斂光下山後,迴靈峰便隻剩下阿汀一個人。


    深夜,半山腰的院子裏,阿汀躺在床上,突然感覺到身體裏充盈的靈力開始逸散,她整個人就像一顆穿了孔的球,球中的空氣急劇散開,伴隨著靈力缺失的是身體裏每一根筋脈仿佛刀割火烤一般的痛感,其中,以左手處最為劇烈。


    不多時,阿汀的額頭便沁出了一層冷汗,她在床上翻滾了幾下,不小心翻過頭重重的砸在了地上,她悶哼一聲,太陽穴突突直跳。


    筋脈裏的痛苦不同於以往任何一種皮外傷所帶來的痛苦,而是由內而外無法緩解的難耐,阿汀痛的神情恍惚,抱著床頭柱砰砰直撞。


    就在這時,房門“吱呀”一聲打開了,一道修長的人影快步走了進來。


    下一刻,阿汀感覺有人從背後掐著她的腰把她提了起來,那人單手攬著她的腰,一手捂著她還想撞柱子的額頭,連拖帶抱的把人拉到了床上。


    恍惚間,阿汀仿佛聽到有人在叫她的名字,但房間裏很暗,她又疼的精神恍惚,一時間看不清眼前之人,隻是憑著本能掙紮。


    她的雙手無意識的亂揮亂扯,不知抓到了什麽重重的一拽,隻聽對方好像“嘶”了一聲。接著雙手便被鎮壓了,那人把她嚴嚴實實的製住使她動彈不得,下一刻嘴唇被壓了一下,一枚圓溜溜的丹藥被送了進來。


    阿汀不自覺的吞咽,丹藥滑入食道,一股冰涼的氣從身體裏發散到每一根筋脈,那種刀割火烤般的痛苦立刻緩解了很多,但阿汀也早已被疼痛折磨的筋疲力竭,暈暈乎乎的就睡了過去。


    “何必呢……”黑暗中,那人一聲輕歎。


    翌日清晨,阿汀早早的就醒了過來。


    她端正的躺在床上,被子也好好的蓋著,房門和窗戶都關的好好的。


    但是被子之下,她的衣服都是濕漉漉的,全都是昨晚疼出的汗,此刻貼在身上十分難受,她從床上爬起來,感覺身體十分無力,因為她的筋脈已經損毀了。


    掀開被子,阿汀突然發現自己手裏拽著什麽東西,側頭看過去,一條白色的發帶夾著幾根黑色的長發靜靜的落在她手心。


    阿汀:“??”


    她依稀記得昨晚有誰來過了,但她太累了,沒看清楚那人是誰就倒了。


    難道是師父?


    不不不,阿汀搖搖頭否決了這個猜測,斂光才下山,不可能半道跑迴來。


    那會是誰呢。


    算了不想那麽多。


    阿汀把自己收拾了一番,然後下山了。


    筋脈毀掉的後遺症是顯而易見的,原本經過半年的鍛體,她的身體已經非常強悍,但是現在她卻連走路都覺得累,好不容易走到主峰時,已經是氣喘籲籲了。


    但是一踏進主峰,阿汀便感覺到了些微妙的不同。


    聽說往年新弟子大比之後的頒獎儀式也是十分熱鬧的,但是此刻,整個主峰上下除了來來往往的主峰弟子,看不出一點頒獎儀式的感覺。


    阿汀走進了主峰大廳,這時候大長老早已一臉威嚴的坐在主座上,在他身前的桌案上,一個精致的檀木盒子端端正正的擺著,阿汀猜那就是九煞丹,阿汀頓時唿吸有些急,她看著那盒子的眼睛仿佛在發光,突然覺得好像身體都不累了,隻要能得到九煞丹,筋脈毀了算啥。


    然而就在這時,大廳外走進來了兩個人。


    前者一身藕色長裙,腰佩一把青色長劍,嘴角一顆細痣,看著阿汀的眼神似笑非笑,赫然正是青木峰三長老。


    而跟在她身後的則是一臉清冷的慕容昭。


    阿汀神經並不粗,相反她十分敏銳,這個陣仗立刻讓她心裏打起了鼓,猜測今天可能不會太順利。


    心裏沒底,阿汀決定先發製人,她拱手行了個禮,開門見山道:“大師兄,我是來領九煞丹的。”


    大長老看著她,表情有些為難,側頭去看下首的三長老,三長老溫柔的衝他笑笑,眼神鼓勵。


    阿汀眉心一跳,問道:“大師兄?是有什麽問題嗎?”


    大長老重重的咳了一聲,表情看上去有些愧疚,他說道:“阿汀啊,是這樣的,經過我們幾個長老的討論之後,一致決定,還是將這個九煞丹順延給你慕容昭師侄。”大長老一邊說著,一邊看了幾眼阿汀的臉色,隻見那張臉已經完全黑了下來,看上去心情十分糟糕。


    大長老心裏有些慚愧,立刻補充道:“不過,師妹,我們不會讓你白白出讓的,大師兄這裏準備了幾枚另外的丹藥,三枚一品凝血丹,從價值上說,不比一枚九煞丹差,就當作是我們對你的補償了。”


    說完,他便去瞧阿汀的反應,這一眼,便落進了那雙紅色的瞳孔中,不同於以往沉的與常人無異的暗紅色,此時此刻,阿汀明明表情未變,但那雙瞳孔之中的紅色卻鮮豔了幾分,仿佛被陳血浸透過一般。


    大長老拿另外一個錦盒的手指頓住。


    這時,阿汀問道:“大師兄,我能問理由嗎?”


    “額……是這樣的,考慮到你,你的特殊情況,我們幾個長老一致覺得,九煞丹於你而言作用不大,畢竟九煞丹對於普通人來說,隻能起到強身健體的作用,而且你現在筋脈盡毀,恐怕連這個作用都不怎麽重要了。”說到這裏,大長老頓了頓,“相比較而言,九煞丹對於已經是心動期的慕容昭,大概能發揮出這枚丹藥最大的效力。”


    他話音落下,阿汀突然笑了一下。


    “你笑什麽?”


    “大師兄。”阿汀聲音很輕,“您覺得我拚盡全力,甚至不惜以筋脈盡毀為代價,就是為了幾枚凝血丹嗎?您憑什麽就認為九煞丹於我而言沒有用呢?”


    大長老愣了愣,臉色有些不好看。


    這時,三長老站了起來,她居高臨溪的看著阿汀,諷刺道:“真是笑話,你一個奴隸,九煞丹能對你有什麽用?恐怕對你來說對你最大的作用就是可以拿去賣點錢吧,如果隻是這樣的話,那大師兄給你三枚凝血丹已經足夠了。”


    她話音剛落,大長老騰的一下子站了起來,“奴隸?什麽奴隸?”


    “大師兄你還不知道?”三長老的表情十分誇張。


    大長老搖搖頭。


    三長老裝模作樣的歎了口氣,說道:“哎,原本我也不想說的,畢竟想來斂光師叔大概是不想讓大家都知道這個事兒的,但……我還是覺得,大師兄你心裏也該有點數。”


    大長老表情有些震驚,看著阿汀的眼神多了幾分不可置信


    然而處在話題中心的少女卻仿佛沒聽到似的麵無表情。


    現如今的阿汀,隻要她能得到九煞丹,隻要她能修煉,奴隸的身份暴露與否她已經不在乎了。


    而這時,知道阿汀是奴隸的大長老神色發生了些微妙的變化。


    “阿汀啊,如果真是你三師姐說的這樣,那,我還是覺得,這麽九煞丹,還是順延給慕容昭吧。”


    阿汀抬頭看著他,若說剛才大長老的語氣中還有一點點的愧疚之心,此時此刻,他便已經完全變了一副嘴臉,仿佛所做的這個決定就是理所當然,仿佛他才是深明大義的那一位。


    “大師兄,我不同意,這是我應得的獎勵,不管我怎麽處置,就算我拿去扔了,它也該是我的。”阿汀的態度寸步不讓。


    隻有她自己知道,她為了一枚九煞丹,付出了多少。


    聽到她的話,大長老的臉色陰沉了下來。


    三長老迴頭看了大長老一眼,立刻就有了底氣,她俯視阿汀,嗬斥道:“阿汀師妹,你還是別太不識抬舉了。”


    說罷,她就直接將桌案上裝著九煞丹的檀木盒子拿起,“慕容昭,過來領。”


    “是,師叔。”慕容昭恭恭敬敬的拱手,禮數上無可挑剔,她神情淡漠的走到了三長老身前接過了那個盒子,全程沒有朝阿汀多看一眼。


    阿汀一雙眼睛瞬間變的鮮豔了幾分,她的表情也發生了變化。


    三長老滿意的看到她開始著急,又催促道:“慕容昭,你現在就吃了,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


    “是。”慕容昭應了一聲,然後打開盒子將丹藥塞進了口中。


    “不!”阿汀目眥欲裂,下意識的衝了過去想要阻止她。


    慕容昭斜睨了她一眼,隨手一揚,直接揮在了阿汀身上,今時今日,已不是昨日在演武場上的光景,阿汀筋脈盡毀,連走路都累,慕容昭又是全勝狀態,隻輕輕一揮,阿汀竟然就飛了出去,重重的砸在了門檻上。


    慕容昭眼底的笑意一閃而過,她將九煞丹吞下後,麵色誠懇的拱手道歉:“阿汀師叔抱歉,師侄這是下意識的反應,冒犯了師叔還望海涵。”


    阿汀扶著門檻重重的吐出了一口血,可此時此刻,她已經顧不上自己的身體,隻眼睜睜的看著慕容昭就這樣吞下了她費盡心思最後卻求而不得的九煞丹,一雙眼睛赤紅如血,仿佛下一刻就有鮮血要從眼角滴落下來一般。


    最後還是大長老走下來,他拿著裝著三枚一品凝血丹的錦盒,走到阿汀身邊,歎了一口氣道:“阿汀師妹,你還是心胸開闊一些吧。”


    阿汀抬頭,眼眸深沉的看著他,大長老被她的眼神看的有些發毛,將錦盒放在她腳邊後便退開了。


    許久,阿汀扶著門框站了起來,她沒去看地上的錦盒,也沒再看大廳中的幾人,而是頭也不迴的跨出門檻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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