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二!”


    褚槐在隘口上,眼睜睜看著王鐺遭清未一刀兩斷,急火攻心。


    “取吾寶刀來,今日定活剮了那小賊!”


    “大當家!大當家三思啊!”


    之前還在調度兵馬的軍師徐績,剛忙衝上寨牆,攔住已披掛整齊的褚槐。


    “那小賊辱我三弟,殺我二弟,我如何能忍!你橫加阻攔,是何居心!與我閃開!“


    “大當家若執意要去,便先斬殺徐某,從徐某屍體上跨過去!“徐績攔於身前,凜然不懼。


    褚槐手中大刀徑直架於徐績脖頸,“真以為我不敢?”


    “那便請大當家快些動手,徐某無法眼睜睜看著寨中兄弟赴死。”


    徐績非但沒有躲閃,還閉上眼將頭側過,露出脖子,一副引頸就戮的模樣。


    頸上血痕漸深,徐績卻連眉頭都不曾皺一下,刀鋒終究沒有切開那脆弱的咽喉。褚槐收刀重重拄於地上。


    “為何以死相阻!”


    “若是打贏了,為二當家三當家怎樣報仇都不在話下,若任由大當家胡來,報仇一事從何說起?”


    徐績仍不卑不亢,娓娓道來。褚槐似乎冷靜了些,沉默不語,握著大刀的手卻越發用力,青筋暴起。


    “我觀對方兵馬不過四千之數,且打著豫章王府與高密王府旗號,想來不過是兩隻私軍罷了。論精銳程度,並不曾聽聞這兩位王爺麾下私軍有何過人之處,不知褚大當家麾下還有多少人馬?”


    房玄站在一旁,看著這狗頭軍師一副慷慨就義的樣子,不屑地撇撇嘴。


    “先前折損了些,大致七千有餘。”


    “既如此,主動出擊又有何懼?莫非大當家覺得,黑山寨兵卒戰力比之普普通通的王府私軍還要不如麽?”


    房玄心中已將褚槐歸為怯懦之輩,即便以兇悍精銳著稱的河間王府私軍,麵對幾乎兩倍於己的黑山寨嘍囉,也不敢說正麵對戰固能勝之,何況聲名不顯的這兩隻私軍。


    “大當家萬萬不可!敵軍雖無悍勇之態,然行伍有距,進退有度,絕非普通私軍。再說那調度之人,指揮若定,深諳陣法,絕不可輕視呀。”


    徐績趕忙進言,唯恐褚槐受了這房公子一激,做出什麽衝動之事來。


    房玄嗤笑一聲,“絕對軍勢麵前,何來陣法可言?我隨世子殿下征戰至今,怎樣的人物不曾見過,軍師說的這般神乎其神,實則怕是不懂戰事,被對方嚇破膽了吧。結義兄弟接連折損卻不敢出兵報仇,倍於敵軍卻龜縮寨中,世子殿下若是知道了,不知會如何作想。”


    聽聞房玄提及世子,褚槐心中一凜。此戰即便勝了,也少不得元氣大傷。世子殿下於北境各大山頭中,這般看重黑山寨,無非是因為黑山寨過萬的人馬。鼎盛時的黑山寨,旁的不說,就連馬匹都有數百匹,這份財力就絕非什麽紅風寨之流所能比擬。


    結果此刻殷七已成階下囚,那帶去的人馬不消說,自然是全軍覆沒了。敵方攻寨,兩次出戰又折損了些,現在無論主動出擊抑或憑寨固守,對方若不計損失死戰,此戰過後黑山寨便要成為紅風寨了。


    倘若此時房玄再去世子麵前誹謗一番,莫說答應好的收編後加封校尉一事,隻怕要成為棄如弊履的炮灰了。


    徐績隱隱有些怒氣,這房玄仗著有世子撐腰,明明什麽都不懂,卻還誇誇其談,將黑山寨置於萬劫不複的境地。剛要出聲斥責,被褚槐看在眼裏,抬手阻攔。


    “房公子果真將兵之才,我等拜服,不知房公子有何退敵良策,還望不吝賜教。”


    方才還怒不可遏的褚槐,轉瞬間就如此低聲下氣,北地的梟雄,皆非善與之輩。


    “褚當家不妨細看。”房玄打開折扇,輕搖於身前,一副胸有成竹,信心滿懷的模樣。“敵軍陣列雖錯落有致,井然有序,但經過兩輪出兵衝擊,還有二當家以身做餌打開的局麵,前排盾士的陣型已然有些鬆散了。“


    褚槐聞言微微點頭,這房玄看著紈絝,倒還有點眼力見,這次就連徐績也未出聲反駁。


    房玄見二人並無異議,便愈發來勁。


    “大當家若是擔心主動出擊會出差池,不妨先與我三千人馬出寨接戰,若是我衝破防線,大當家盡可揮軍長驅直入。若在下無能,出戰未盡其功,大當家自可據寨而守,兵法雲:十則圍之,五則攻之,倍則戰之。縱使我全軍覆沒,寨中人馬與敵軍也有五五之數,他如何能攻下大寨,反而我等主動出擊,倒是有理可依。大當家以為如何?”


    戰場形勢乍一看似乎正如他所言,縱然徐績心中始終有些不放心,卻想不出反駁之詞。倍則戰之,敵方陣型雖縝密,但人員不足導致的空缺就這麽明明白白暴露在眼前,此番戰況,實在沒有打不贏的道理。


    “大當家莫再疑慮,待破敵之後,大當家向世子殿下表我個衝陣之功便可。”


    褚槐聞言也不好意思再作遲疑,當即喊來手下。


    “點三千精兵,交由房公子率領,出陣迎敵!”


    房玄哈哈大笑,折扇一收,揣入懷中,“大當家可有長槍?待我一槍挑了那豫章王府的從事中郎,也好叫司熾那廝看看,與我河間王府為敵是何下場!”


    “將那杆鏨金虎頭槍抬上來!”褚槐大手一揮,豪氣幹雲。


    “此槍乃前朝名槍,為蜀漢威侯掌中寶槍,有幸取得,今日便贈與房少,似房少這般少年英才,方能配得上此槍。”


    左右抬得那寶槍上來,但見這槍通體渾鐵精鋼打造,長約一丈一尺三,槍首呈鎏金虎頭形,虎口吞刃,白金鑄就,鋒銳無比。


    房玄隻一眼便歡喜不已,趕忙吩咐隨從替其著甲。褚槐又著嘍囉牽來一匹良駒,雖比不得王鐺那匹黑馬,也是神駿非凡。


    隘口柵門緩緩開啟,房玄披甲提槍,策馬而出,身後有三千精銳,皆持環刀,臂挎鉤鑲,瞧著便知是陣盾銳士。


    “方才那暗害王二當家的賊子,可敢報上姓名,與我陣前一戰!”


    房玄既得良駒寶槍,自然誌得意滿,且那人擊殺王鐺尚且要倚仗士卒結陣才堪堪得手,他自然不會懼怕。


    清未聞得叫陣,綽槍策馬走出陣列。聲音雖不大,卻將房玄並隘上黑山寨諸人駭得寒毛卓豎。


    “姓蕭,名清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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