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景之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在一家客棧的客房,他起身環顧四周,陌生得很,看裝飾應該還在蘇州城內,隻是不知道距離寒山寺多遠。


    走到桌前拿過茶水,發現還是溫熱的,顧景之思量片刻,還是飲茶,坐在一旁等候將他擄走的人。


    顧景之隱約記得自己正在禪房讀經書,後來覺得有些困頓,便稍事休息,等他醒來的時候就在這間客棧。


    前塵往事盡忘,顧景之手撚佛珠,心中一片清明。


    推門聲傳來,顧景之聞聲望去,卻見一位妙齡少女,她帶著帷帽,看不出容顏,身著鵝黃色衫裙。


    顧景之起身雙手合十道:“阿迷佛陀,不知道施主將貧僧請來此處所謂何事?”


    少女走到顧景之身側,打量許久,喃喃自語道:“你真的失憶了麽?”


    顧景之微微歎息說:“不過前塵往事盡塵土,貧僧法號了塵,已遁入空門。”


    “我不信!”少女突然大喊,“你怎麽能忘了!”


    顧景之微微皺眉:“不知施主何出此言?貧僧已入佛門,凡塵與貧道皆無瓜葛。”


    “你怎麽能忘了呢,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少女垂淚,語氣之中滿是激憤,“我為了你啊,都做到這種地步了,你卻什麽都忘了,你這樣對我公平嗎?”


    顧景之語氣平靜:“你就當你以前認識的那個人死了吧,現在在你麵前的是了塵,一個隻身入佛門之人。”


    少女一把抓住他的手,語氣之中有依戀:“你知不知道我暗戀你多久了?不過,你怎麽會知道呢,不過是我一廂情願……”


    顧景之對眼前的少女越發覺得陌生,語氣之中卻還是依著耐性說:“施主心中有結,而貧道卻不是那個解開心結之人。”


    “你怎麽會不是……”少女伸手拭去眼角的淚水說,“我一直戀慕你,你知道的,愛上一個人以後,滿心滿眼都是那個人,再裝不下其他。為了得到他,什麽都願意去做,不管什麽代價。可是,你怎麽能失憶呢,你失憶了,我做的這一切又有什麽意義?”


    顧景之將手中的佛珠遞給少女說:“你若心思鬱結,無處排解,便可以此問佛。”


    “嗬,什麽佛,不過自欺欺人而已。”少女嗤笑一聲,“若是佛有用,世上何來那麽多悲苦,人人要佛來渡,可佛偏偏說要自己渡,既然如此,還要那佛做什麽?”


    顧景之歎息一聲:“施主怨念太深。”


    “怨念?”少女語氣悲涼,“深情也可說是怨念麽?那你告訴我,你對洛雪的深情是什麽怨念?為了她,你自閉心門多年,可曾看過他人一眼?”


    聽聞洛雪的名字,顧景之心頭微微一痛,他茫然地看向少女說:“洛雪是誰?”


    “嗬,沒想到深情如你,也有一天會忘記洛雪啊?若是如此,你失憶便也沒有什麽了。”少女如釋負重,“我可以不必和一個死人相爭了,既爭不出輸贏,即便有了結果也無意義。”


    顧景之念著洛雪的名字,他看向少女說:“她是不是我很重要的人?”


    “你既然說前塵往事盡忘,那還念著她做什麽。”少女挽住顧景之的手臂說,“不如我們重新開始?我們從沒有正式認識過,不過是我遠遠地看著你,一個人從容淡定,卻是世間萬物卻是虛無的模樣。”


    顧景之將手從少女手中抽開說:“施主請自重。”


    “你說你遁入空門,那我偏要將你拖入紅塵萬丈之中!”少女伸手撫上顧景之的臉,一臉眷戀說,“從此以後,你就是獨屬於我也一個人的了。”


    顧景之躲閃不及,但是神色之中已經有厭惡閃現。


    “施主,還請自重!”


    “我偏不自重,你又能耐我如何!”


    少女步步緊逼,顧景之雙手合十,口中經文不斷,但是卻被少女逼得步步後退,一直退到了床邊的位置。


    “你說,你還能逃到哪裏去?”少女櫻唇輕啟,伸手去扯顧景之的僧袍,卻被顧景之一把抓住手。


    “施主,你心魔了。”顧景之對著少女語氣鄭重說,“一念成魔,現在還來得及。”


    “我從不信佛,要入魔便入魔罷了。”少女語氣之中滿是無所畏懼,“隻要能和你在一起,哪怕隻有一刻我也滿足。”


    說完少女直接將顧景之推倒在床上,顧景之欲起身,少女直接趴在他的身上,他伸手想要推開,卻發現自己身上的迷藥藥效尚未散盡,而且四肢開始綿軟無力。


    “別人總愛說什麽得到了人也得不到心,為何偏要兩全?”少女掀開自己的帷帽,露出一張清麗而不失端莊的臉,與眼前有些妖嬈的言行形成鮮明的對比,卻自有一種風情。


    “得到了你的人,心也可以慢慢圖之。”少女將臉貼在顧景之的胸口,閉眼聽著他的心跳聲說,“即便真的得不到你的心,迴憶這一夜,我也可以度過餘生。”


    “施主,迴頭是岸!”顧景之語氣之中有些慌張,而他唿吸之中略帶急喘,漸漸地有心無力,“貧僧不是你要找的那個人,何必強求!”


    “即便強求又如何呢?”少女漫不經心地起身,她跨坐在顧景之的身上,拔掉自己的發展,秀發如飛瀑落下,她俯撐著身子看著身下的顧景之,任由自己的發尾輕\撫過顧景之的臉龐,語氣之中有幾分惑人之意,“即使強求,我也得到了不是麽?”


    說完,少女俯身欲吻顧景之,可被他直接側頭躲過,輕吻就落在他的臉頰,留下一個丹紅的唇印。


    “你在躲什麽呢?”少女雙手捧住顧景之的臉,兩人四目相對,顧景之這才看見少女眼中的絕望與決絕。


    “顧景之,我愛了你這麽多年,真的太累了。”少女像是在自言自語,“一日夢想成真,反而覺得是一場夢,可即便是一場夢,我也不願意醒呢,就這樣醉生夢死也好。”


    顧景之一言不發,他逐漸蓄力,終於直接將身上的少女推下了床,而他扶著床頭的位置,逐漸跌坐下來。


    “她都死了這麽多年了,你還守身如玉做什麽?”


    跌坐在地上的少女,伸手解衣,露出纖細的脖頸與圓\潤的肩頭:“你舍身成佛,就來渡我好不好?”


    顧景之搖晃著頭腦,越發覺得頭昏腦漲,語氣之中有些不確定:“你給我下了什麽藥?”


    “迷情散。”少女走到顧景之的身側,俯身貼在他的身後,伸手探尋著顧景之胸口的位置。


    “滾開!”顧景之終於沒了從容,他伸手想要揮開身側的少女,卻半分力氣都使不出,反而像是在扇風一般。


    “那我們一起滾好不好?”少女沒了最後一分羞怯,“一起滾到床上去。”


    顧景之臉色通紅,他自從醒來之後,事事皆忘,隻想遁入空門,可基本的羞恥還是有的,眼前的一切匪夷所思,也讓他心生難堪。


    “施主,貧僧……”


    “你要當僧,那我便做那讓你犯戒的女妖。”少女在顧景之耳旁吐氣如蘭,“十丈軟塵,就此沉淪。”


    顧景之手撚佛珠,語氣之中滿是決絕:“你若執意如此,貧僧自是隻能以死謝罪。”


    說完,顧景之便欲以頭撞向架子床,卻被一臉焦急的少女連忙拉住衣袖。


    “我不逼你了!”少女終於急了,“你要是死了,我做的這一切還有什麽意義!”


    顧景之有些力竭,他看向少女說:“給我解藥,讓我離開。”


    少女起身,撿起散落的上杉,慢慢地穿好。


    “我終究是不願意逼你。”她苦笑說,“大抵被愛的人都是有恃無恐,顧景之,你贏了,因為我不忍心。”


    顧景之輕輕舒了一口氣,然後少女卻突然蹲下,捧住他的臉就直接吻上了他的唇。顧景之滿是驚愕,都來不及推開少女,她便施施然離去。


    顧景之看著房內的一切,恍然以為一切隻是一場夢。


    她到底是誰,為什麽要這麽做?


    失憶前的他和她又有什麽糾葛?


    顧景之苦笑,他的年齡都可以作她的父親了,她這又是何苦?


    漸漸恢複了力氣的顧景之,收拾了一下自己有些淩亂的袍子,到底還是沒有想出個所以然來。


    原本以為自己遁入空門之後,可以遠離凡塵紛擾,可身在佛門的他,還是會被拉入這糾纏之中。


    顧景之和薛引歌等人找到客棧的時候,顧景之正躺在床上,恍若已經離世,顧景之的腳步頓在房門前,薛引歌看出他不敢去探聽顧景之的氣息,於是握緊了他的手,然後走到床頭,食指放在顧景之的人中處,然後才徹底鬆了一口氣,看向顧行止。


    顧行止慌忙進來,薛引歌告訴他說:“顧伯父隻是暫時昏迷了,看樣子並無大礙。”


    隨行的大夫檢查了一番之後,也隻是對顧行止說:“患者隻是中了迷香,還有……迷情散……我這裏開一方清風散,等藥效散了,他便會醒來。”


    薛引歌與顧行止麵麵相覷,迷情散?


    那人對顧景之下迷情散做什麽?


    薛引歌心中雖然疑慮多,但還是小心查看著顧景之,她給顧景之掖好被角之後,卻發現顧景之的領口處有一個綠色的小東西,她拿起來一看,發現十分小巧,瑪瑙不過米粒大小,但是耳環的樣式卻是微雕的蘭草,雖然整體看上去這耳環價值一般,但是這技藝絕非尋常人家所有,非富即貴。


    薛引歌隱約覺得這耳環上的蘭草有些熟悉,但是想不起來,隻能先把它收了起來,而這時江衍急匆匆趕來:“清安怎麽了?”


    薛引歌對江衍比了一個噓聲的手勢,江衍連忙噤聲。


    “他一切安好,隻是暫時昏迷。”


    江衍心安,這才對薛引歌說:“你說,這次擄走清安的人會是誰?”


    薛引歌搖頭:“我毫無頭緒。”


    “你說,會不會是宋思錦?”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反派首輔改造計劃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斛言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斛言並收藏反派首輔改造計劃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