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時鳶站在原地望了許久,待那男子轉過臉朝她看過來時,


    驚喜的雙眸緊緊盯住了她。


    沈時鳶微歎口氣,麵上閃過一絲說不出的神色,


    那男子卻麵露喜色,疾步朝她走過來,上上下下仔細打量了她一番。


    沈時鳶看著他,心中感慨萬分,


    她輕喚:“表哥,你怎麽來了。”


    溫清越從汴州一路疾馳而來,直到看見她的一刻,那顆錯位了心髒才終於歸位。


    眉眼流露出喜色,抑製住想將她擁入懷裏的衝動,


    他解釋道:“是墨大夫給我傳了信,我才知道你在這裏。”


    “阿鳶,你還好嗎?”


    沈時鳶眉眼彎彎,柔聲道:“表哥不是見著我了麽,自然是一切安好的。”


    溫清越點點頭,溫潤的眸子看著她,隻覺得她與上次相見時,更多了一些鮮活,


    眉眼帶笑,顧盼生姿的樣子,讓他一瞬間就想起了從前的歲月。


    一旁的楊青山見這男子英武不凡,聽話音還是沈姑娘的表哥,


    想是尋親而來,便自覺多餘。


    朝沈時鳶道:“沈姑娘,我先去看看花陰。”


    朝溫清越微微拱手,小跑著去敲了門。


    溫清越看了看楊青山,又迴過頭,眼眸淺彎的伸出手,


    “阿鳶,我幫你拿著。”


    沈時鳶怔了怔,才意識到背上的背簍。


    將背簍取下來遞到溫清越手上,才覺得肩膀有些發酸。


    溫清越抬眸看了看四周,問道:“阿鳶,你怎麽會來益州?”


    沈時鳶想了想道:“青陽的那封路引文書被我燒了,又花了些銀錢買了份益州的,就來了這個鎮子裏。”


    溫清越眸子閃了閃,怪不得,他將青陽附近翻了個遍,也沒尋到她的蹤跡,想必那個人也不會想到,她會在離京城不遠的益州吧。


    沈時鳶又道:“這裏環境清幽,鎮子裏的人也十分好相處,我很喜歡。”


    溫清越點點頭,灼亮的雙眸溫柔的看著她,“你喜歡就好。”


    “阿鳶,見你安然無恙,我真的……很開心。”


    沈時鳶眉眼帶笑的同他說,“走吧,我們迴家。”


    溫清越點點頭,兩個人朝宅子走去。


    推開門,另一個背簍就那麽立在廚房外。


    花陰端著兩盤熱騰騰的飯菜走出來,看見沈時鳶和溫清越,


    麵上欣喜的喊道:“娘子,表少爺,吃飯啦!”


    緊接著楊青生也跟自家人似的走出來,跟著喊到:“沈姑娘,溫公子,吃飯啦!”


    溫清越將背簍放下,徑直走過去跟著收拾碗筷,


    隻有沈時鳶呆立在那兒,像個無事人一樣。


    花陰忙碌了一桌子菜,


    溫清越帶了汴州當地的果酒,


    果酒清甜,飯菜可口,一頓飯吃的很是隨和溫馨。


    溫清越風塵仆仆而來,此刻也絲毫不覺路途疲憊,


    而沈時鳶酒足飯飽後,也解了一整日上山采藥的疲乏。


    …


    夜空繁星閃爍時,花陰跟著楊青山去藥鋪給楊阿婆送飯菜,


    院子裏隻剩了沈時鳶和溫清越,


    沈時鳶將今日采來的藥材都抖落在院中,搬了個小板凳在房簷下梳理,


    溫清越打量了一番小院,


    月光傾灑,滿樹清輝,萬物靜寂而溫柔,


    房簷下,女子溫柔恬靜的麵龐認真且專注,


    溫清越的心也跟著沉靜下來。


    他自角落裏也拿了個小板凳,坐在沈時鳶身旁,學著她的樣子一起整理藥材。


    沈時鳶靜默片刻,手上動作不停,垂著的雙眸暗沉不明。


    她柔聲說道:“表哥的手應是提刃斬敵的,不應該沾染這些。”


    溫清越手上的動作頓了頓,聽出了她的言外之意,


    麵色依舊溫色,


    “沒有人生來就該做什麽,都是選擇而已。”


    “阿鳶,你忘了麽,從前的我是無意掌兵的。”


    溫清越雖出身掌軍侯府,可卻一直不願從軍,他的理想,是考取功名,而後娶她過門。


    沈時鳶眼睫輕顫,唿吸滯了一瞬,可命運終究是捉弄,


    若是三年前,她還未嫁入皇宮沒有經曆這一切,或許她還是會選擇溫清越的。


    “從灤州來時,我聽聞東南倭人時常來犯,表哥就這麽大老遠來了益州,軍中都打點好了?”


    對於上次他拱手相送的勝仗,她自然是不知情的,隻不過,溫清越也不會同她說,說了也隻會加重她的心理負擔。


    他想要的,從不是她的愧疚,而是心無雜念的選擇。


    於是淡然迴複,“軍中操練依舊,隻不過沒有主帥坐鎮,倭人那邊暫時平穩,一時半會兒也出不了亂子。”


    沈時鳶嗯了一聲,沒在說話。溫清越也專注於修整藥材,


    一時之間,小院寧靜,


    唯一輪圓月靜掛深空。


    *


    另一側,


    宮宴剛結束,蕭時冕就甩下眾人出了主殿,正要上轎輦時,


    身後跟來的陸之鳳輕喊了句:“陛下。”


    蕭時冕迴過頭,漆黑的雙眸看向陸之鳳,


    陸之鳳含羞帶怯的站在他麵前,紅唇微啟:“陛下飲了酒,臣妾命人煮了解酒湯送去承修宮,陛下記得喝一碗再歇息。”


    蕭時冕微微頷首,薄薄的酒氣暈染,雙眸深邃而迷離。


    他無聲應答,隨後轉身上了轎輦。


    陸之鳳站在原地,望著遠去的蕭時冕,嘴角的弧度驀的落下來。


    這都一個月了,那個沈時鳶離宮這麽多日,陛下還絲毫未有臨幸他人的意思,上次的暖情酒也沒能將他留下。


    自嫁進宮裏,空得了一個皇後頭銜,得不到皇帝寵愛便算了。


    這宮中時日漫長,若是有個孩子,有陸家在,也便沒什麽怕的了。


    “蘭茹,派出去的人尋的怎麽樣了?”


    蘭茹低下頭,低聲道:“沒有音訊……而且,我們的人屢屢受阻。”


    陸之鳳挑眉,“陛下?”


    蘭茹點點頭,


    陸之鳳沉吟片刻,隨即說道:“那便把我們的人撤迴來吧,若再被陛下發現,隻怕會弄巧成拙。”


    她也算看出來了,陛下對那沈時鳶的感情深厚的很,若她一味的與他作對,隻怕是會徹底失了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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