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時鳶說不清心裏的滋味,隻是抱著那封聖旨,呆呆的坐在石凳上。


    庭院中,涼風吹拂,沈時鳶才驚覺,下頜掛著的淚珠早已冰涼。


    冷不丁的,謝知遠突然道,


    “娘娘,陛下為了你,已經主動放下了上一輩的恩怨,你們之間的這個死局,他已經主動解開了一大步。”


    “這些日子陛下雖然沒來過墨府,可心裏承受的痛意不比娘娘少分毫。”


    “畢竟,深受折磨的,是陛下的親生母親。”


    蕭建離扶著沈時鳶,圓眸流露不滿,


    “謝知遠!嫂嫂這些日子夜夜難眠,已經很不容易了,你在這兒說些有的沒的,是何意圖?”


    被她一頓數落,謝知遠眸色微滯,肚子裏的話竟一時被憋住。


    沈時鳶拍了拍蕭建離的手,


    “無妨的,讓謝大人繼續說吧。”


    謝知遠看了一眼氣鼓鼓的蕭建離,眼尾流露些許柔意,


    “臣沒什麽可說的了,近些日子朝中臣子有異心攢動,陛下要處理朝政,或許顧不上來墨府看娘娘。”


    言外之意,是想讓沈時鳶主動靠近蕭時冕一次。


    沈時鳶點點頭,杏眸裏水汽氤氳,柔聲道:“謝大人專程跑一趟,實在辛苦,吃過午膳再走吧。”


    謝知遠正要答話,


    卻聽見蕭建離氣鼓鼓的一聲,


    “他不吃!”


    謝知遠身子一僵,尷尬的笑了笑,端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掩飾去臉上的無奈。


    沈時鳶也沒再多說,心裏知道他們二人之間的隔閡和過往,隻能裝聾作啞的迴了內殿。


    院子裏,隻剩下大眼瞪小眼的蕭建離和謝知遠。


    蕭建離讓甘怡把桌上的茶盞收走,明晃晃的一副送客的意思。


    謝知遠眉眼暗沉,


    坐在那兒絲毫沒有要走的意思。


    反而視線落在蕭建離身上,薄唇微張,帶著忠告的意味。


    “阿離,不要和那北燕王爺走的太近,他是北燕太子的心腹,身後勢力繁雜,和他扯上關係對你沒有好處。”


    蕭建離皺起眉心,口吻疏離,


    “多謝謝大人好意提醒,隻不過,我與誰交好,與謝大人並無幹係,謝大人還是守好自己的妻子過日子吧。”


    謝知遠眉心緊鎖,眼底暗色攢動,口吻不自覺的夾帶了一絲戾氣。


    “阿離!”


    他站起身,朝蕭建離邁進一步。


    “難不成,你真想去北燕和親?那你的皇兄呢?”


    蕭建離眸色微頓,不甘示弱道:“怎樣都與你無關。”


    她一向是這麽倔強,他又不是不知道,


    謝知遠眸色鬆泛下來,


    這樣和她針鋒相對,實在沒什麽意思,他們已經好久都沒單獨說過話了。


    謝知遠有些懊惱自己收不住的情緒。


    他半垂下眼皮,語氣猶疑,


    “阿離,即便知道不可能,可我還是想問一句,若我登上首輔之位,有足夠的能力護你周全,你可願……嫁給我。”


    蕭建離圓眸逐漸被水汽氤氳,


    她眨了眨眼,趕走那點水汽,緊接著,又搖了搖頭,堅定的說,


    “謝知遠,你我之間有緣無份,實在沒有必要困在過去的關係裏,人總是要向前看的。”


    即便早就知道答案,可再次聽到,謝知遠還是垂下了手,有些無力,


    良久,他眸色暗淡的說道,


    “阿離,即便你放下了我,可我依舊不能輕易放開你。”


    蕭建離眉心漸漸擰起,又隨著他接下來的話,鬆泛下來。


    “左不過,往後餘生,我會努力護著你罷了。”


    蕭建離想拒絕,可剛湧自喉間的話,被她生生咽迴肚子裏。


    何必鬧的那麽難看。


    氣氛沉默片刻,謝知遠知道這裏不甚歡迎他,他也沒什麽理由總待下去,便轉身離開了此處。


    甘怡和花怡卻覺得,這位謝大人走時和來時的氣勢絲毫不一樣。


    ……


    傍晚,墨珂得知了蕭時冕將沈德林關入宗政府的消息,心裏懸著的石頭驟然落了地。


    用晚膳的時候,


    又見沈時鳶比平日裏進的多了些,滿桌子的人都鬆了口氣。


    入夜,


    沈時鳶親自煮了壺茶,端到墨珂的院子裏,


    墨珂見她終於露出了幾個笑容,笑意溫柔的問道,


    “寬心了?”


    沈時鳶遞了杯茶過去,自己也抱著一杯茶,將整個身子窩在矮塌上,


    搖搖頭,


    “並沒有,明明父親保住了性命,可不知為何,我這心裏總是沉悶的很。”


    “師父,你說這是為何?”


    墨珂放下手裏的書,慢悠悠的抿了口熱茶,


    “是因為你心善,在你的心底,沈德林做下的事情,的確該死,可他又是你的父親,私心來講,你一方麵盼著他可以安然無恙,另一方麵又希望惡人能為自己的行為得到懲罰。”


    “兩種情緒相較量,才會心思複雜多變。”


    沈時鳶點點頭,眸色暗淡,


    “他願意放下仇恨,我其實有些意外。”


    墨珂嘴角含笑,溫聲道,


    “大多數時候,愛和恨是很難分的清的,他不是選擇了放下仇恨,而是選擇當下對他最重要的東西。”


    墨珂抬起黑白分明的眼眸,定定的看向沈時鳶,


    “他隻是,不想再失去一個他愛的人。”


    沈時鳶眨了眨眼睛,眼底水汽彌漫,沉悶的心情此刻摻雜了許多複雜和感動。


    的確,就像謝知遠所說的,他已經向她邁出了無數步,


    隻要她迴頭,就能看到他站在她的身後,每時每刻都等著她。


    上一輩的恩怨,就到這裏結束吧。


    左不過,她把後半生賠給他就是了。


    沈時鳶伸手覆在小腹上,嘴角終於露出一抹久別的笑意。


    墨珂微彎著唇,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


    “準備什麽時候迴宮?”


    沈時鳶嘟起粉唇,眸光流轉中露出些許不滿,


    “師父是嫌棄鳶鳶了?”


    墨珂笑著道,“為師倒不是嫌棄你,隻不過是心疼我墨府的門檻,你再不迴宮,我的門檻都快被皇帝派來送東西的人踏破了。”


    沈時鳶噗嗤一笑,靠在墨珂懷裏,


    乖巧著道:“再陪師父兩日,就迴宮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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