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幸福的人大抵是相同,而煩惱的人卻有著各自不同的煩惱。


    喜歡喝酒的人,除了小部分是真愛喝酒的酒鬼,其他大部分都是希望用喝酒後迷離的意識麻醉自己神經和思想。


    隔壁座一個穿著破舊大衣的家夥突然滿身酒氣地站了起來,打出一個濃重的酒嗝,頭重腳輕搖搖晃晃地走了幾步,腳一軟,撲通一聲從桌旁摔到了地上,嘴裏還喃喃自語不知道嘟囔著什麽。


    石飛看著這醉鬼,真是無比羨慕。這時候,能當個醉鬼,至少也是要有一定經濟基礎的。


    店裏夥計走過來拍了拍醉鬼的臉,一臉嫌棄地向著絡腮胡老板報告:“老板,這家夥又喝醉了!”


    絡腮胡老板把錢往抽屜一甩,恨恨地罵道:“把他給我揍醒!都欠了多少錢了!每次來都自己帶酒,喝醉了就不給錢,真當我們開慈善機構啊!”


    夥計把他翻過身,重重扇了幾巴掌,可是這醉漢已經全然不覺,依舊酣睡不醒。


    夥計急了,攥起拳頭就要往他臉上揮拳。


    石飛這才清楚的看到醉漢的臉,就那麽一眼,突然覺得這個人好眼熟。


    還不等石飛記起來這個人是誰,他的腦袋裏突然間如同有部機器快速轉動起來,大腦的“啟明星”係統毫無征兆的啟動了界麵:“任務:獲知隱藏的軍醫信息。獲得後將開啟信息收集類成長。”


    已經被無數次出現的幻象騷擾,石飛已經習慣了這個係統。但是這次開啟的,是個新的成長係統,看描述,應該是屬於情報收集類的知識技能成長。


    工程建築類的成長剛開啟一級狀態,又突然來了一個信息收集類成長。難道這個潛能開發係統,可以不斷的開啟各個方向的知識和技能的成長?


    “隱藏的軍醫?”石飛細細咀嚼著這幾個字眼,明白這個係統並不會無緣無故的出現這樣的提示。


    眼見餐館裏夥計的拳頭就要落到醉漢臉上,石飛神使鬼差地伸出手阻攔道:“慢著!別打!”


    石飛若有所悟的走到了醉漢麵前,製止了夥計的粗暴行為。細細端詳,這人,自己肯定以前在哪裏見過,隻是突然間想不起來。


    推搡間,醉漢的破大衣被扯開,他破舊的大衣裏麵,裹著一件白色的大褂。


    “原來是他!”石飛心裏一亮,這白大褂讓他終於記起來了這個家夥是誰。


    “老板,他欠你們多少錢?我付。”石飛想了想,想驗證這個信息收集類的潛能開發可以給自己帶來什麽好處,首先還是要把這個經常賒賬的家夥救下。


    就他這文弱的身體,經不起蠻荒之地的夥計幾拳揍。


    “你付?算了吧!你也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的人了。你知道他欠了我多少次飯錢了嗎?得!算我倒黴,你身上有多少錢給我就是了,你肯定也付不起。”看來這個醉漢已經成了這裏最不受歡迎的客人,能讓絡腮胡老板如此鄙夷的,也不知道是欠了多少錢。


    “媽呀,一個月軍餉,一頓飯全給報銷了。這下往下生活怎麽辦?”石飛猶豫著,還是把錢從兜裏掏了出來。


    “哎,反正都是爛賬了,能收多少是多少吧。”絡腮胡老板粗魯的把錢搶到手裏,沾起口水點了點,半威脅道,“以後這個家夥不要讓他再來我們店裏,不歡迎他!”


    本來還能撐一周的錢,瞬間也沒有了。


    他讓黑客背起這個醉鬼,向絡腮胡老板詢問起醉鬼的住處。


    幫他付了飯錢,作為報答,好歹到他的住處湊合幾晚,不過分吧。


    “今晚沒住宿了。”絡腮胡老板手一揮,夥計從裏麵扛出一個大包,扔在了地上,“行李都在這!還欠著我好幾天房錢呢。”一看這形勢,石飛知道自己幫了個很麻煩的家夥。


    本來都自顧不暇,還加了一個累贅,要不是還衝著那個沒有啟動的成長,石飛真想替天行道,把醉漢扔到外頭去。


    心情極差,勉強混個胡飽,三個人開始尋找落身之處。


    身上沒有錢了,要想在外麵留宿也不可能了,思來想去,就隻有那座鬼屋般的孤兒院還算熟悉。


    兩個人架起醉漢,一起迴到廢棄的孤兒院,賺到錢之前,隻能在這裏應付一下了。


    兩個人找了幾張小床,拚湊在一起,鋪上找到的幾個破舊床墊,這就算是床了。


    沒有保暖的被褥怎麽辦?這寒冷的北方,單靠著一身正氣可挨不過夜。


    石飛和黑客遊蕩到了街道上,卻看不到一個人影。哪怕是低聲下氣的向別人求助,起碼也要能見得到麵,開得了口才行啊。


    黑客急了,朝著大門緊鎖的房屋指了指,摩拳擦掌的,看樣子是想硬闖進去找棉被了。


    石飛想了想,阻止了他。


    這些緊鎖的大門,是人們留下的念想。大部分人離開的時候,都想著什麽時候還能夠再迴來。


    這門緊鎖著還算是一個家,闖進去了,怕是把人家最後的一點家園都給破壞了。


    再者,作為城鎮裏的陌生人,還是少做這種容易惹上麻煩的事情為好。


    沒有更好的辦法,兩個人站在路邊發著抖犯愁。


    抖了半個小時了,對麵的一扇門突然打開,走出來一個銀發駝背的老奶奶。


    老奶**上裹著毛巾,遮住了大半的臉,拄著拐杖,腳步一深一淺的踱到了兩個人麵前:“小夥子,你們需要幫助嗎?”


    “這個……”石飛猶豫著,最後還是厚著臉皮說了實情,“需要!我們想借幾床棉被禦寒過夜!”


    “跟我來吧。這麽冷,沒保暖,是不行。”老奶奶似乎不介意這兩個生人臉,轉過身,又吃力的踱到了一座緊鎖的房子前,從彎著的腰裏掏出一把鑰匙,打開了門。


    “進去拿吧。很久沒打掃了,灰塵不少。但是也不髒。”老奶奶滄桑的聲音下,隱藏著一顆慈祥的心,讓石飛頓時感到寒夜中有了那麽絲絲的暖意。


    “這是您家人的?會不會不方便?”石飛麵對陌生人毫無防備的善意,更加小心翼翼起來,生怕給老奶奶帶來什麽麻煩。


    “沒關係了。孩子們都去打仗了,好幾年沒有迴來。怕是不在了吧……拿走吧,好歹還能派上用場……挺好…..”老奶奶說出這些話的時候,語氣平靜,不動聲色之下,是一種參透世間悲歡離合的淡然。


    石飛把幾床棉被抱在懷裏,心裏沉甸甸的。


    雖然在戰場上已經見識過了太多的生死,但那樣的死生別離向來悲壯且短暫。他從來沒有想過,作為那些陣亡的士兵們,他們的家人親屬,在更殘忍的未來裏,是如何度過漫漫長夜的。


    又是如何從急劇的悲傷,慢慢成為了煎熬和默然。


    石飛堅持著把老奶奶扶迴了屋子,關了門,才放心走開。向來大腦筋的他,這才聞出來,整個城鎮,彌漫著的不僅僅是蕭條的落寂,還有漫長的悲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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