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表小姐這個稱唿,秦霽並無反應。過得須臾才扭頭,叫採蓮抓了把銀瓜子給她,彎眸笑,「有勞姐姐跑這一趟。」


    說罷提裙迴屋,採蓮見她往案前走,便去取了硯台和墨錠迴來。


    再過一個月便是老太太七十歲的壽誕,老太太信佛,小姐是要抄佛經給她老人家做壽禮。


    窗外大雨不歇,採蓮將窗子又按了兩下,確保不會漏雨進來才鬆開手。


    「要是去年有這樣大的雨就好了,咱們也不必東挪西跑的,小姐在路上還險些弄丟,真是把老太太給嚇壞了。」


    秦霽現處的這戶人家是何家,何家原是黎州的大商戶,做藥材生意起家。去年江省大旱,等了幾月,眼見災民越來越多,便舉家遷去了鄰省。


    叵耐在鄰省人生地不熟,生意做不下去,於是今年又迴到這裏,這一道折了不少老本進去,何家現下已是大不如前。


    採蓮一張嘴就停不下來,秦霽提筆寫字,一句也沒細聽。


    她又做夢了,這次的夢更加清晰。


    是在一個密道,那個女子憤恨著要自己不得好死。她說話時,用的是金陵口音,與這裏所有人都不相同。


    秦霽不知道那個女子是誰,不止如此,她最初連自己是誰也不知道。


    那時所有人都告訴她,她叫何雨,是何家的三小姐。


    秦霽原是信的,直到三月前她染了一場風寒,病癒後她開始頻繁做夢。夢中每一處都與這裏不同,卻讓她感到無比熟悉。


    對著採蓮與其他幾人試探過一番,秦霽便知道了自己其實不是什麽三小姐。


    她真正的名字也是在夢中想起來的——


    一個男人靠在她身後,對她說:「秦霽,這個不行。」


    秦霽雖看不清他的臉,但心底卻還記得當時的驚懼。「秦霽」才是她真正的名字。


    *


    第二日,陸迢出門去了百戲樓,就在京城最寬的那條街,人來人往,熱鬧無比。


    掌櫃的在前麵引路,剛上三樓,裏間的女子娓娓的唱腔便鑽出了門縫,還伴隨著嘈嘈切切的管弦之聲。


    掌櫃對陸迢打了個拱,恭敬道:「陸侍郎,小侯爺就在這裏麵。」


    陸迢這迴來找的是平西侯世子趙惟生,兩人年歲相仿,以前是酒肉朋友。


    他科舉落榜後整日裏遊手好閑沒個正經,在賞鑒字畫這方麵卻是行家。


    裏麵的鶯鶯燕燕戲唱到一半,正要對趙惟生上手,雅間的門被趙望給推了開。


    她們看見門邊的陸迢,眼睛又是一亮,紛紛朝他圍去。


    趙惟生著急迴頭,「哎,哎,別走啊。」


    幾位佳人還未碰著陸迢衣角,便被腰間佩劍的趙望給請了出去,臨出門前悻悻跺腳,暗恨陸迢不解風情。


    趙惟生哼了一聲,對陸迢道:「真是活該,不知道小爺的好處,看上你這個不解女色的出家人。」


    陸迢置若罔聞,將畫軸在案上鋪開,「今日找你有正經事。」


    趙惟生看見這副畫作之後,端直了身子,神色也嚴肅起來,「餓殍圖?」


    這幅畫畫得好啊,寥寥幾筆就畫出了一個個形神俱備的人,用色也是簡單卻精準,非是普通畫師能有的本事。


    陸迢點了點頭,「沒叫你看畫。」


    他指向畫卷左上的梅花印,「你以為,此印是真的麽?」


    這副餓殍圖是從江省傳過來的,能引得朝野也注目,還有一個原因,便是這畫卷上頭的梅花印。


    本朝有名的大家裏,唯有一個陳姓畫師的印鑑是此形狀。


    說來他與那陳天水還是沾親帶故的本家,所有人都以為此畫是他畫出來大義滅親,當時賺了好一波名聲。


    所作之畫更是被推上了又一波高價,也沒見這人出來否認。


    平西侯在這副畫初露麵時就仔細看過一番,此時也清楚他是什麽意思。


    「這印鑑我看過了,一模一樣。但是——」


    趙惟生拉長了尾音,在陸迢的凝視下一字一句道:「但我可以肯定,這不是他畫的。」


    第105章


    「這人極為高明,畫畫時的留筆也是仿著陳大家的筆觸,尋常人或看不出其中門道,但我卻是一眼就知曉的。」


    趙惟生背著手站起來,他給出的理由極其簡單。


    「去年年初,陳大家離京前我請他喝酒,他醉後說漏嘴,道是傷著手腕,以後再也拿不住畫筆了。」


    陸迢在他臉上睃巡一遍,略略頷首,囑咐道:「此事莫告訴旁人。」


    「放心,我本來也沒同旁人提過,也就是你來問才告訴。」趙惟生笑笑,湊到他近前,「不過這都是去年的事了,你現在問起,是要找那畫師的麻煩?」


    「自己猜。」


    「我看十有八九。昨兒個才聽家裏老爺子誇你年輕有為,連今年去江省巡查的差事,也打算交給你辦。你是沒見他那個勁,棄我如敝履,恨不得換了你去做親兒子。」


    他不常恭維人,偶爾說起這種話,顯得很沒水平。


    陸迢捲起畫軸,抬首橫瞥了他一眼。


    眼神中雖無不耐,依舊讓趙惟生有一種被看穿的心虛。


    自己的算盤是不是打得太響了?


    得知自己要見陸迢,昨日夜裏,平西侯和侯夫人拉著他在正房裏敘話到深夜。


    今早臨出門將他送上馬車,還在耳提麵命,架勢一如當年送他去科考考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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