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庭湖的水患,猶如夢魘般,年年糾纏不休,間或還會來一場幾十年一遇的特大洪災。


    1996 年,洞庭湖特大洪災洶湧而至。


    女報將記者派往各地采訪,非凡和攝影記者淩記者以及辦公室閔主任三人,懷揣著使命與擔當,一同奔赴沅江。


    沅江,這座洞庭湖平原的中心城市,湘資沅澧四水在此交匯,素有“洞庭名郡,水城沅江”之美譽。


    7 月 18 日下午 2 時,非凡一行從 h 市防汛指揮部出發,驅車前往沅江采訪。


    起初,一路順遂。然而,當他們在車上用手機與沅江市一位新聞幹事聯係時,卻如遭晴天霹靂——沅江護城大堤袁家壩段潰決!


    他們毫不猶豫地決定火速趕往袁家壩。


    到達附近村莊,老鄉雖答應為他們找船,卻未能找到。他們無法接近決口,隻得心急如焚地爬上屋頂,隻見前方水霧茫茫,隻聞遠處水聲陣陣……


    下午 5 時,他們在沅江市防汛指揮部獲悉,從省城方向進入沅江的公路已被洪水淹沒,沅江與外界的陸路通道全部被切斷,擁有 16 萬人口的沅江,瞬間成了一座孤立無援的孤城。


    晚上 8 時 20 分,他們隨工程兵學院的官兵一道,前往袁家壩堵口,可中途受阻,部隊被迫返迴。


    路上又聽到護城堤段的劉家壩、馬頸上兩處決口的消息。看來,明天城區必淹無疑!


    19 日早晨 6 時,出門一看,非凡他們住宿的賓館門前地坪上已漫水,城區大麵積進水。他們趕緊將車停到地勢較高處。


    8 時許,先後有兩家省級新聞單位撥打他們的手機,請求提供新聞。此時,他們才知道省級新聞單位記者隻剩下非凡他們三人仍滯留在沅江城中。那一刻,非凡心中陡生一種強烈的光榮感和使命感,仿佛自己就是這座孤城的守護者。


    這次出來,幸虧帶上了報社唯一的一台“大哥大”。淩記者曾是部隊的文藝兵,普通話標準得很。在傍晚上午新聞播報時間,兩家電視台分別現場連線,由淩記者報告沅江城區被淹情況的新聞。


    9 時,工程兵學院官兵開赴馬頸上堵口,非凡他們隨行。


    這批官兵大部分都參加了桃江城區救人、赫山黃泥湖救人、資陽土地河搶險,此後再奔沅江。大家已有四天四晚未吃好睡好,那疲憊的麵容,讓人心疼不已。


    戰士中有 40 多人腹瀉不止,一人尿血。有個戰士臨行前接到父親病危的電報,仍主動請纓參戰,現在還不知父親病情如何。


    下午 1 時 20 分,部隊到達馬頸上決口處。第一批人下水了,開始壘砂戈袋堵口。


    這時,驟下傾盆大雨,洪水響聲如雷,戰士們在水中搏擊,洪水、雨水、汗水交融。


    壘到一米長左右,突然,前端的一名戰士手握繩索滑動,一下被洪水衝到險口中央。大家趕緊拉緊繩索,那位戰士用力掙紮,攀繩上遊,終於被人拖迴來。


    接著,又有兩名戰士腳底落空,手握繩索浮起來,大家又是一陣緊張搶救。那緊張的氣氛,讓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第一批人上岸,第二批人又下水……下午 6 時 40 分,決口被堵住了。


    非凡他們站在險端,渾身被雨水淋透,拍下了一個又一個扣人心弦的場麵。那一個個記錄著的畫麵,是對英雄們的一個個禮讚。


    下午 4 時許,非凡他們乘船趕赴袁家壩,武警官兵正在那裏堵口。


    休息的間隙,戰士們向非凡講起他們指揮員的事跡。


    省武警總隊副總隊長李傳校,始終與戰士們同吃同住同戰鬥。他老家漵浦也遭災,70 多歲的父親身患癌症,還是被人從洪水中背出來的。


    戰士們也講自己的故事。昨天晚上露營,由於全身衣服濕透,他們隻好脫光身子躺在船板上,或套上一個裝砂石的纖維袋睡在砂石上。心善的船老板騰出自己的床給戰士睡,還拿出被單、帆布給戰士墊上,但戰士們隻借用了船老板的幾塊帆布。


    非凡問戰士們怎樣對付蚊子的襲擊,他們一笑:一躺下就睡死了,哪會知道有沒有蚊子咬。


    談到如何堵口作業時,戰士們說,他們沒有正規的器械和技術,全靠硬打硬拚。打樁時,掄錘的人一腳踏在壘起的砂袋上,一腳踩在水中握樁的戰士肩上,打一個樁壘一些砂袋,一步一步地推進。


    這時突然傳來命令,部隊撤退。原來,因劉家壩已撕裂成 600 多米的決口,上級決定,放棄第一道防線,進軍第二道防線。


    決口雖未堵完,非凡卻似乎看到了一道不倒的精神堤壩,橫貫於眼前,聳立於眼前!


    返迴城區已近天黑。城區全部漫水,一樓大都進水。


    居民在自來水龍頭前排隊接水,商店的食品和飲料基本上被搶購一空,非凡他們好不容易也“搶”購了一箱餅幹和一箱飲料。


    市區除幾個重要單位自己發電外,其它單位及街區已停電。


    賓館食堂也不對外供飯菜,隻供部隊官兵用餐。


    非凡他們到外麵店裏吃飯,店老板指著案板上剩下的幾個菜道:“賣完這幾個菜,我們就得關上幾天門了。”那淒涼的景象,讓人心中充滿了哀傷。


    20 日早晨起床,賓館外坪裏的水快到一樓了。城區公路都被淹沒,最深處已到 2 米多。有的二樓已開始進水。


    城裏有警車在淺水區跑,分區分片地向市民宣傳救護措施。


    市委市政府已組織了三支隊伍:


    一支是搶險隊,由舟橋部隊戰士、武警戰士、公安幹警組成,負責人員及財產的救護工作;


    一支是醫療隊,由醫院、衛生防疫部門人員組成,負責市區的醫療、衛生和防疫工作;


    一支是市場巡邏隊,由工商、物價、城管等部門人員組成,維護市場秩序,保證市場供應,扼製亂抬價現象。


    這樣,使得城區秩序井然,市民情緒穩定。


    為讓照片、稿件及時見報,下午 2 時,非凡他們決定撤離沅江。他們獲得了一張市防汛指揮部頒發的特別通行證,乘上了傳遞新聞稿件的專船。


    24 日上午記者發稿時,沅江市委辦電告非凡,沅江市城區目前幾乎全部浸泡在水中,最深處達 6 米;市民已大部分被轉移安置;物資供應十分緊張。雖然水在漸退,但仍超過保障水位 1.13 米。


    非凡在沅江采訪被困三天,撰寫新聞通訊稿《沅江城,急流中的報告》在女報刊發。


    在離開沅江時,非凡他們將車停留在市委大院裏,因為這裏是沅江的最高處。非凡準備待退水後再訪沅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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