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明戲院的梅蘭芳。
中華戲院的林牧。
兩人幾乎是同時登台！
梅蘭芳的扮相自然不用多說，戲迷們都是司空見慣了！
但是看到梅郎出場，台下的戲迷們自然是激動的歡欣雀躍，叫好聲四起，掌聲雷動！
而中華戲院，林牧出場的時候，現場陷入到了詭異的寂靜中！
台下的戲迷們全都瞪大了自己的雙眼，不敢置信的看著台上的林牧。
這扮相，這氣質，頓時讓台下的戲迷們都迷茫了！
這真的是個男人嗎？
突然，一個掌聲響起，仿佛是將所有人都驚醒了，下一刻，整個中華戲院就跟開了鍋似的，掌聲和歡唿聲炸響！
外麵的戲迷們都是一臉驚愕的看向了中華戲院！
因為剛才開明戲院的掌聲和歡唿聲已經告訴他們了，梅郎出場了！
而中華戲院的掌聲和歡唿聲，明顯要比開明戲院還要大，還要熱烈！
眾人都是對視了一眼，莫非這個林牧，還真有點東西？
林牧梳著古裝頭，戴著如意冠，身上穿著一件杏黃色的鳳袍，輕移蓮步的從上場門走到了九龍口的位置站定！
台下戲迷們都被林牧的扮相和氣度給驚到了，掌聲和歡唿聲一直都沒有停下！
而林牧也並沒有著急，嘴角帶著矜持的笑容，眼眸則是慢慢的將台下的每一個角落都掃過了！
眼波流轉，媚態橫生！
雖然林牧並沒有專門的學過青衣，但是係統獎勵他的能力，已經讓他對於青衣的大部分技巧全都了如指掌。
台下的戲迷們看到林牧這副鎮定自若的樣子，更是心生敬佩之情！
要知道，很多京劇演員在麵對長時間的掌聲時都會顯得有些局促。
隻有那些頂級的名角兒們才會表現的落落大方，甘之如飴。
林牧就是如此，台下的掌聲和歡唿聲讓他感覺到十分的舒服。
果然，戲台上才是他的舒適區！
足足一分多鍾的掌聲，梅蘭芳那邊早就已經開始走戲了，而林牧這邊還沒有動靜呢！
等到掌聲漸漸的弱了一些，林牧一投袖，單手負在身後，輕聲說道，
“明滅蟾光，金風裏，鼓角淒涼——”
一句前白後唱的引子！
程派的念白，也是讓現場的戲迷們震了一下！
雖然程硯秋在京城的名聲不弱於梅蘭芳，但是突然聽到第二個程硯秋的聲音，也是讓他們驚訝不已！
要知道，程派的唱腔很獨特，而且喜歡程派的人跟喜歡梅派的人涇渭分明！
如今的京城，喜歡梅派和喜歡程派的戲迷簡直就是水火不容。
華夏銀行的一把手馮耿光，那可是梅蘭芳的錢袋子，妥妥的梅黨。
而二把手則是程硯秋的死忠。
於是銀行內部也就分裂成兩派，新員工報到，先要問你是挺梅還是挺程。
梅蘭芳雖然是四大名旦之首，但是有多少人喜歡梅蘭芳，自然就有多少人討厭梅蘭芳！
今天能夠選擇到中華戲院來聽林牧的，基本上都是不喜歡梅蘭芳的！
他們想要看看這個年輕人，是不是真的能夠撼動梅蘭芳的地位！
當他們聽到林牧竟然用程派的唱腔時，更是喜翻了天！
這裏坐著的戲迷，有八成都是程硯秋的戲迷，看到林牧竟然還會唱程派，而且唱的如此的地道，頓時就瘋狂了！
看看，連魔都來的人都會唱程派，你看看我們程派的江湖地位吧！
就連林牧也沒有想到，自己隻是念了一個引子，台下的戲迷們就全都高潮了！
等到掌聲稍弱，林牧這才繼續開口念道，
“憶自從征入戰場，不知曆盡幾星霜。何年得遂還鄉願，兵氣銷為日月光。”
“妾身，西楚霸王帳下虞姬。生長深閨，幼嫻書劍；自從隨定大王，東征西戰，艱難辛苦，不知何日方得太平也！”
台下的戲迷們再一次興奮的送上了掌聲和叫好聲。
坐在樓上包廂裏的程硯秋也是一臉呆萌的眨了眨眼，身邊的尚小雲和荀慧生也都是驚訝不已！
雖然大家並稱為四大名旦，但是互相之間的關係並不算是太密切。
畢竟大家屬於是“競品”，而且都是屬於是那種不甘落後的主，所以，很難產生真正的友誼！
就算是程硯秋還曾經拜師梅蘭芳，兩人之間的關係也並不十分的融洽！
這一次林牧跟梅蘭芳的打對台，這三位也都是紛紛來到了中華戲院，因為他們太好奇這個林牧究竟有什麽能耐，敢來挑戰梅老大！
這三人之前不是沒有挑戰過梅蘭芳，但都是紛紛敗北，並沒有占到任何的便宜！
雖然他們也不相信林牧能夠打敗梅蘭芳，但是，總是還會有那麽一點期待的！
“程胖子，這小子不會是你教出來的吧？”
尚小雲一臉震驚的看著程硯秋！
程硯秋茫然的搖了搖頭，說道，
“我都沒見過他，去哪教的他呀！”
突然，程硯秋扭過頭，怒視著尚小雲，說道，
“說了多少次了，別他麽叫我胖子！”
一旁的荀慧生則是驚訝的說道，
“不會吧，這小子竟然是自學成才？”
尚小雲最初是學武生的，雖然後來改了青衣，但是身上那股武生的勁頭還是很足的。
他摸著自己的下巴，露出了一個詭異的笑容，哈哈大笑著說道，
“這迴有看頭了，這小子的扮相比程老四還要絕，這念白也不遜色於老四，就看後麵的唱了，要是跟老四差不多，估計這次梅老大要小心了！”
程硯秋雖然不願意承認尚小雲說林牧的扮相比自己好看，但是事實就是如此！
因為程硯秋跟其他的演員不一樣，他特別的喜歡吃，而且喜歡吃油膩的東西，尤其是大肘子！
別人都是飽吹餓唱，在唱戲之前，基本上不吃太多東西！
但是，程硯秋反之，越是要唱戲，越是要吃飽，而且開唱之前，必須要炫一個大肘子，要不然，今天就唱不痛快！
所以，程硯秋的身材在四大名旦之中，也是走形最快的！
這也難怪尚小雲會稱唿程硯秋為胖子。
四大名旦中，除了尚小雲身材保持的最好之外，其他三人都多少有些身材發福。
畢竟功成名就之後，練功什麽的，肯定不會像年輕時候那麽拚命了，能夠保持住就很不容易了！
接下來，虞子期進宮求見，將霸王不聽眾將官的意見，一意孤行，想要出擊的消息告知了虞姬，希望虞姬能夠勸說一二！
“如此，卿家暫退。大王迴宮時節，待我相勸一番就是。”
聽到虞姬應承了下來，虞子期這才欣然離去！
“且住！適聽子期之言，出兵甚是不利。怎奈大王性情剛猛，不納忠言；恐日久必敗於漢兵之手。思想起來，好不憂慮人也——”
最後一聲甩腔叫板，胡琴聲跟著響起。
不論是台下的戲迷，還是包廂裏的三大名旦，全都是坐直了身子，伸長了耳朵，想要聽一聽林牧這唱腔到底如何！
“大王爺他本是剛強成性——”
就這開頭的一句唱，現場的戲迷們全都是炸了鍋一般的瘋狂叫好！
就連程硯秋也是聽得雙目泛紅，激動的不能自已！
這嗓音，簡直跟自己年輕時候一模一樣！
雖然現在自己的唱腔更加的立體了，但是程硯秋還是喜歡自己當年的那股子衝勁和韌性。
看著台上的林牧，程硯秋就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尚小雲和荀慧生兩人也都是對視了一眼，看到了對方眼中的驚駭之色！
梅老大要危險了！
他們在京城唱了這麽多年的戲，對於戲迷們的心理把握那是再清楚不過了！
梅蘭芳是頂流，但是戲迷們對他已經有了不少的倦怠之心。
距離產生美！
雖然這個時候沒有這句話，但是事實就是如此！
去年梅蘭芳從外國演出歸來，半年的時間沒有在京城唱戲！
而程硯秋連著三個月在中和戲院演出，場場爆滿，可以說是已經能夠比肩梅蘭芳了！
而梅蘭芳迴來之後，直接在第一舞台貼出了水牌子！
尚小雲和荀慧生都是紛紛選擇退讓。
隻有程硯秋絲毫沒有要避讓的想法，直接硬扛了上去。
結果就是，戲迷們好久沒見梅蘭芳了，於是一股腦的就跑去看梅蘭芳演出了！
程硯秋和程迷們雖然使盡了渾身的解數，也沒有占到任何的便宜，隻能是黯然的結束了這場對台戲。
其實你要說程硯秋跟梅蘭芳差很多嗎，也不盡然，其實就是一個距離產生美，小別勝新婚吧！
如今的林牧就像是當初的梅蘭芳，遠道而來，身上帶著神秘感，如今神秘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絲毫不弱於梅蘭芳的實力，這就會引起更多戲迷的好奇心！
而梅蘭芳那邊，大家都已經知道是什麽樣子了，反而沒有了期待感。
在三大名旦的心中，勝利的天平已經開始慢慢的向著林牧傾斜了！
這樣的想法，讓他們三個有一種偷吃的快感！
梅老大竟然要被人給打敗了！
好刺激啊！
梅老大要在媒體上向孟小冬道歉了！
我勒個親娘哎！
想想都開心啊！
這些年來，梅蘭芳占據青衣的頭把交椅時間太長了，其他三位雖然嘴上不說，但是心裏多少都有一些不服氣！
你不就是歲數大了一點嘛！
有什麽了不起的！
不就是因為你是梨園世家出身嘛，這才比我們高了那麽一點點！
程硯秋更是一臉得意的拍著大腿，嘴上跟著林牧哼唱著。
雖然程硯秋從來沒有唱過《霸王別姬》，但是並不代表著他不會唱！
因為這出戲是梅蘭芳改編的，所以，就算是你把金山銀山鋪到他的麵前，他也不可能去唱《霸王別姬》的！
這個時代的京劇生態就是如此。
所有的角兒們都是暗中憋著勁呢，像《霸王別姬》這出戲，勉強可以算是梅蘭芳的私房戲。
雖然說這出戲並非是梅蘭芳原創，但是梅蘭芳將其大刀闊斧的修改了，已經跟原先的本子有很大的出入了！
所以，不管是程硯秋還其他的青衣，都已經默認這出戲是梅蘭芳的戲！
就好比說之後程硯秋的《鎖麟囊》，這絕對是程派的私房戲。
除了程派，其他流派根本就不會去唱的！
然而，這條規矩對於林牧來說，並沒有什麽約束力！
因為這條規矩針對的就是那些頂尖的大角兒，而像下麵的這些新生代的角兒們，並沒有太大的約束力！
不過，你想要表演這種劇目，還是要征求一下原作者的意見！
所以，林牧也在之前征求過梅蘭芳的意見了！
畢竟這出戲是在1922年的時候就被梅蘭芳改編出來了！
這麽多年，已經快成官中戲了！
不過，對於其他三大名旦來說，這戲，打死他們都不會去碰的！
名聲所累啊！
……
“今得了李左車楚國之幸——”
“到後宮與妃子議論出兵——”
孟小冬飾演的項羽從上場門走了出來。
看著林牧和孟小冬兩人珠聯璧合的表演，台下的戲迷們也都是慢慢的被劇情給帶了進去。
孟小冬的霸王也是越演越好，而且她飾演的霸王還有一種其他人沒有的柔情，讓很多戲迷看的都是嘖嘖稱奇。
“看著他們倆，總覺得有一種看當年梅老大和冬皇表演的感覺！”
荀慧生一臉感慨的說道！
尚小雲和程硯秋也都是微微頷首！
當年孟小冬到了京城並不算太火爆，直到跟梅蘭芳合作了一場《遊龍戲鳳》之後，才徹底的火遍了京城。
一個是男扮女，一個是女扮男，這種強烈的反差感，也是讓當時的戲迷們津津樂道的！
戲台上的虞姬自然也是沒有能夠勸得住霸王，然而虞姬表示願意隨軍前往，霸王應允了下來！
“但願得此一去旗開得勝——”
“滅劉邦擒韓信共享太平——”
這一段虞姬和霸王的表演，讓台下的戲迷們都是掌聲不斷。
林牧的表演，讓戲迷們大開眼界，很多程派的戲迷直唿這就是老天爺派來支援程硯秋的。
雖然程硯秋現在還沒有開山門收徒，但是已經有不少旦角演員都開始模仿程派了！
不過，這些人模仿的隻能說是差強人意，像林牧這樣形神具似的還沒有一個！
“程老四，要不你也收個徒弟唄，我看這小子可不錯！”
聽到尚小雲的話，程硯秋也是有些心動，但是突然想起了什麽，苦笑著說道，
“算了吧，人家可是楊宗師的徒弟，我何德何能，敢跟楊宗師並列啊！”
聽到楊小樓的名字，尚小雲和荀慧生都是苦笑了一聲！
把這茬給忘了！
楊小樓的徒弟，跟他們可以說是平輩論交，怎麽可能屈尊拜他們為師呢。
可惜了！
這麽好的青衣苗子！
唱什麽老生啊，學什麽武生啊！
現在這個年頭，青衣才是王道啊！
殊不知，其他的包廂內，馬連良等人也都是神色各異的看著台上的林牧，不知道心裏都在想些什麽！
譚富英則是一臉驚駭的看著林牧，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這才多長時間沒見啊！
自己的這位師弟，就變成青衣了！
就連一旁的譚小培都是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
這小子，是受啥刺激了呀！
好好的老生不唱，唱什麽青衣啊，歪門邪道！
現在這個年頭，老生才是王道啊！
……
隔壁的梅蘭芳正好這一段也唱完了，到了後台休息一下，喝口水潤潤嗓子。
管事的走到了梅蘭芳身邊，將中華戲院的情況跟梅蘭芳說了一下！
梅蘭芳的手不由得一頓，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你是說，他唱的是程派，而且跟禦霜唱的是一模一樣？”
禦霜是程硯秋的字。
管事的也是一臉的震驚之色，剛才他不放心，親自到對麵的中華戲院聽了一耳朵，結果就讓他震驚不已！
這林牧的嗓子，跟程硯秋簡直是一模一樣，而且台上的扮相更是比程硯秋還要絕美三分！
霎時間，這位管事的就知道不妙了，趕緊迴來到後台等著梅蘭芳，將這件事告知於他！
梅蘭芳沉吟了片刻，露出了一抹玩味的笑容，淡淡的說道，
“嗯，不錯，沒想到這個年輕人竟然還真的有幾分本事，那我也不能鬆懈了！”
等到梅蘭芳再次登台的時候，台下的戲迷們都是驚訝的發現，梅郎卯上了！
雖然不知道是怎麽迴事，但是大家都能夠感覺到，此時的梅郎跟剛才的梅郎狀態完全不一樣了！
一開始的梅郎也許用了五分力或者六分力，已經很不錯了！
但是現在的梅郎，至少都用了八分力了。
畢竟歲數不饒人，就算是梅蘭芳，也不敢保證自己每一場的狀態都能夠使出十分力！
八分力，已經算是全力以赴了！
台下的戲迷們也都是一個叫好聲接著一個叫好聲。
開明戲院裏的叫好聲傳到了外麵，讓等待的那些戲迷們都是心癢難耐！
而中華戲院的戲迷們的叫好聲，絲毫不亞於對麵。
很多戲迷們都是忍不住這種煎熬，隻能是罵罵咧咧的走了一批。
更多的人都是心中暗罵，太特麽的難熬了，等會不走了，在這裏連夜排隊，一定要排到明天的票！
戲台上，項羽中計，四麵楚歌，一時間，氣氛就變得低沉了下來！
戲迷們的心情也是跟著劇情不斷的變化。
這個年代的老百姓，很少接觸其他的娛樂活動，所以，聽戲他們是真能聽進去的！
不少戲迷看到剛才霸王被困的場景，都是攥緊了拳頭，替霸王著急。
鑼鼓聲催動，林牧再次登場！
這次登場的林牧，穿著一件杏黃披風，裏麵是虞姬專屬的魚鱗鎧甲。
就算是坐在最遠處的戲迷，也能夠感受到這件魚鱗鎧甲的奢華。
上麵的片片魚鱗閃爍著耀眼的光芒，將林牧襯托的格外耀眼。
這就是金錢的魅力！
“自從我隨大王東征西戰——”
“受風霜與勞碌年複年年——”
“恨隻恨無道秦把生靈塗炭——”
“隻害得眾百姓困苦顛連——”
一段四句的西皮導板，林牧將程派的聲腔運用到了極致，尤其是最後的那個甩腔，更是繞梁三日而不絕。
自然，戲迷們的掌聲和叫好聲也是及時的送上！
上場門一群兵士走了出來，孟小冬手持著黑色的馬鞭邁步走了出來！
“槍挑了漢營中數員上將——”
“縱英勇怎提防十麵的埋藏——”
“傳將令休出兵各歸營帳——”
“此一番連累你多受驚慌——”
林牧上前，行了一禮，口稱，
“大王，今日出戰，勝負如何？”
孟小冬氣惱的說道，
“唉！槍挑漢營數員上將。怎奈敵眾我寡，難以取勝。此乃天亡我楚。唉！非戰之罪也！”
最後，一句非戰之罪，孟小冬也是頹然的坐在了椅子上。
一旁的林牧也是一臉憂愁的斜靠著椅背，眉頭緊皺。
看到孟小冬如此的頹喪，林牧趕緊勸說道，
“兵家勝負，乃是常情，何足掛意。備得有酒，與大王對飲幾杯，以消煩悶。”
兩人起身，向前走去，後麵的女兵們開始擺設宴席，將孟小冬的椅子，從桌子前麵，移到了桌子後麵。
兩人重新落座！
孟小冬手扶著桌子，開口唱道，
“今日裏敗陣歸心神不定——”
林牧坐在那裏，一臉殷勤的為其斟酒，跟著唱道，
“勸大王休愁悶且放寬心——”
孟小冬接過酒杯，一飲而盡，再次唱道，
“怎奈他十麵敵如何接應——”
林牧拿過酒杯，笑盈盈的唱道，
“且忍耐守陣地等候救兵——”
孟小冬長歎了一聲，唱道，
“沒奈何飲瓊漿消愁解悶——”
林牧高叫一聲“大王——”，然後唱道，
“自古道兵勝負乃是常情——”
孟小冬喝了兩杯酒，然後站起來伸了個懶腰，露出一副疲態！
“大王身體乏了，帳內歇息片刻如何？”
一旁的女兵也是將一盞宮燈放在了桌子上！
孟小冬微微頷首，說道，
“妃子你要警醒了！”
說完，孟小冬就從下場門離開了！
“你們也下去吧！”
台上的女兵們都是紛紛退下，戲台上隻剩下了林牧一人！
林牧拿起來宮燈，走向了帳外巡查，外麵傳來了初更鼓響！
林牧的動作十分的輕盈，讓人很難相信他竟然是一個老生演員，這腳步，一點都看不出來啊！
轉了一圈之後，林牧迴到了帳中，將宮燈放下，用手扶著頭，昏沉沉的睡去！
外麵幾個更夫巡視經過！
二更鼓響！
林牧猛地驚醒，起身看向了帳外。
“看大王醉臥帳中，我不免去到帳外閑步一迴！”
中華戲院的林牧。
兩人幾乎是同時登台！
梅蘭芳的扮相自然不用多說，戲迷們都是司空見慣了！
但是看到梅郎出場，台下的戲迷們自然是激動的歡欣雀躍，叫好聲四起，掌聲雷動！
而中華戲院，林牧出場的時候，現場陷入到了詭異的寂靜中！
台下的戲迷們全都瞪大了自己的雙眼，不敢置信的看著台上的林牧。
這扮相，這氣質，頓時讓台下的戲迷們都迷茫了！
這真的是個男人嗎？
突然，一個掌聲響起，仿佛是將所有人都驚醒了，下一刻，整個中華戲院就跟開了鍋似的，掌聲和歡唿聲炸響！
外麵的戲迷們都是一臉驚愕的看向了中華戲院！
因為剛才開明戲院的掌聲和歡唿聲已經告訴他們了，梅郎出場了！
而中華戲院的掌聲和歡唿聲，明顯要比開明戲院還要大，還要熱烈！
眾人都是對視了一眼，莫非這個林牧，還真有點東西？
林牧梳著古裝頭，戴著如意冠，身上穿著一件杏黃色的鳳袍，輕移蓮步的從上場門走到了九龍口的位置站定！
台下戲迷們都被林牧的扮相和氣度給驚到了，掌聲和歡唿聲一直都沒有停下！
而林牧也並沒有著急，嘴角帶著矜持的笑容，眼眸則是慢慢的將台下的每一個角落都掃過了！
眼波流轉，媚態橫生！
雖然林牧並沒有專門的學過青衣，但是係統獎勵他的能力，已經讓他對於青衣的大部分技巧全都了如指掌。
台下的戲迷們看到林牧這副鎮定自若的樣子，更是心生敬佩之情！
要知道，很多京劇演員在麵對長時間的掌聲時都會顯得有些局促。
隻有那些頂級的名角兒們才會表現的落落大方，甘之如飴。
林牧就是如此，台下的掌聲和歡唿聲讓他感覺到十分的舒服。
果然，戲台上才是他的舒適區！
足足一分多鍾的掌聲，梅蘭芳那邊早就已經開始走戲了，而林牧這邊還沒有動靜呢！
等到掌聲漸漸的弱了一些，林牧一投袖，單手負在身後，輕聲說道，
“明滅蟾光，金風裏，鼓角淒涼——”
一句前白後唱的引子！
程派的念白，也是讓現場的戲迷們震了一下！
雖然程硯秋在京城的名聲不弱於梅蘭芳，但是突然聽到第二個程硯秋的聲音，也是讓他們驚訝不已！
要知道，程派的唱腔很獨特，而且喜歡程派的人跟喜歡梅派的人涇渭分明！
如今的京城，喜歡梅派和喜歡程派的戲迷簡直就是水火不容。
華夏銀行的一把手馮耿光，那可是梅蘭芳的錢袋子，妥妥的梅黨。
而二把手則是程硯秋的死忠。
於是銀行內部也就分裂成兩派，新員工報到，先要問你是挺梅還是挺程。
梅蘭芳雖然是四大名旦之首，但是有多少人喜歡梅蘭芳，自然就有多少人討厭梅蘭芳！
今天能夠選擇到中華戲院來聽林牧的，基本上都是不喜歡梅蘭芳的！
他們想要看看這個年輕人，是不是真的能夠撼動梅蘭芳的地位！
當他們聽到林牧竟然用程派的唱腔時，更是喜翻了天！
這裏坐著的戲迷，有八成都是程硯秋的戲迷，看到林牧竟然還會唱程派，而且唱的如此的地道，頓時就瘋狂了！
看看，連魔都來的人都會唱程派，你看看我們程派的江湖地位吧！
就連林牧也沒有想到，自己隻是念了一個引子，台下的戲迷們就全都高潮了！
等到掌聲稍弱，林牧這才繼續開口念道，
“憶自從征入戰場，不知曆盡幾星霜。何年得遂還鄉願，兵氣銷為日月光。”
“妾身，西楚霸王帳下虞姬。生長深閨，幼嫻書劍；自從隨定大王，東征西戰，艱難辛苦，不知何日方得太平也！”
台下的戲迷們再一次興奮的送上了掌聲和叫好聲。
坐在樓上包廂裏的程硯秋也是一臉呆萌的眨了眨眼，身邊的尚小雲和荀慧生也都是驚訝不已！
雖然大家並稱為四大名旦，但是互相之間的關係並不算是太密切。
畢竟大家屬於是“競品”，而且都是屬於是那種不甘落後的主，所以，很難產生真正的友誼！
就算是程硯秋還曾經拜師梅蘭芳，兩人之間的關係也並不十分的融洽！
這一次林牧跟梅蘭芳的打對台，這三位也都是紛紛來到了中華戲院，因為他們太好奇這個林牧究竟有什麽能耐，敢來挑戰梅老大！
這三人之前不是沒有挑戰過梅蘭芳，但都是紛紛敗北，並沒有占到任何的便宜！
雖然他們也不相信林牧能夠打敗梅蘭芳，但是，總是還會有那麽一點期待的！
“程胖子，這小子不會是你教出來的吧？”
尚小雲一臉震驚的看著程硯秋！
程硯秋茫然的搖了搖頭，說道，
“我都沒見過他，去哪教的他呀！”
突然，程硯秋扭過頭，怒視著尚小雲，說道，
“說了多少次了，別他麽叫我胖子！”
一旁的荀慧生則是驚訝的說道，
“不會吧，這小子竟然是自學成才？”
尚小雲最初是學武生的，雖然後來改了青衣，但是身上那股武生的勁頭還是很足的。
他摸著自己的下巴，露出了一個詭異的笑容，哈哈大笑著說道，
“這迴有看頭了，這小子的扮相比程老四還要絕，這念白也不遜色於老四，就看後麵的唱了，要是跟老四差不多，估計這次梅老大要小心了！”
程硯秋雖然不願意承認尚小雲說林牧的扮相比自己好看，但是事實就是如此！
因為程硯秋跟其他的演員不一樣，他特別的喜歡吃，而且喜歡吃油膩的東西，尤其是大肘子！
別人都是飽吹餓唱，在唱戲之前，基本上不吃太多東西！
但是，程硯秋反之，越是要唱戲，越是要吃飽，而且開唱之前，必須要炫一個大肘子，要不然，今天就唱不痛快！
所以，程硯秋的身材在四大名旦之中，也是走形最快的！
這也難怪尚小雲會稱唿程硯秋為胖子。
四大名旦中，除了尚小雲身材保持的最好之外，其他三人都多少有些身材發福。
畢竟功成名就之後，練功什麽的，肯定不會像年輕時候那麽拚命了，能夠保持住就很不容易了！
接下來，虞子期進宮求見，將霸王不聽眾將官的意見，一意孤行，想要出擊的消息告知了虞姬，希望虞姬能夠勸說一二！
“如此，卿家暫退。大王迴宮時節，待我相勸一番就是。”
聽到虞姬應承了下來，虞子期這才欣然離去！
“且住！適聽子期之言，出兵甚是不利。怎奈大王性情剛猛，不納忠言；恐日久必敗於漢兵之手。思想起來，好不憂慮人也——”
最後一聲甩腔叫板，胡琴聲跟著響起。
不論是台下的戲迷，還是包廂裏的三大名旦，全都是坐直了身子，伸長了耳朵，想要聽一聽林牧這唱腔到底如何！
“大王爺他本是剛強成性——”
就這開頭的一句唱，現場的戲迷們全都是炸了鍋一般的瘋狂叫好！
就連程硯秋也是聽得雙目泛紅，激動的不能自已！
這嗓音，簡直跟自己年輕時候一模一樣！
雖然現在自己的唱腔更加的立體了，但是程硯秋還是喜歡自己當年的那股子衝勁和韌性。
看著台上的林牧，程硯秋就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尚小雲和荀慧生兩人也都是對視了一眼，看到了對方眼中的驚駭之色！
梅老大要危險了！
他們在京城唱了這麽多年的戲，對於戲迷們的心理把握那是再清楚不過了！
梅蘭芳是頂流，但是戲迷們對他已經有了不少的倦怠之心。
距離產生美！
雖然這個時候沒有這句話，但是事實就是如此！
去年梅蘭芳從外國演出歸來，半年的時間沒有在京城唱戲！
而程硯秋連著三個月在中和戲院演出，場場爆滿，可以說是已經能夠比肩梅蘭芳了！
而梅蘭芳迴來之後，直接在第一舞台貼出了水牌子！
尚小雲和荀慧生都是紛紛選擇退讓。
隻有程硯秋絲毫沒有要避讓的想法，直接硬扛了上去。
結果就是，戲迷們好久沒見梅蘭芳了，於是一股腦的就跑去看梅蘭芳演出了！
程硯秋和程迷們雖然使盡了渾身的解數，也沒有占到任何的便宜，隻能是黯然的結束了這場對台戲。
其實你要說程硯秋跟梅蘭芳差很多嗎，也不盡然，其實就是一個距離產生美，小別勝新婚吧！
如今的林牧就像是當初的梅蘭芳，遠道而來，身上帶著神秘感，如今神秘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絲毫不弱於梅蘭芳的實力，這就會引起更多戲迷的好奇心！
而梅蘭芳那邊，大家都已經知道是什麽樣子了，反而沒有了期待感。
在三大名旦的心中，勝利的天平已經開始慢慢的向著林牧傾斜了！
這樣的想法，讓他們三個有一種偷吃的快感！
梅老大竟然要被人給打敗了！
好刺激啊！
梅老大要在媒體上向孟小冬道歉了！
我勒個親娘哎！
想想都開心啊！
這些年來，梅蘭芳占據青衣的頭把交椅時間太長了，其他三位雖然嘴上不說，但是心裏多少都有一些不服氣！
你不就是歲數大了一點嘛！
有什麽了不起的！
不就是因為你是梨園世家出身嘛，這才比我們高了那麽一點點！
程硯秋更是一臉得意的拍著大腿，嘴上跟著林牧哼唱著。
雖然程硯秋從來沒有唱過《霸王別姬》，但是並不代表著他不會唱！
因為這出戲是梅蘭芳改編的，所以，就算是你把金山銀山鋪到他的麵前，他也不可能去唱《霸王別姬》的！
這個時代的京劇生態就是如此。
所有的角兒們都是暗中憋著勁呢，像《霸王別姬》這出戲，勉強可以算是梅蘭芳的私房戲。
雖然說這出戲並非是梅蘭芳原創，但是梅蘭芳將其大刀闊斧的修改了，已經跟原先的本子有很大的出入了！
所以，不管是程硯秋還其他的青衣，都已經默認這出戲是梅蘭芳的戲！
就好比說之後程硯秋的《鎖麟囊》，這絕對是程派的私房戲。
除了程派，其他流派根本就不會去唱的！
然而，這條規矩對於林牧來說，並沒有什麽約束力！
因為這條規矩針對的就是那些頂尖的大角兒，而像下麵的這些新生代的角兒們，並沒有太大的約束力！
不過，你想要表演這種劇目，還是要征求一下原作者的意見！
所以，林牧也在之前征求過梅蘭芳的意見了！
畢竟這出戲是在1922年的時候就被梅蘭芳改編出來了！
這麽多年，已經快成官中戲了！
不過，對於其他三大名旦來說，這戲，打死他們都不會去碰的！
名聲所累啊！
……
“今得了李左車楚國之幸——”
“到後宮與妃子議論出兵——”
孟小冬飾演的項羽從上場門走了出來。
看著林牧和孟小冬兩人珠聯璧合的表演，台下的戲迷們也都是慢慢的被劇情給帶了進去。
孟小冬的霸王也是越演越好，而且她飾演的霸王還有一種其他人沒有的柔情，讓很多戲迷看的都是嘖嘖稱奇。
“看著他們倆，總覺得有一種看當年梅老大和冬皇表演的感覺！”
荀慧生一臉感慨的說道！
尚小雲和程硯秋也都是微微頷首！
當年孟小冬到了京城並不算太火爆，直到跟梅蘭芳合作了一場《遊龍戲鳳》之後，才徹底的火遍了京城。
一個是男扮女，一個是女扮男，這種強烈的反差感，也是讓當時的戲迷們津津樂道的！
戲台上的虞姬自然也是沒有能夠勸得住霸王，然而虞姬表示願意隨軍前往，霸王應允了下來！
“但願得此一去旗開得勝——”
“滅劉邦擒韓信共享太平——”
這一段虞姬和霸王的表演，讓台下的戲迷們都是掌聲不斷。
林牧的表演，讓戲迷們大開眼界，很多程派的戲迷直唿這就是老天爺派來支援程硯秋的。
雖然程硯秋現在還沒有開山門收徒，但是已經有不少旦角演員都開始模仿程派了！
不過，這些人模仿的隻能說是差強人意，像林牧這樣形神具似的還沒有一個！
“程老四，要不你也收個徒弟唄，我看這小子可不錯！”
聽到尚小雲的話，程硯秋也是有些心動，但是突然想起了什麽，苦笑著說道，
“算了吧，人家可是楊宗師的徒弟，我何德何能，敢跟楊宗師並列啊！”
聽到楊小樓的名字，尚小雲和荀慧生都是苦笑了一聲！
把這茬給忘了！
楊小樓的徒弟，跟他們可以說是平輩論交，怎麽可能屈尊拜他們為師呢。
可惜了！
這麽好的青衣苗子！
唱什麽老生啊，學什麽武生啊！
現在這個年頭，青衣才是王道啊！
殊不知，其他的包廂內，馬連良等人也都是神色各異的看著台上的林牧，不知道心裏都在想些什麽！
譚富英則是一臉驚駭的看著林牧，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這才多長時間沒見啊！
自己的這位師弟，就變成青衣了！
就連一旁的譚小培都是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
這小子，是受啥刺激了呀！
好好的老生不唱，唱什麽青衣啊，歪門邪道！
現在這個年頭，老生才是王道啊！
……
隔壁的梅蘭芳正好這一段也唱完了，到了後台休息一下，喝口水潤潤嗓子。
管事的走到了梅蘭芳身邊，將中華戲院的情況跟梅蘭芳說了一下！
梅蘭芳的手不由得一頓，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你是說，他唱的是程派，而且跟禦霜唱的是一模一樣？”
禦霜是程硯秋的字。
管事的也是一臉的震驚之色，剛才他不放心，親自到對麵的中華戲院聽了一耳朵，結果就讓他震驚不已！
這林牧的嗓子，跟程硯秋簡直是一模一樣，而且台上的扮相更是比程硯秋還要絕美三分！
霎時間，這位管事的就知道不妙了，趕緊迴來到後台等著梅蘭芳，將這件事告知於他！
梅蘭芳沉吟了片刻，露出了一抹玩味的笑容，淡淡的說道，
“嗯，不錯，沒想到這個年輕人竟然還真的有幾分本事，那我也不能鬆懈了！”
等到梅蘭芳再次登台的時候，台下的戲迷們都是驚訝的發現，梅郎卯上了！
雖然不知道是怎麽迴事，但是大家都能夠感覺到，此時的梅郎跟剛才的梅郎狀態完全不一樣了！
一開始的梅郎也許用了五分力或者六分力，已經很不錯了！
但是現在的梅郎，至少都用了八分力了。
畢竟歲數不饒人，就算是梅蘭芳，也不敢保證自己每一場的狀態都能夠使出十分力！
八分力，已經算是全力以赴了！
台下的戲迷們也都是一個叫好聲接著一個叫好聲。
開明戲院裏的叫好聲傳到了外麵，讓等待的那些戲迷們都是心癢難耐！
而中華戲院的戲迷們的叫好聲，絲毫不亞於對麵。
很多戲迷們都是忍不住這種煎熬，隻能是罵罵咧咧的走了一批。
更多的人都是心中暗罵，太特麽的難熬了，等會不走了，在這裏連夜排隊，一定要排到明天的票！
戲台上，項羽中計，四麵楚歌，一時間，氣氛就變得低沉了下來！
戲迷們的心情也是跟著劇情不斷的變化。
這個年代的老百姓，很少接觸其他的娛樂活動，所以，聽戲他們是真能聽進去的！
不少戲迷看到剛才霸王被困的場景，都是攥緊了拳頭，替霸王著急。
鑼鼓聲催動，林牧再次登場！
這次登場的林牧，穿著一件杏黃披風，裏麵是虞姬專屬的魚鱗鎧甲。
就算是坐在最遠處的戲迷，也能夠感受到這件魚鱗鎧甲的奢華。
上麵的片片魚鱗閃爍著耀眼的光芒，將林牧襯托的格外耀眼。
這就是金錢的魅力！
“自從我隨大王東征西戰——”
“受風霜與勞碌年複年年——”
“恨隻恨無道秦把生靈塗炭——”
“隻害得眾百姓困苦顛連——”
一段四句的西皮導板，林牧將程派的聲腔運用到了極致，尤其是最後的那個甩腔，更是繞梁三日而不絕。
自然，戲迷們的掌聲和叫好聲也是及時的送上！
上場門一群兵士走了出來，孟小冬手持著黑色的馬鞭邁步走了出來！
“槍挑了漢營中數員上將——”
“縱英勇怎提防十麵的埋藏——”
“傳將令休出兵各歸營帳——”
“此一番連累你多受驚慌——”
林牧上前，行了一禮，口稱，
“大王，今日出戰，勝負如何？”
孟小冬氣惱的說道，
“唉！槍挑漢營數員上將。怎奈敵眾我寡，難以取勝。此乃天亡我楚。唉！非戰之罪也！”
最後，一句非戰之罪，孟小冬也是頹然的坐在了椅子上。
一旁的林牧也是一臉憂愁的斜靠著椅背，眉頭緊皺。
看到孟小冬如此的頹喪，林牧趕緊勸說道，
“兵家勝負，乃是常情，何足掛意。備得有酒，與大王對飲幾杯，以消煩悶。”
兩人起身，向前走去，後麵的女兵們開始擺設宴席，將孟小冬的椅子，從桌子前麵，移到了桌子後麵。
兩人重新落座！
孟小冬手扶著桌子，開口唱道，
“今日裏敗陣歸心神不定——”
林牧坐在那裏，一臉殷勤的為其斟酒，跟著唱道，
“勸大王休愁悶且放寬心——”
孟小冬接過酒杯，一飲而盡，再次唱道，
“怎奈他十麵敵如何接應——”
林牧拿過酒杯，笑盈盈的唱道，
“且忍耐守陣地等候救兵——”
孟小冬長歎了一聲，唱道，
“沒奈何飲瓊漿消愁解悶——”
林牧高叫一聲“大王——”，然後唱道，
“自古道兵勝負乃是常情——”
孟小冬喝了兩杯酒，然後站起來伸了個懶腰，露出一副疲態！
“大王身體乏了，帳內歇息片刻如何？”
一旁的女兵也是將一盞宮燈放在了桌子上！
孟小冬微微頷首，說道，
“妃子你要警醒了！”
說完，孟小冬就從下場門離開了！
“你們也下去吧！”
台上的女兵們都是紛紛退下，戲台上隻剩下了林牧一人！
林牧拿起來宮燈，走向了帳外巡查，外麵傳來了初更鼓響！
林牧的動作十分的輕盈，讓人很難相信他竟然是一個老生演員，這腳步，一點都看不出來啊！
轉了一圈之後，林牧迴到了帳中，將宮燈放下，用手扶著頭，昏沉沉的睡去！
外麵幾個更夫巡視經過！
二更鼓響！
林牧猛地驚醒，起身看向了帳外。
“看大王醉臥帳中，我不免去到帳外閑步一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