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都已表態,底下的群臣便紛紛起身,逐一恭賀,齊聲祝福兩國聯姻,犬吠雞鳴般地說起一堆吉祥話。


    簡寧沒察覺自己的臉色比太子還差,也沒發現自己的手指緊緊地攥著袖口,已然攥出了一個大洞,他一下子往後坐了坐,像是趔趄,也像是想站起來離開這個大殿。


    以前不是沒想過雲瀾舟會成婚,他想的是及冠之後,可他忽略了一個事實,八皇子和二皇子在這裏已經是晚婚了,雲瀾舟十六歲的年紀,正是大齊適合成婚的好年歲。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簡寧不知道該高興還是該……


    失落。


    將剝好的蝦放在簡寧碗中,雲瀾舟才注意到簡寧緊咬的下唇,和難看得出奇的臉色,此時才動了動耳朵,聽到一些大臣在恭維他和什麽公主成婚乃締結良緣,有助兩國之好。


    不必多想,雲瀾舟就明白髮生了什麽,立刻起身行禮道:「兒臣不嫁。」


    皇帝愣住了。


    二皇子和八皇子兩人猛地把頭甩過來,用口型提醒雲瀾舟說錯話了,但是雲瀾舟視若無睹,還是筆直地站著,仍由他人打量的目光在身上掃來掃去,簡直像是天生習慣了讓人用眼睛剝皮一樣。


    那公主也愣了愣,掩唇笑起來,瞧著雲瀾舟的神色,覺著十分有趣,還出言調侃道:「十一殿下不必驚慌,本宮自會多多備上彩禮,按照你們大齊的習俗,風風光光地將你迎娶進門。」


    皇帝幹咳了幾聲,尷尬地笑著說:「皇兒年幼,愛玩笑,叫公主見笑了,舟兒,還不給公主賠禮?」


    其他大臣和皇子們也跟著笑起來,一派其樂融融,隻有簡寧笑不出來,扯了扯嘴角,渾身僵硬地抿了口茶。


    雲瀾舟果然對公主行了一禮,一板一眼道:「給公主賠禮,但我不成婚。」


    公主臉上泛起了一絲薄怒,冷冷道:「為何?你瞧不上本宮?」


    雲瀾舟坦然道:「我要與心儀之人成婚,公主並非我的心儀之人。」


    皇帝蹙了蹙眉,不悅道:「舟兒,婚姻大事乃父母之命,你要抗旨不成?」


    「父皇。」太子站了起來,笑著舉杯敬酒,「父皇連日操勞,今日夜宴應當盡興才好,這賜婚一事,不如擇日再議,瞧把咱們十一弟給羞臊的,都說起胡話了,父皇莫要見怪,等會兒兒臣說他幾句,不叫父皇心煩。」


    皇帝左右看了看雲瀾舟和燕赤公主,麵上不動聲色,思慮片刻後道:「也罷,都坐下吧。」


    說完,他給身邊的內官遞了個眼色,內官便揮了揮塵拂,讓退到大殿靠牆兩側的樂師奏樂,又喚來教坊司的舞伎們開始獻舞。


    燕赤五公主被人引著迴到了席位,和赫連軒對上眼神後,默不作聲地移開了目光。


    赫連軒怒不可遏,礙著情麵,無法當場發作,隻好悶了幾口烈酒,暗自揣摩自己這位五妹妹到底在想什麽。


    簡寧方才好似做了一場夢,腦子有些暈眩,直到雲瀾舟輕輕推了一下他的肩膀,才迴過神來。


    「阿寧放心,我不成婚的。」雲瀾舟低聲道。


    簡寧笑得很勉強,看皇帝的意思,這賜婚的旨意怕是無法更改了。


    「殿下總要成婚的。」簡寧聲音艱澀,自己也覺得奇怪,為什麽這樣失落,好似失去了什麽很重要的人。


    他勉力勸說自己,大崽成婚了也不是要離開大齊,畢竟哪個皇帝都不會允許自己的兒子「遠嫁」,這事關大齊尊嚴。


    大崽成婚後他還是可以去找大崽談心,喝酒,未來總有一日會這樣,何必難受呢。


    也許是來得太突然,他沒有做好準備?


    一定是的。


    簡寧深吸了一口氣,舉杯敬雲瀾舟,「殿下的姻緣來了,是好事,臣祝殿下鸞鳳和鳴,永結同心。」


    雲瀾舟卻久久沒有舉杯,待簡寧要喝下自己杯中的酒水時,雲瀾舟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將杯中烈酒倒在了空碗中,蹙眉道:「我不成婚,阿寧,我永遠也不會成婚,你明白嗎?」


    簡寧卻聽不進去,費力地擠出一個笑來。


    這場夜宴,簡寧沒吃幾樣東西,渾身涼涼的,心從熱鬧喧騰的高處一腳踏空,直直跌進了什麽無底的冰窟窿裏,噗通一聲不見了蹤影。


    無端的,他的心境頗有種「打雷也打不醒裝睡的」冷靜,以及破罐子破摔的淡然。


    好似一切都不足以開心,也不足以不開心,是一種從未體驗過的平靜。


    夜宴之後,大臣們陸續離開大殿,皇帝也喝多了一些,被內官攙扶著走了,走之前瞧了眼雲瀾舟,目光充滿了欣賞。


    簡寧和雲瀾舟也沖皇帝行禮後離開,他們從正殿大門走,八皇子和二皇子跟了上來,一路調侃恭賀著,卻沒見雲瀾舟露出個笑臉。


    疑惑之際,二皇子瞥見有幾人等在殿外的石階之下。


    甫一走近,那幾人便道:「不知十一殿下可否有空與我家公主一敘。」


    雲瀾舟幾人頓住了腳步,許久後,二皇子道:「仙師大人和二殿下和八殿下和十一殿下一起與你們公主敘一敘,可否?」


    那幾人笑著點頭,比了個請了手勢,引著幾人往宮中留宿番邦使臣的驛宮而去。


    第72章


    幾刻鍾後,番驛宮,四海殿中坐著一位衣著華麗的女子,正是那燕赤五公主。


    二皇子幾人進殿後,方才坐下,公主便揮了揮手,叫服侍的燕赤人下去了,隻留下一個年紀稍大的嬤嬤給幾人上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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