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不了,怎麽是主角了不起嗎,是主角就可以因為忌憚隨便害人?還有你們其他幾個皇子,就算年紀小,口不擇言一些,也不至於說得這麽……】


    簡寧沒想完,腦袋一涼,打斷了思緒。


    還以為被發現自己藏在皇子衣服裏,他慌亂地抓著雲瀾舟披風,感到一束陰沉的目光自頭頂而來。


    仰起頭,雲瀾舟正看著他,黑色的眼瞳深不見底,仿佛能滴出墨來。


    【怎,怎麽了這是?】


    簡寧有些不明白,剛剛被嘲諷的時候,雲瀾舟不是坦然自若嗎,他還以為小傢夥真的聽不懂嘲笑,尋思傻人有傻福,聽不懂也好呢。現在看,怎麽好像……在生氣?不,不僅僅是生氣,似乎還有極大的,無法遏製的恨。


    一向裝聾作啞的雲瀾舟,放下了那隻破毛筆,緩緩抬起頭,眼神從原本的空洞變得清明,目光如炬地盯向那個在殿中為難自己的青衫少年,以及在旁邊冷然端肅的太子。


    原來就是你們。


    害死母妃的人,就是你們。


    簡寧不知自己之前的心裏話悄然在雲瀾舟心中埋下了一顆的種子,他還在想,這個問題本就沒有絕對的答案,禮與法如何平衡,該用什麽觀念去平衡,都是問題,太子站禮,二皇子站法,簡寧覺得雲瀾舟保持原狀就好,當做聽不見,任那些人聒噪幾句罷了。


    畢竟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等他把小雲瀾舟養大,這可就是一個威風凜凜的反派了,還愁不能整治這些兄弟?


    然後,他就感覺身體一輕,被雲瀾舟抱著站了起來。


    簡寧:?


    雲瀾舟直直的目光,毫不掩飾地注視著太子的背影,太子旁邊的伴讀方湛似有所感,轉過頭來,雲瀾舟迎上他的目光,方湛挑了挑眉。


    雲瀾舟挪開視線,看著太傅頭頂的牌匾,明德至善,嗤笑了一下。


    大家見這個小傻子猛地站起身,還以為他被嚇住了,要逃跑。有位皇子下意識地站起來,滿臉貓捉耗子的興味,似乎要來攔住雲瀾舟,不叫他輕易走人。


    可雲瀾舟卻並未像大家想的那樣,他定定地站著,仰頭看向太傅頭頂的匾額——明德至善。


    不知出於什麽因由,眾人見到,這個平日裏傀儡般麻木的傻子,忽然勾起唇,發出了一聲嗤笑。


    眾人:?


    眾人:這是什麽情況?瘋了?


    就在太傅看不下去這般胡鬧,準備讓雲瀾舟坐下的時候,雲瀾舟淡然開口。


    「亦敵亦友。」


    太傅愣了愣,隨後目光微凝,打量起這個七歲的小殿下。


    安靜片刻後,有皇子皺眉斥道:「說些什麽東西,太傅叫你論君臣之道,你倒好,什麽亦敵亦友,簡直驢唇不對馬嘴!」


    「都說了是個傻子了,方公子也真是,非要叫他來迴答。」


    這話儼然有些埋怨,平日裏大家都看不慣雲瀾舟,因為他傻,他好欺負,年紀又小,所以看他出醜,大家都當個樂子。可這迴真當著學堂所有人的麵出醜,有的皇子卻不依了。


    以前在自家兄弟麵前,雲瀾舟就算是傻成豬,眾人也一笑了之。


    所以先前為難雲瀾舟,並沒有製止。


    直到親眼看到雲瀾舟犯傻,那些做伴讀的世家公子,居然也跟著笑。


    皇子們便有些不好受了。畢竟是皇家血脈,雲瀾舟出醜,跟他們一起出醜沒什麽區別。


    二皇子的臉色尤其不好看,冷冷盯著方湛,恨不能將他拖出去打一頓。


    方湛倒泰然自若,揣著手,麵帶微笑迴應二皇子的目光。丟的是雲瀾舟的臉,皇家的臉,跟他有什麽關係,他還是賢名在外的少年神童,太子也還是太子,誰也不敢笑話國之儲君不是?


    「老十一,你今日累了,迴去吧。」一位瞧著年紀不大的皇子開了口,煩躁地沖雲瀾舟揮手。


    「等等。」太傅摸著鬍鬚,滿臉幽深, 「答得不錯。」


    眾人:?


    一些脾氣急的皇子疑惑道:「如何不錯?和君臣之道有什麽關係?」


    太傅長嘆一口氣,似乎迴憶起和君王相處的感受,麵色頗為複雜,「《古賢錄》有言,『君臣者,敵也,友也;敵則相持,友則相輔。』正是如此。古有奸臣當道,未嚐不是帝王過分重禮容情之結果。《尚書》有雲,『德惟善政』,然而德禮若過,則易生庸懦之臣,法治若過,則難免酷吏橫行。平衡之道,正如敵友較量,君臣相處,既需互相依存,又需警惕彼此權力。」


    「十一小殿下的迴答,善哉。」


    眾人聽了,麵色古怪地看了看雲瀾舟。


    一邊覺得太傅說得有理,一邊覺得,雲瀾舟不可能這麽有理。


    二皇子勾唇一笑,太傅的言下之意是他行事極端,他不著惱,也不沮喪,隻要太子被懟了就好。


    林雪衣看看二皇子,又看看太子,最後瞥了眼站在最後的小身影雲瀾舟,以扇抵唇,若有所思。


    然而太子殿下的表情就不是很美妙了。


    區區冷宮皇子也敢妄議國事,即便是學堂問答,也很不應該在此胡言亂語。他緩緩轉身,盯了雲瀾舟一眼,他旁邊的方湛動作一致,兩道目光都帶著幾分打量。


    雲瀾舟仿佛沒察覺那二人的不悅,太傅叫坐下後,他就端正地落了坐,任太子和方湛如何眼帶刀鋒,他也若無其事。


    他執筆,在桌子上認真地鬼畫符,傻得一如平常,好似剛剛發生的一切,都是大家的幻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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