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再過來就開槍了!”王明君嗬斥道,握住突擊步槍的雙手青筋暴突,臉色也微微發黃。


    然而這些個人就像剛剛那名中年男子一樣,絲毫不理會王明君的警告,依舊低吼著朝幾人撲了上來,別看它們跑起來跌跌撞撞的,但速度卻一點也不慢!


    “隊長,怎麽辦?”鍾文峰連續瞄了兩三眼站在身邊的魏溢林,雙腳不時的跺幾下。


    魏溢林一咬牙扣下了扳機,早已躍躍欲試的子彈瞬間在跑在最前麵的那個人的胸口上砸出了一個大洞,那個人的速度立刻慢了下來,順著慣性向前跑了幾步後,腳一軟便倒了下去。


    但其餘的人卻絲毫沒有被這個人的倒下嚇住,朝眾人衝擊的速度絲毫不減。且就在此時,“吼”魏溢林身後忽然傳來一聲低沉的吼叫,魏溢林一驚迴頭一看,雙眼登時直了,原來他後方的街道上不知何時竟然聚集了黑壓壓的一群人!這些人如同錢塘江的潮水般,朝他們湧來。


    “天,這……這是人是鬼??”王明君的上下牙互相掐了起來,致使他的聲音都變得不清不楚了。


    “九點鍾方向!”喬武忽然叫道,魏溢林用餘光一掃,心登時懸到了嗓子眼上,原來左側那條頂多寬三米的小道上,也密密麻麻地聚滿了麵目猙獰的人!


    眼前,是愈發密集的“人”群,耳邊是令人心煩意亂的低吼。此兩者無時無刻不在撕扯著六人的視覺、聽覺神經。怎麽辦?魏溢林隻覺得唿吸越發急促,心口像是被什麽東西壓著了一般,腦袋亂成一團。


    “隊長,怎麽辦?”喬武猛地換上了一個新的彈夾,他的麵前已經堆積了不下十具屍體,但這與那黑壓壓的“人”群相比,仍是杯水車薪。


    “我們就要被包圍了!”


    不行!冷靜!冷靜!魏溢林猛地深吸了兩口氣,砰砰直跳的內心這才稍微平複了點。他快速檢索了一下腦袋中關於這個街區的記憶,他們的正前方是通向鎮子中心的主幹道,他們後方則是該鎮子最大的一條村子,左側的那條小路則是迴到他們來的那條村子,但現在也堆滿了人,唯一可能的出口就是右側的這排店鋪了,但這排店鋪後則是一片居民樓!


    “去死啊!”王明君一腳揣在一個趁著自己換彈夾的間隙撲倒自己麵前的“人”,這個人的臉與其說是臉,還不如說是一塊粘上了好些肉塊的破布更為合適,也不知道感染前是經曆了怎麽樣的痛苦。


    “快!往三點鍾方向撤!”魏溢林終於拿定了主意,“老秦,拿霰彈槍殿後。”


    “是!”秦天武立刻扯下了背上的那把霰彈槍,對著撲上來的四五個“人”,開了一槍,這幾個“人”的胸口都立刻多了好幾個血窟窿。秦天武又開了一槍,衝到麵前的“人”又倒下了一大片,但即使如此,還是沒能阻止那些“人”的腳步,僅僅隻是遲滯了一下。


    魏溢林趁著這個機會,一把抓起仍在發愣的柏韻蓮,飛也似地朝五金店跑去,這個家夥到現在都還愣在原地呢!這間五金店也不大,最多隻有五米見深,裏麵有前後兩個貨架,都堆滿了各式各樣的五金貨物,直達同樣堆滿了貨物的閣樓,看起來這間店鋪即使在有燈的時候也是昏暗非常。


    “吼”就在魏溢林一步跨過兩個貨架間的空隙時,兩個貨架間的那堆貨物忽然活了。


    “啊!”緊跟在魏溢林身後的柏韻蓮隻覺得眼前一黑,下一秒麵罩前就出現了一個猙獰的麵孔,這是一張臃腫的臉,上麵還落著直達口腔的發絲,那口腔中的牙齒之間滿是紅色的殘渣,盡管隔著厚實的麵罩,但柏韻蓮依舊感覺到一陣濃烈的腥臭味。就在這時,臉的眼睛忽然出現在她的眼前,跟她四目相對,這是一雙血紅的眼睛,就連眼白也布滿了血絲。


    柏韻蓮差點沒被這眼睛嚇得雙腳一瞪,咽過氣去。但這絕不是她的幸運,因為就在眼看著這麵孔的口腔要咬到柏韻蓮的脖頸時,這麵孔就像被什麽揪住了一樣,猛地向後一昂,緊接著一道寒光一閃而過,“嘶”從臉孔的脖頸上噴出的鮮血直接幫柏韻蓮的麵罩換了個顏色。隨即柏韻蓮隻覺得自己的雙腿開始不自覺地動了起來。


    待柏韻蓮再次接過自己身體的控製權時,眾人已經逃出了包圍圈。“嘩啦”一桶水不由分說地澆在柏韻蓮的麵罩上,緊接著是一塊破布的蹂躪。


    “文峰,她沒事吧?”聽這聲音像是秦天武。


    “估計是嚇過頭了。”鍾文峰放下了抹布,抹了抹柏韻蓮脖頸處的防化服,“還好沒破。”


    “你算走大運了。”秦天武笑著踢了踢腳下的泥土,“要被那東西咬一口,都不知道要變成什麽樣子。”


    “謝謝……”


    “哎,還會說‘謝謝’,她沒嚇傻!哈哈哈哈哈。”


    這笑聲怎麽聽著就覺得有點喪心病狂呢?


    柏韻蓮想著一把扯開麵罩,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同時掃了周圍一圈,這看起來是一個工業區,四周都是兩、三層高的廠房,一個沒什麽特點的人正站在一棟有外置逃生樓梯的廠房頂上,看起來像是王明君。


    在這棟廠房下方,停著一輛深黑色的皮卡車,皮卡的左側玻璃已經被敲碎,擋風玻璃上似乎還沾著些血跡,豎起的引擎蓋下,喬武與魏溢林正在鼓敲著什麽,他們黑色的作戰服上有的地方顏色特別地深,想必是經曆了一場惡戰。


    剛才的惡戰幾乎在所有人的身上都留下了痕。幸好他們包裹得還算嚴實,感染者的啃咬能力也不強,否則,後果將不堪設想。但比身上的痕跡嚴重得多的,是在眾人心中所留下的創傷——漫山遍野的“人”群,張牙舞爪地朝自己撲來,要將自己撕成碎片!


    “他們是人是鬼?”喬武把玩著一把大扳手,看似毫不在意地問了句。


    “應該還是人,有些像感染了狂犬病的狗所展露出的症狀?”柏韻蓮的語氣中更多的是不肯定,“要確診,最好能……”後半句話因為她自己的恐懼而說不出來了,是何等喪心病狂的人才會建議去縛住一個力量無窮的感染者,再去抽它的血啊?


    “我們會想辦法。”魏溢林毫不猶豫道,接著話鋒一轉,“我們的彈藥消耗過半。得趕快找個地方安頓下來。”


    “可以聯係上其他小組嗎?我們抱團說不定會好很多。”鍾文峰插口道。


    “不是抱團的問題,是它的問題。”魏溢林點了點放在雙膝上的衝鋒槍,“它太吵了,幸好那些感染者追不上這輛車。”


    “隊長,我覺得如果小柏隻是需要給感染者驗血的話,我們也沒必要走太遠。這個工業區,感染者雖然少,但也不是沒有,且適合隱秘,完全符合我們的要求。”


    “韻蓮,你覺得這樣可以嗎?”


    柏韻蓮一個勁地點頭,對於秦天武的提議她可是求之不得呢,她才不願意再享受一次剛才的感覺呢。


    烏雲遮住了太陽,將灰暗灑在大地上,也為所有置身於這末世中的人蒙上了一層陰霾——蒼茫的天地,迷茫的未來。陽光消失後,來自北域的冷風立刻開始肆虐,氣溫在轉瞬間便降低了好幾分。


    柏韻蓮摩擦著自己的手臂,靜靜地看著殘破的廠房,心中竟然泛起了一絲悲涼之感,自己的家鄉會變成這個樣子嗎?


    “它們的力氣很大,生命力也很頑強。我們能逃脫,是因為武裝到了牙齒,但如果是一般的人,很難。”魏溢林搖搖頭,他抱著自己的膝蓋,不時地前傾或後仰,這應該是他的習慣吧,“除非手邊有大斧子,開山刀什麽的。”


    “但如果能找到幸存者,說不定我們能從他們那裏得到幫助,例如感染者的習性、弱點、說不定這些感染者還會進化呢。”


    這幾個家夥竟然根據文學作品來揣測這裏的感染者!真令人難以置信。柏韻蓮彎了彎嘴角,搖了搖頭。


    “最好不要。”魏溢林搖搖頭,“苦難磨練人性、災難改變人性。在沒有完全弄清這裏的情況之前,先不要跟他們接觸——何況,還不一定找得到。”


    他的話宛如一支飲飽了了墨水的狼毫,在所有人的臉上繪上了一層沉重的色彩。天空布滿了陰霾,那自中午起便時斷時續的朔風,此刻似乎得到了加強,“唿唿”地在眾人的耳邊咆哮著。時候不早了,無論他們接下來要幹什麽,現在都應該動身了。


    魏溢林雙腳一蹬,站了起來,習慣性地拉了拉衣服,他先是習慣性地舉起了槍,但忽地眉頭一皺,又將其放下,接著他從武裝帶上掏出那把寒光閃閃且有著兩道血槽的多用途軍刀,但在下一刻,他又將匕首收了迴去,左手搭在槍上,右手靠在匕首柄上,一副舉棋不定的樣子。


    “禿鷹請求支援,位置紫金西路53號……”耳機中忽然傳來的唿救讓六人的臉色都凝重起來,禿鷹,是第三小組的代號,他們索降的位置雖是城西,但紫金西路離六人現今所處的位置卻並不遠——單兵通信器的極限距離是五千米。


    “禿鷹請求支援,位置紫金西路53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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