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那頭妖獸以自身體魄強悍硬受了清瘦老者與紫袍男子積蓄已久的一劍,一掌將清瘦老者砰的一聲打飛撞在船欄邊,再一肘將紫袍男子擊退!


    趁著擊退兩人,那頭妖獸竟是不退反進,龐大的身軀直接一個躍起,對著那三位白衣女子奔襲而去,猩紅的雙眼死死地盯著洛青檸!


    “轟—”


    三位縹緲峰的白衣女子皆是執劍迅速迎向那頭妖獸,隻不過瞬間便被它以萬鈞之勢撞開,皆是一同吐血摔飛出去!


    “桀桀!!”


    那頭妖獸望著越來越近的渡船老管事與洛青檸時,它似乎已經瞧見那少女被自己吸盡生機的場景了。至於那老家夥,區區金丹境罷了,還能擋住自己不成!


    渡船老管事眉宇緊皺就要出手,若是讓這頭妖獸傷了身後這位縹緲峰宗主的女兒,到時候神雋宗就要承受一個飛升境修士的怒火!且還不論其身後的龐大宗門!


    “呃!”


    就在這時,那頭妖獸的身形突然在半空中停頓,在那強悍的體魄胸口上竟是被插進了一樣東西,他低頭瞧去,一根筷子?!竟是一根斷掉的木筷子?!!


    最令他驚駭的是,那根折斷的筷子還未停下,隱隱有往裏刺進的感覺!


    而就在他停頓的一瞬間,那黃冠女道士的攻勢便已到了身前,直接一劍將他斬飛而去,砰的一聲摔在船板之上。


    那頭妖獸爬起身後,將那根筷子從自己胸口逼出射進船欄,他怎麽也想不明白,連方才那清瘦老者與紫袍男子無法奈何的身軀竟讓一根木筷刺傷了!!


    無人可知這頭妖獸為何突然停下,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一樣“乖乖”挨了那黃冠女道士的一劍,著實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滴答滴答”


    隻見那頭妖獸任由胸口的血液滴在船板上,而後猛然抬起頭瞧去,隻見一位腰後橫刀的清秀男子屹立在閣樓最頂端笑望著自己。


    月色之下,在那男子身後,隱約有一尊古老的神靈法相虛影屹立天地間。


    就在所有人以為這妖獸會拚死一搏的時候,誰曾想他竟是猛然轉身迅速躍起,噗通一聲跳進水中消失不見。


    見此一幕,黃冠女道士急忙追了出去,身形化作一道流光消失不見。


    那閣樓頂端上的清秀男子瞧了一眼下方,便轉身往後走去。


    在那頭妖物與黃冠女道士消失後,渡船上郝然又恢複了方才的模樣,但當所有人瞧見那地上已然變成幹屍的妖媚婦人後皆是一陣心悸不已,不過僅僅也隻是些許憐憫,慶幸還好地上躺著的不是自己。


    而那位魁梧大漢過了一會,也迴到渡船之上,隻是已然變成了落湯雞渾身濕透,當他瞥見那昔日的床伴變成這幅模樣後,再瞧見周邊人隱約帶著譏笑的目光,整個人的臉色陰沉如水,一言不發地往自己客房的方向走去。


    渡船老管事則是對著洛青檸告罪一聲,隨即喚人將這渡船上的一切處理妥當,而後這才對著所有人告罪拱手謝道,無非是一些客套言詞。


    此事過去,眾人便紛紛往迴走去,皆是不再停留這裏。


    唯有秦驤眉宇輕皺,往船欄上的一處地方走去,這位書生緩緩走到那邊上,眼尖的他郝然發現在一處極為不起眼的夾板上有粒凸起的東西,俯下身再仔細地瞧了瞧,那粒凸起上竟是帶著些許血跡。


    秦驤轉過頭,站在渡船邊上望著方才那怪物消失的方向若有所思。


    “可是有何發現?”


    就在他愣神時,姚真意走過去輕聲問道。


    秦驤搖了搖頭,對他笑道,“沒事,走吧。”


    少年點了點頭,兩人便往迴走去。


    另一邊,


    賈奕邴趴在桌上手裏握著那隻酒杯,恍惚之間他似乎瞧見了杯中酒水顯現了一位清冷女子的模樣,一瞥一笑猶如雪峰上的清蓮不可方物。


    這位趴在桌子上的背劍青年越瞧越出神,心中卻是難得感傷起來。


    昔年那風雷台上有位最得意的不世天才,以六歲執劍進道,十二歲入金丹境界,及冠便已元嬰為人嘖嘖稱道,亦為門人所敬仰。


    那時的他意氣風發,總覺得這世間沒有斬不開的山,沒有一劍斷不了的川流!


    直到有一天,


    這位不可一世的劍道天才遇見了那位身著白衣的清冷女子,她臉上雖不著粉末,卻比那世間的任何一道風景還要好瞧。


    自從那天後,他便多了一絲始終繚繞心裏難以抹去,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從未懼怕過的他終於開始膽怯起來,也開始憂愁起來。


    原來喜歡一個女子,站在她的麵前會不知所措,會不自覺地感到自己的無力,會想要鼓起勇氣瞧她一眼,哪怕是遠遠地就這樣望她一眼都已足夠。


    這位不世天才再無往日的意氣風發,第一次學會了喝酒,第一次醉的像個傻子。


    原來這世間上真的有自己斬不開的山,此山名情動,一山更比一山高。也有自己斷不開的川流,此流名情絲,無形無像纏繞心間如鎖。


    當他再次找到那位令自己心心相念的女子,終於有了一絲勇氣張口將心中所想告訴她。


    第一次,他終於見到她笑了,那笑容仿佛間竟是讓自己仿佛丟了三魂七魄,可是緊接著她的一句話便讓自己徹底心死如灰。


    隻見那位清冷女子瞧了他一眼,嗓音如人般清冷地緩緩開口道,“是否如你所想,我便要答應。”


    他張了張不知不覺中幹枯的嘴唇,卻發現自己絲毫無法出聲,他很想告訴她不是這般。


    那女子見此一幕,轉過身望著遠處的山嶽,背對他歎息道,“大道無上,何談情愫。”


    直至這時,他才終於明白,原來她一心想要的是那無上的大道。


    他滿心歡喜而來,最後失魂落魄地離去,不知是如何離開那裏,隻知道自己渾渾噩噩心中空蕩無比。


    失了往日的意氣風發,猶如風吹花飛落一去不複返。


    就在他下山那天,黃昏夕陽落,這位執意入世的風雷台天才,在山腳下那間酒家喝了個伶仃大醉,越喝心中便越苦澀,到最後已經分不清這究竟是酒還是苦水,他隻知道自己這時候一定很難看吧。


    而平日裏閉關不見蹤影的那位師叔王淥子,難得下山一趟來,安靜地坐在他身旁,瞧著這位師侄輕聲歎息道,“心中既苦,難過自己心傷。”


    聽聞王淥子此言,他癡癡地舉杯又飲下,趴在桌子上苦澀地喃喃道,“我想告訴她,我很喜歡她,真的很喜歡她,這世間再無人比她更好…沒有了……”


    王淥子眼神複雜地望了他一眼,輕聲道,“苦欲無求,又何必執著。她既無意,難不成你當真想瞧見不清不願之事。”


    話落,這位僅次於那位兵家老祖的風雷台第二人同樣舉起杯飲下,這情,他懂,他也有過。


    多情之人未必癡情,但癡情人必定癡心。世間文字百萬種,唯有情之一字最傷人,也最是傷心。


    王淥子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隨即輕笑道,“去吧,去下山走走,待你何時想通了,再迴來也不遲。”


    最後,這位天才在喝夠醉夠之後,將自己的佩劍折斷一分為二插在那上風雷台的那條道路上,頭也不迴地獨自一人下山去了。


    從那以後,風雷台上便再無人也未曾見過他的身影。


    而他,在走過人間許多山川河流,見過許多罕見奇景後,卻發現見山是她,見水還是她,那一襲白衣身影始終在心裏揮之不去。


    風雷有名曰癡情,癡情亦是癡心人……


    夜半時分,


    姚真意獨自一人站在渡船邊,望著那無邊的海麵,感受著微風拂麵怔怔出神。


    今夜所發生的事讓他心中久久不能平靜,那些人對待死去的人態度猶如稀鬆平常一般,好似死了一個與自己無關緊要的人也沒什麽兩樣。


    這,就是修道之路?可是自己又能做什麽呢?


    “恩?”


    就在少年出神時,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他轉過頭去發現郝然是那位縹緲峰的紅衣少女。


    洛青檸睜著水靈的那雙眸子,好奇地打量著這個與自己歲數相仿的少年一陣後,側頭笑問道,“睡不著?”


    姚真意笑著點了點頭,隨即輕聲問道,“你也是?”


    洛青檸搖了搖頭,耷拉著個小臉有些無奈道,“三位師姐說,此次就不該帶我偷偷跑出來的,還說這世道太過兇險,後來我聽得煩了,便出來透透氣唄。”


    聽聞此言,姚真意心中了然,那三位縹緲峰的女子定是怕眼前這少女出了何事。於是他便輕聲說道,“你那三位師姐是擔憂你才會有此一說,也不無道理。”


    話落,洛青檸的腦袋如小雞啄米般點了點,歎氣一聲,“這些我都知道呢,可我就是想到這外麵走一走,看下外麵的世界是什麽樣的啊,不過此次瞧見她們受傷,自己心裏也不好過……”


    隨即她又搖了搖頭,笑著說道,“好啦不說這些,對了,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麽呢?”


    看著這少女變化極快的神情,少年心中一時有些哭笑不得,“初次見麵,我叫姚真意。”


    “我叫洛青檸,嘻嘻。”


    少女俏皮地吐了吐舌,那雙眸子有幾分狡黠之色,倒是人如其名。


    “!!”


    姚真意點了點頭剛想說些什麽,卻瞬間臉色劇變,整個人神經緊繃地將少女扯了過來,轉過頭猛然往渡船邊外瞧去。


    隻見渡船邊不遠處一道纖細身影淩空而立,正饒有興致地瞧向這邊,郝然便是方才去追殺那頭妖物的黃冠女道士。


    她瞧了一眼渡船上那個將洛青檸擋在身後的少年,輕啟紅唇緩緩開口笑道,“反應不錯。”


    這位黃冠道士對少年這般敏銳的感知力有些許讚賞之意,不過也就僅此而已。在她看來,還是那紅衣小姑娘對自己的吸引力更大些。


    以她的修為,自然瞧出了這少女的不簡單,道心純粹天賦異稟,是個好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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