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知遠動了動唇,他知道不該如此莽撞的拽住她,


    隻是,身隨心動,難以抑製,


    他想起北苑的瘟疫,和自家胞妹的無狀行為。


    關切的提醒她,


    “阿離,宮裏人心叵測,還記不記得我安插在宮裏的眼線,若有什麽事,你依舊可以找我。”


    無論何事——


    蕭建離皺了皺眉,別開臉,圓眸依舊清冷,


    “大人怕是忘了那日,阿離說的話,那阿離今日就再說一遍……”


    謝知遠眼底閃過痛色,攥著手腕的手愈加用力,雪白的手腕上,紅痕已顯。


    他打斷她,語氣略微粗重,


    “阿離,你說的每一句話,我都記得。”


    “我仍舊想跟你說,與這些都沒有關係,我隻是,不放心你一個人在宮裏。”


    蕭建離搖搖頭,


    另一隻手下意識的握緊,


    “你已娶妻,我們就不要再有來往了,那樣對你的妻子不公平,你也該將心放在她的身上。”


    謝知遠的心髒似被一隻手掌攥緊,痛的他出不上氣,


    他唿吸緊繃,明知道兩個人已經再無可能,卻仍舊不死心,不甘心。


    長街上來往的宮女太監一個個低著頭從他們身邊走過,餘光卻不斷的掃視著糾纏不清的一對男女。


    蕭建離不想將事情鬧大,落魄公主也該在乎些名節,她偏過頭,手上使了力,想將自己的手腕拽出來離開此處,


    可失了神的謝知遠,手上的力氣越發用力,


    他不想放開,他知道,這一放就是一生。


    或許,也會是最後一麵。


    他今日來,便是應蕭時冕吩咐,去查北燕國的那位小王爺,耶律雲,


    也是北燕使團此次的聯姻的對象。


    謝知遠掌握了昭雲一半的情報,也知道,此次北燕使團就是為聯姻而來,唯一能聯姻的人,就是他深愛的女子。


    而他,已經錯過了能將她擁在懷裏的時機。


    此後,或許就是相隔萬裏。


    隻這麽一想,他的心就像被切成薄片一般稀碎。


    而此時,突然傳來的兩道聲音,也徹底將糾纏的兩個人割開。


    “夫君?”


    “哥哥!”


    謝知柔和崔書雪並肩而來,崔書雪的雙眸,緊緊盯著謝知遠攥著蕭建離的那隻手上。


    眼底泛起無盡的怨恨,瞳仁緩緩轉動,落到了蕭建離的身上,


    一口銀牙咬的極緊,


    “長公主殿下,也在此處。”


    蕭建離未搭話,圓眸看向謝知遠,


    “謝夫人來了,謝大人請放手吧。”


    看到她眼底的堅定和倔強,謝知遠的手驟然鬆了開,垂落在身側。


    蕭建離轉身便走。


    一旁的謝知柔美眸瞪圓,對著蕭建離的背影諷刺道:“一個落魄公主,給我謝家做妾都不配,嫂嫂你說是不是。”


    崔書雪還未搭話,就被謝知遠怒喝住,


    “謝知柔,你若再在這裏胡說,別怪我不顧兄妹情分。”


    此間的言外之意,謝知柔立時聽了明白,她緊抿著唇,不敢再說,隻是眼底卻憤恨不已。


    蕭建離走了沒兩步,停下步伐,轉過身,


    圓眸裏冷意十足,


    她看著謝知柔,淡淡說道:


    “落魄公主也是公主,你們謝府的門楣,本公主從來不屑的進,謝知柔,你有諷刺我的閑工夫,不如思考一下,為何連龍床都爬不上去。”


    謝知柔渾身的血液似被倒置了一般,整個頭腦嗡嗡作響,恨的一口銀牙都咬了碎。


    謝知遠眼眸轉向崔書雪,


    冷聲問道:“你們怎麽在這兒?”


    崔書雪道:“夫君忘了,母親囑咐我,進宮給柔妃娘娘送些物件,昨日我同你說過的。”


    謝知遠眼神淡淡的,麵色陰沉的袖子一揮道:“無事便盡快迴府吧。”


    崔書雪站在那裏,全身僵硬不止,血液都似乎被凝結成一團。


    若不是身在皇宮,身為世家子女,她很想不顧一切地拽住他的衣襟問問,


    為何,娶了她,又不愛她。


    她的眼神直勾勾的盯著蕭建離。


    一言不發。


    一道清冷的聲音傳來,


    “阿離。”


    打破了劍拔弩張的氣氛。


    蕭建離側過頭,看見獨自漫步而來的沈時鳶,一時有些無措,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一樣。


    沈時鳶走到蕭建離身側,輕柔的撫了撫她的臉頰,目光未看他人,隻落在蕭建離麵上,


    語氣不疾不徐,


    “不是要來青梧宮看雪色麽,我們走吧。”


    蕭建離點點頭,拉起沈時鳶的手,揚起明媚的笑,


    “走吧,我們去看雪色。”


    那抹笑深深的刺痛了謝知遠的眼,他緩緩閉了閉眼壓下眼底的情緒,


    沒再看崔書雪和謝知柔,大步進了承修宮。


    ……


    沈時鳶拉著蕭建離迴了青梧宮,


    給她添了杯清茶,明眸直直的看著她,


    今日她終於知道了那抹紅痕的來處,還有阿離落寞的言語,原來,都源自於一個男人。


    蕭建離被沈時鳶看的渾身不自在,


    她摸了摸茶盞,


    終於開口,悶聲道:“嫂嫂別盯著我了,怪不自在的,你身子可大好了?”


    沈時鳶抿了口茶,言語調笑:“看不出來我們阿離,也到懂情愛的時候了。”


    蕭建離年歲漸長,從前有兄長捧在手心,總是像個孩子一樣,嬌憨可愛,隻是自從宮變跌落泥潭後,她也逐漸成長,開始珍惜羽毛,學會獨立於世。


    隻是沈時鳶麵前,還是保留了些從前的影子。


    蕭建離眼眸暗了暗,


    “生存都艱難,哪還有心思談什麽情愛,說到底,謝知柔說的不錯,到底隻是個落魄公主。”


    沈時鳶眸子一滯,


    捏了捏她的臉,帶了絲心疼的說,


    “阿離,不要輕易妄自菲薄,人生漫長,總會有無數個當時認為過不去的坎兒,隻是,我們還要堅持,女子本就不易,若自己先將自己看清了,那更不會有人看重你!”


    蕭建離看著沈時鳶認真的眸子,冰寒的心底,流過一絲暖意,


    “嫂嫂說的不錯,他已娶,此生就算錯過了,我也不會同意去謝府做側室。”


    “我此生,就待在宮裏,我還有哥哥,還有嫂嫂。”


    沈時鳶點點頭,心疼的撫了撫她的臉,她於蕭建寧雖無情,卻當真打心底裏將蕭建離視做親妹,看她難過,沈時鳶心裏不忍。


    “阿離,別說傻話,以後會有更好的男兒等著你,你自有你的天地。”


    蕭建離牽起嘲諷的笑,


    “嫂嫂是說和親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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