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爾隻是不熟悉這個世界,不熟悉所有的一個普世意義上的人類應該熟悉的東西, 但他不是傻。


    腦容量是先天的,實驗人員研究他的時候也必然會接近他,就算是卡爾一開始什麽都不明白, 時間久了,他也到底是具備了極強的察言觀色的能力。


    對於人的情緒的感知, 卡爾不是一般的熟悉。


    也因此他其實是能感覺得出來眼前這個蝙蝠俠仍舊對他沒有敵意,和隔壁那個這些天一直在試圖對他做些什麽的名為『詹姆斯』的傢夥,甚至都不是一個群體的人。


    所以你是來救我的嗎?


    卡爾迷迷糊糊的想著。


    他沒有多少朋友,或者說,自從降落到地球上之後,因為身份的特殊性,能被稱得上是朋友的,可能也就隻有最後救他出去的人。


    可陽光帶來的誘.惑太強了,也太美好了,對這個世界的不熟悉讓他忽略掉了這個世界的危險,於是等他終於迴去的時候,一切都已經結束了。


    一共就隻有三個的朋友一個已經死去,一個就在他眼前咽下最後一口氣,唯獨剩下的一個在卡爾的認知裏也徹底消失了,餘留下他一個人麵對最後的終末。


    卡爾其實不太能理解,不過他覺得這多半是因為自己來的太遲了。


    黃色的太陽賦予了他和平時截然不同的強大,如果能迴來的更早一些,或許情況還不會那麽糟糕。


    雖然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早已死去的朋友又到底為什麽突然活了,這個世界又為什麽看起來好像沒有被毀滅,他又為什麽會出現在實驗室的罐子裏,但有一點是肯定的,他不能讓自己的朋友再死去了。


    卡爾認真的隔著玻璃罐,用虛弱無力的手掌拍動玻璃,眼睛幾乎是一眨不眨的跟著托馬斯走。


    你會走嗎?


    然後他用眼神這麽問。


    但他看不到托馬斯的迴應。


    目片真的是一個很好用的東西,最大的好處就在於那真的很適合隱藏一個人的情緒。


    以至於到了現在卡爾甚至還沒能發現眼前的人看自己那陌生的眼神。


    不過有一點倒是可以肯定,那就是托馬斯確實沒有打算讓這兩個人就這麽在玻璃罐裏麵泡著。


    卡爾率先醒來一步,隔壁玻璃罐裏麵的小孩甦醒的速度也並不算慢,隻是到底受限於年齡,同等的效果和劑量,他看起來要更加的遲鈍一些,眼睛是睜開了,卻是半天都沒能聚焦。


    隻是不知道巧合還是怎麽迴事,托馬斯注意到對方和更大的那一個對他幾乎表現出了同樣一種近乎下意識的跟隨行為。


    就好像……蝙蝠戰甲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種安全的代表,以至於哪怕隻是潛意識裏,也認可了蝙蝠的存在就是一種穩定的訊號。


    這能是所謂的什麽都不知道的幹淨透徹的孩子所能表現出來的?


    如果他們真的足夠幹淨透徹,如果他們真的沒有被灌輸意識和認知,他們本應該對蝙蝠俠表現出來的,是一種截然的陌生。


    而不是現在這樣……下意識的親近。


    默默地思索片刻,托馬斯越尋思這件事情越覺得不對勁,但好在九頭蛇那邊顯然並沒有察覺到這點異樣,甚至還似乎對此樂見其成,於是在兩個孩子甦醒之後,托馬斯仍舊是幾乎沒有得到任何阻礙的就達成了和兩者的順利接觸。


    紅太陽室裏,托馬斯幾乎是一進門就被更大一隻的氪星人撲了個滿懷。


    他沒有躲開。


    饒是警惕性讓他下意識的就緊繃了肌肉要在第一時間閃開,但在注意到對麵那個氪星人『bat』『bat』的喊他的時候,托馬斯仍舊強行控製住了自己剎停在了原地。


    懷裏的氪星人是真的很瘦小,幹巴巴的身材營養不.良的很嚴重,對比起更加肉乎的小孩子,形體上看起來仿佛餓了八百年逃荒的難民。


    光是手腕子托馬斯的就能有他的三個粗,用皮膚包裹著骨頭來形容完全不為過。


    這不是正常的狀態,一開始托馬斯覺得,這可能是非自然生產帶來的變化,沒有過多的施加關注,但是等距離近了之後,他才發現,看起來好像並非如此。


    眼前這個幹瘦的氪星人似乎對他的身體熟悉程度很高,不像是尋常實驗室產物逐步適應肢體的過程,除卻最開始迷.藥還沒散退的踉蹌,他幾乎是很快的就適應了自己的狀態。


    而最重點是——


    他看起來對自己真的很熟。


    撲過來的時候還挺熱切,就是到了麵前反而有點瑟縮,目光帶著點下意識的躲閃,很少有直視的行為,但倒是看起來很是關心自己,不過片刻時間就把他從頭到尾看了一遍。


    然後扭頭看了一眼門的方向,又扭過頭看了看四周。


    明明隻是普通的動作,托馬斯卻是一眼就看出了對方的意思。


    他微頓:「沒有監控,也沒有監聽。」


    畢竟蝙蝠家族的掌控欲是人盡皆知的,領地意識也不是一般的強勁,九頭蛇不可能放棄這兩個試驗品,但是也確實沒有能力對他們做什麽,合作的關係之下,自然也不介意給「紅頭罩」一點獨立的空間。


    當然了,也僅限於此。


    這件紅太陽室不是什麽專門建造的地方,更像是用高功率紅太陽燈臨時拚湊起來的據點,隔音並不算太好,如果托馬斯打算在裏麵做點大動作,十有八.九要被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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