這些東西將醫大的門口封了個嚴嚴實實,鐵欄杆後,停著四輛藍白相間的警車,警車車頭朝著馬路,車尾對著大學的廣場。


    這個廣場上圍著三條植物帶,錯綜複雜的植物帶中間,立著扁鵲的銅像。大門的右手邊室一條筆直的,兩邊栽滿高大的玉蘭樹的柏油馬路,馬路上落滿了枯枝敗葉,順著這條路往裏麵走,再繞過一棟五層高的教學樓,便是環醫大的操場,操場上,依稀可以看見支著大大小小的帳篷,盡管有不少已經倒塌。


    魏溢林輕輕朝後麵擺了擺手,秦天武和鍾文峰再次兩馬當先,繞過大門口的障礙,走進校園。喬武則輕輕拉了拉左手邊第二輛警車的門,車門沒鎖,他便順勢鑽了進去,打開儀表台下的儲物櫃,翻找起來。


    “十月十七日出車的。”喬武邊翻著日誌,邊將看到的信息念了出來,“他們征用了環州醫大的操場、校舍改成應急治療中心。”


    魏溢林點點頭,現在他知道為何環州醫大的門口塞滿了各種車輛了。但下一秒,他就不得不捏一把汗了——應急治療中心,那裏麵得有多少感染者?這根本就是形成感染者集群的理想天堂。


    俗語雲:好的不靈醜的靈。魏溢林的擔心在轉瞬間成為了現實,耳機響了起來,報告的是鍾文峰,但聲音卻細弱蚊蠅,而且還存在雜音的幹擾,根本就聽不清他究竟說了些什麽。不過也不用聽了,要是那個操場中真的是一片太平,那鍾文峰也沒必要自說自聽。


    “撤迴來。”


    其實要去環醫一院並不一定要穿過操場,從大門口的學校平麵圖來看,前往學校西門的環醫一院就有三條路,一條是穿過操場,一條是從左邊的教學區過去,一條是走右手邊的教職工宿舍區。根據地圖的描繪,左邊的道路稍微長一些,離操場也遠一些。


    “走,穿過教學區,再從東門出去,繞去醫院。”


    五人再次排好隊形,秦天武和鍾文峰先行探路,另三人遠遠地呈“品”字形吊在後麵。腳下的柏油路鋪滿了綠、黃相間的葉子地毯,很柔軟,踩在上麵很舒服。“啪”不知是誰,踩斷了一條藏在地毯之中的樹枝,這聲音甚是清脆,甚至還引起了迴音。


    “不好。”耳機中忽然傳來鍾文峰的聲音,這明顯是他在下意識中發出的——沒有說明跟誰通話。


    “1號唿叫先行小組,何事?”


    “2號唿叫一號。過道被占,大量感染者。重複,大量感染者!”


    意思很明白了,教學區之間的道路也被改成了應急治療中心,用以收治病患。


    “穿過教學樓!”魏溢林仔細觀察了地形後,作出了決定。這棟教學樓是“h”型的,而滿是感染者的過道位於“h”的左側,“h”型的中間地帶,還是可以通行的。五人形色匆匆地穿過了教學樓,來到“h”型的頂端。


    “吼”


    “吼”


    感染者的吼叫不絕於耳,秦天武探頭一看,嚇得身子都抖了:“密密麻麻,離我們十米,有一道鐵欄杆相隔。”


    “我看看。”魏溢林蹲下身子,探頭一看,這棟教學樓外,有一個寬三米的花壇,花壇中栽滿了灌木,這些灌木可以阻擋視線,花壇長約十米,盡頭立著一排藍白色的鐵欄杆,欄杆上貼著很幾張經過過塑的紙,紙上標著“請勿靠近”的字樣。


    鐵欄杆後是一頂頂綠色帳篷,帳篷中鋪著幾張大通鋪,通鋪那原本雪白的床單、被褥早已變得髒亂不堪,不計其數的感染者帳篷內外駐足,偶爾發出幾聲低吼。這棟教學樓對麵,是另一個院係的教學漏,是橢圓形結構,兩棟樓之間相隔十五米,不過有六米左右,屬於花壇地帶,有灌木作掩護。


    “說好的,沒有感染者群呢?”魏溢林抬起手,剛想抹護目鏡,幸好在最後一刻停止了動作,不然他的護目鏡就花一片了。


    “他們騙了我們。”鍾文峰喃喃道,“騙了我們。”


    “我們分……”魏溢林生生吞下後半句,轉過身看了看跟在身後的四人,再說道,“分三組過去。”


    “天武、文峰。你們倆先過去。”魏溢林伸出兩隻手指,指了指秦天武和鍾文峰,隨後指鋒一變,指著喬武和柏韻蓮,“你們倆第二批,我最後。記住,到了的人,要掩護後麵的人。”


    “隊長,如果前麵的人被發現了,這你就過不來了。”秦天武不等魏溢林的話音遠去便反駁道,“你不能殿後。”


    “天武哥說得對,你不能殿後。”


    附和聲出乎魏溢林所料地多,幾乎所有人都在反對。


    “好吧,你們幾個,百米跑多少米?”魏溢林作出了讓步,輕輕拍了拍手掌,“還記得吧?”


    柏韻蓮自覺地後退了幾步,背過了頭,躲開魏溢林的目光——肉體凡胎的她,怎麽能跑得過這幾位神仙?


    在聽了幾個非人類的數字後,魏溢林作出了新的安排,他自己和鍾文峰第一批過去,喬武和柏韻蓮第二批,秦天武殿後,這三批人中,短跑的速度由快到慢再到快,為什麽這麽安排呢?


    因為第一批人過去後,還要快速探明那棟教學樓底層的情況,別到時候大家都過去了才發現,橢圓形教學樓的一樓冒出了數千粉絲。而且第一批人過去時,另三人可以在“h”型教學樓這一側為他們提供掩護,第二批人過去時,秦天武還可以在“h”型教學樓下掩護他們,而不必讓已經肩負起搜索任務的第一批人分心。而待速度較慢的第二批人過去後,感染者估計是會被驚動了,這時秦天武的速度優勢便體現出來了,而且第三批隻有他一個人,感染者的目標自然也少得多。


    魏溢林對著喬武比了個“ok”,喬武則迴以豎起的拇指,兩人點了點頭,登時兩團寒風從兩人腳下升起,兩人猶如兩道白光從“h”教學樓,射向橢圓形教學樓。


    “吼”一隻感染者本來側視著這條通道的感染者叫了聲,轉過了頭,直直地看著空蕩蕩的支路。它的叫聲引起了其它同伴的注意,有兩三隻扭過了頭,發出幾聲瘮人的怪叫,它們的叫聲似是引起了牧群效應,更多的感染者開始朝這邊聚集,本來靜誼的校園登時變得嘈雜。真是計劃趕不上變化,剛剛衝過去是冒險,現在衝過去就是歧視感染者的視力及嫌命長了。


    “該死!”鍾文峰錘了錘身邊的石柱,“我們被分割了!”


    秦天武雖然臉上很是鎮靜,但卻硬是沒有說出哪怕一個解決方法。


    “試試這個。”本來一直蹲著的柏韻蓮忽然站了起來,伸手指了指秦天武掛在攜行具上的閃光爆震彈。昨晚她還好跟魏溢林討論過這種新穎的玩意,醫學出身的她,對於能幹擾人的神經的物什都很是敏感,因此也就記住了它的作用——使人短暫喪失視覺、聽覺,暫時喪失行動能力。


    秦天武順著柏韻蓮的手指一看,登時眉開眼笑,對於閃光爆震彈的用處,他自然比道聽途說的柏韻蓮要熟悉,隻不過他們通常不帶這玩意出任務,因此沒在第一時間想起它。


    “2號唿叫1號,五秒後打閃光爆震彈。2號唿叫1號,五秒後打閃光爆震彈。”秦天武說著,從攜行具上解下這個圓柱體,“轉過去,捂著耳朵!”


    五秒後,閃光爆震彈的噪聲響徹雲霄,奪去了不計其數的感染者的聽力,那在千分之一秒內炸起的強光,登時奪去了所有能看得見它的感染者的視力。那暴起的聲音是“砰”還是“轟”?分不清了,也不重要了。


    “過!”閃光爆震彈固然有效,但是也有一個致命的弱點——就像一點火星,落入幹燥的火絨之中一樣,霎時間整個校園內,沒有受到閃光爆震彈衝擊的感染者都沸騰了,它們吼叫著、爭先恐後地撲向聲音傳來的方向,因此而相互踐踏致死的不計其數。


    “跑!”耳機中,魏溢林的聲音相當著急,“西門集合!跑!”


    然而沒等眾人跑幾步,魏溢林的聲音又在他們耳邊響起:“跑,迴去,迴剛才那樓。”


    眾人無不大吃一驚,以為魏溢林是不是瘋了,但軍令如山,他們縱使覺得魏溢林荒謬,但還是得照做。所幸閃光爆震彈的有效時間是半小時,因此路口的感染者尚未迴過神,眾人總算有驚無險地迴到了“h”型大樓下。


    “跑。從校門……去宿舍區……”落後了三人幾個身位的魏溢林喘著氣道。


    “吼”、“吼”感染者的聲音追上了魏溢林最後的幾個字符,將幾人的耳膜震得快要破裂出血。


    在不要命的狂奔後,五人總算抵達了大門,這時他們的隊形已經打亂,鍾文峰和喬武衝到了最前麵,秦天武在中間,魏溢林和柏韻蓮在最後。這是因為,柏韻蓮跑得慢,喬武很容易便超過了她。


    如果魏溢林不減速,他也是能輕而易舉地超過她的,但魏溢林沒這麽做,反而伸出一隻手,抓住柏韻蓮的左臂,拉著她跑,這麽一來,魏溢林的速度降了下來,而柏韻蓮的速度則升了上去。


    秦天武則是減了速的,原因很簡單,他剛剛是親眼看見橢圓形教學樓的另一側,如潮水般湧來的感染者的,他要掩護後麵的人!


    “唿~”


    “唿~”


    “天武!你沒事……扔什麽爆震彈!”魏溢林氣都沒有喘順,便責備秦天武道。其實這也不怪秦天武,誰都沒有想到感染者的反應竟然如此激烈,它們的數量竟然多到連“令人發指”都形容不了的地步。


    “是我的……主意……”柏韻蓮雙手撐著膝蓋,邊喘著粗氣邊道,戴著口罩跑步是真不好受,“剛才幾……隻感染……者看著這邊,我以為……這個能……”


    “天武!她不懂你還不懂啊,我們差點就讓感染者給埋了!”魏溢林的反應大得出奇,嚇得柏韻蓮下意識地往後縮,怎知也不知是她動作太急,還是被魏溢林嚇得心慌意亂,竟然一個踉蹌,差點摔倒。


    “我……我也不知道,它們反應這麽大……”


    出乎柏韻蓮所料,魏溢林竟然完全無視了她剛剛的境況,就連一個安慰的眼神也沒有,這無異於一盤冷水澆在她頭上,令她那原本迷迷糊糊的腦袋一下子清醒了不少,在幾秒鍾的心理鬥爭後,柏韻蓮低下頭道:“對不起……”


    怎知魏溢林這個該死的家夥竟然毫不領情,仿佛根本就沒有聽見柏韻蓮的聲音,隻見他轉過身道:“從宿舍繞過去,喬武,探路。”


    “是。”


    要說剛才的爆音完全沒有壞處,也是不對的,因為正是這枚能瞬間發出175分貝噪音的閃光震爆彈,將整個校園內的感染者都驚動了,它們立刻從校園的四麵八方湧向噪音發出的方向,也就是說,除了那兩棟教學樓附近的空地外,其他地方的感染者可謂是少之又少,因此,五人沒怎麽費力便穿過了環州醫大。


    環醫一院,終於揭開了神秘的麵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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