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最終抵達了大教堂,這裏已經空無一人,但能夠看到遍地的血痕染紅了這聖潔教堂的地板。那些死者的衣服還留在地上,還有一些教會騎士,他們的鎧甲變形程度令人觸目驚心,像是被什麽巨物給碾壓成了鐵片一樣。


    尋著古怪的地震聲響,幾人走進大堂內,兩位聖女先是露出慘白神色環顧周遭,她們是在確認是否留有幸存者,唯獨阿庫婭拔劍徑直朝著那鎧甲巨人走去。


    其他人也注意到了那大堂內站著的巨人騎士,明媚的陽光透過彩色玻璃照亮他的模樣,宏偉得誇張的甲胄讓他看起來像是一座小山,他手中緊握的巨大鐵錘看起來比大堂的支柱要粗壯。


    背對著眾人的巨人正在將阿庫婭需要的那些寶貴道具全部都給破壞掉。


    那些魔導具和儀式杖在鐵錘的敲擊下化為粉碎,他一次又一次的敲擊如同耕地,每耕一次整座大教堂都在顫抖。


    “變化很多啊這次......”


    嘀咕著阿庫婭將氣息凝聚在身體上,這一次她隻從腰間抽出一把劍來,那是劍帝的佩劍之一。


    阿庫婭獨自一人就將那巨人打倒了。


    “大教堂.....沒有一位幸存者。”諾艾爾麵色煞白對克萊爾說,她剛剛從側廳的居住區小跑迴到大堂,那邊一個幸存者都沒有,就隻有死者生前的衣物掉落滿地,還有就是那些悲慘的血跡和掉在地上的武器。


    “嗯,儲物室也沒有。”


    克萊爾看著那平時端莊穩重的大聖女,她已經完全失去表情管理了,克萊爾也同樣忍受著嘔吐和悲傷。


    “怎麽可能這樣呢?明明那個巨人根本不可能進入那些狹窄的室內,連孩子們都不放過.....”


    讓大聖女細思極恐的是這件事,這件死無對證的事——大教堂的眾人絕對不可能是被巨人闖入後殺死那麽簡單。


    那些爭鬥的痕跡,顯然是互相殘殺啊!


    可諾艾爾卻無論如何都無法接受自己理性得出的這個結論,她逐漸意識到那位第四王女口中的輪迴到底指的是什麽了。


    在這裏,此時此刻這個場景已經上演了不知多少次,並且變化了不知多少次了。


    坐在巨人的屍體上,阿庫婭情緒低落地側頭,她悄悄撇向克萊爾她們。


    她們這些無法繼承記憶的人總是這樣,每一次都要重複地受到內心的折磨,而阿庫婭卻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她們重複地陷入悲傷。


    一開始阿庫婭還會因為同情心去安慰,後來她隻會放任不管,更懶得去共情,她以蔑視對抗著這些情緒。再到現在,盡管阿庫婭打死也不會承認,但她現在倒也覺得這種觀察也挺有趣的。


    隨著輪迴次數的增加,情況也各有不同,她能夠看到諾艾爾大聖女各式各樣的表現,麵對同一件事不同形式的各種各樣的表現。


    埃斯特朝著巨人屍體那邊走去時,她注意到了阿庫婭那冷漠的打量視線。


    這個巨人也是魔帝的手下四天王之一,盡管已經變成了隻會執行死板命令的無思想的傀儡,可按理說也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強大存在,再加上阿庫婭擊敗那個偽造劍帝的戰績.....


    現在的阿庫婭——如果她還是阿庫婭的話,那她已經成長到了一個很誇張的地步了。不僅僅是她身上氣質,她的眼神和走路的姿態都有變化,這皮囊下的思想當然也是。


    其實第一眼看到阿庫婭,埃斯特並沒有馬上認出她來。


    埃斯特陷入輪迴(加上之前就已經經過一年),許久未見到她是原因之一,再來就是她這巨大的變化,連克萊爾也沒有第一時間和阿庫婭打招唿.....


    埃斯特迴頭望向克萊爾,她和大聖女在一起交換著意見和確認現狀。


    埃斯特記起利米特說過,阿庫婭從她父親那裏傳承到了劍帝最強大的恩賜,而劍帝又是五位帝皇中除去幻帝攻擊能力最強的。


    那麽阿庫婭如此強大到底是驚喜,還是另一個驚嚇呢?揣著期待和不安,埃斯特開口向那個冷漠的劍士搭話到。


    “總而言之,先來交換情報吧阿庫婭。”


    這樣的話從埃斯特的口中說出讓阿庫婭有些意外,埃斯特保持著持久地微笑雙手揣兜,而且她又把劍背在背上了。


    ‘這看起來很呆’


    不過阿庫婭已經不是過去那個會直言不諱將這件事說出口的自己了。


    “你知道我能保留記憶對吧。”埃斯特開門見山地說。


    “嗯,我猜是因為帝之力,對吧。”


    開口阿庫婭的聲音很是嘶啞,因為她已經很長時間沒有進食喝水了,現在也沒有這個從容,也沒有這個需要(因為七天過去或是自己死去,一切就都會重來)。


    “.....沒錯,我沒有丁點兒繼承來的帝之力,所以在那個魔法的鎖定範圍之外。”埃斯特先是一愣,然後馬上解釋到。


    埃斯特完全是因為天賦,她在劍術和禦氣這方麵是個徹頭徹尾的天才,不像是阿庫婭,是靠著繼承來的才能。


    “不過真讓人意外啊,你居然也是這樣,你也可以保留記憶?”


    埃斯特說出自己最大的疑惑,她仔細觀察著阿庫婭的神態,卻什麽都讀不出來。


    “嗯。原因暫時我還沒有想明白。”


    “利米特一定知道為什麽。”聽得出來埃斯特是在試探的盧瑟,假裝檢查完巨人屍體後走出來說著。


    阿庫婭一直觀察著盧瑟的行為,祂剛剛也對劍帝的屍體做了同樣的事情,那之後那具屍體也和那些死去的人一樣化為了魂魄消失,阿庫婭有些不理解盧瑟是在做什麽。


    “啊,你還不知道吧,利米特還活著。”埃斯特也順著盧瑟話說下去,她觀察著阿庫婭的表現。


    阿庫婭露出苦瓜臉來,她從巨人身體上一躍而下。


    “.....是嗎。”阿庫婭心緒被這句話給激起漣漪,她感覺有些唿吸困難,表情卻表現得平靜。


    “不過他也沒有辦法繼承記憶——畢竟這個魔法就是為了針對他而設計的。”埃斯特還在笑。


    “阿比蓋爾絕對是另有目的!”


    麵對阿庫婭忽然地咆哮,教堂內的幾人都紛紛望向她時,她已經將埃斯特給拎住,不過由於兩人的身高差距讓她無法將埃斯特舉起。


    “阿比蓋爾怎麽了.....?”


    埃斯特則沒有反抗高舉雙手表示投降,察覺到周遭視線的阿庫婭抿了抿嘴,又將埃斯特鬆開。


    “沒什麽。”


    那巨人的屍體已經開始化為紅色的靈體四散消失了,這些修女和修士們,所有神職人員的屍體都是這樣消失的。


    無論能否察覺到輪迴,人們死後因為那太陽的魔法,都會變成這樣,肉體像是化為了魂魄一般。


    不過在盧瑟特殊魔法的引導下,那些紅色的靈體全部都進入到了祂準備的一個瓶子裏凝聚。


    隨著氣壓的爆破音,那瓶子發出大量的水蒸氣,最終瓶底落出一顆血紅色的石頭來。


    “哦——不愧是四天王和劍帝,魂結晶真大!”盧瑟屁顛屁顛地走過去,將那拳頭大小的結晶在衣角擦了擦,當做寶貝一樣穩妥地放進了自己的腰包。


    “這樣我們的勝算就更多一些了吧?”盧瑟擼了擼鼻子露齒笑了。


    “這次感覺有機會,最重要的安比呢?”埃斯特也依舊保持著笑容轉頭問。


    “她應該過會兒就.....你們想做什麽?魂結晶是什麽東西?”


    阿庫婭將手托在劍柄上問到,盧瑟看得出來阿庫婭似乎是因為自己剛剛那行為而變得警惕起來了。


    “別急阿庫婭,我們之後還有很多次機會碰麵,要交流也有無數次機會,所以你要怎麽樣都無所謂,不過先聽我解釋一下好嗎。”


    埃斯特卻還是笑著,這讓阿庫婭越發惱火,可她也說不上來為什麽。


    注意到了那憤憤不平,埃斯特才多少收斂了些笑容。


    盡管對魔法的理解在蒂薇兒和利米特的混合指導下飛速進展,可對人心,埃斯特還不算是了如指掌,不過她認為這難不倒她,在如此多次的輪迴中她學到的最寶貴的事物就是耐心。


    “你們了解現在的情況嗎?”


    埃斯特沒有直接表現自己的擔憂,她謹慎地提問並思索著這個王女的事。


    “當然!而且我敢打賭我比你更了解現狀。”


    阿庫婭憤慨地吼了,不知道是在為什麽著急,她已經握住了腰間的劍,一副蓄勢待發的模樣。


    阿庫婭這樣的行為讓埃斯特記起最初幾次輪迴,在歪打正著和利米特他們重逢之前,埃斯特也以鍛煉劍術為目的,凡事遇見人都用戰鬥來‘溝通’。


    這不僅僅能讓埃斯特在混亂中重拾自信,更讓埃斯特自我麻痹,讓她相信自己不是陷入了名為‘永恆’的泥潭。


    可在劍術和禦氣這方麵、在實戰中,埃斯特已經在卡比多訓練並走到了盡頭,再要提升就隻剩下對某人進行‘分析’、‘攻略’式的針對性訓練,所以前幾次輪迴幾乎沒有給埃斯特帶來任何提升。


    “拔劍吧埃斯特!”


    “你還是和小孩子一樣啊。”


    埃斯特毫不介意阿庫婭的挑釁,她也用虎口托住了背後的劍柄。


    “對我而言,你才是那個小屁孩好吧.....歲數最小的是你!我都已經強到可以打敗劍帝了,你呢?讓我看看你這麽多次輪迴變強到了什麽地步!”


    阿庫婭逞強地笑了,她身上的氣息被調動起來,那幾乎是炫耀自己現在有多強一樣。


    見到阿庫婭那堪比天帝的龐大氣息,埃斯特則是重迴冷漠的表情,阿庫婭能變得如此強大難免讓埃斯特擔心;是不是她和幻帝已經接觸過了。


    “所以我才說你還是小孩兒!”


    埃斯特隻好迎合阿庫婭的邀約,將魔力和信念以特定的形式固著起來,兩人幾乎是同時拔刀衝向對方。


    ·


    安比吐出一團暖唿唿地白汽,看著從手中溜走的白息她感到寂寥,她抬腳一次又一次踏入厚重的雪堆,抬起魔帝留下的心髒她思緒萬千,記起利米特的話她難免心生暖意。


    安比恍然大悟,又一次記起那魔法的聯係,就如同這一次輪迴自己的成功與利米特再一次相擁的原因,利米特每一次被魔帝給引誘向對這個世界的仇恨的緣由,這一切都是想象力的責任。


    說的簡單些就是,對於利米特而言,這個世界是好還是壞,和他見麵的第一個人很大程度決定了他對待這個世界的印象。


    她同時也知道,自己一定這樣考慮很久很久了,可始終都沒有能將這份心情傳達給利米特。


    白雪皚皚之上還要更加閃亮發光的漂亮銀龍振翼落下,強風卷起安比的粉發拍打她的臉頰。


    它是坎迪吧,安比認出了這隻妹控銀龍來,身為雙子的他們化為龍形最大的差別就是臉上的裂痕了,而這隻銀龍臉上有著明顯的傷疤。


    安比依舊無法與他進行溝通,對於安比的質問,坎迪毫無反應,隻是一味地攻擊。


    在累積了多少次的輪迴中坎迪得出了怎麽樣嶄新的觀點,這簡直是在問她,假如一個人經曆了幾十年的變化之後——他會變成怎麽樣的一個人?


    哪怕精靈的時間觀念再怎麽樣遲鈍,安比也無法為接下來的十年、二十年甚至三十年做任何的預言。


    她隻知道三十年之後利米特會老去,也許頭發會掛上白絲,臉變得滄桑又充滿皺紋。


    而自己卻可能還是這副模樣,或者才剛剛開始發育起來,個子也許會比埃斯特還高,和利米特一樣高(如果他不會因為變老縮水的話)。


    想這種事也太悲哀了,盡管能夠和利米特渡過那麽漫長的時間會很幸福,但安比還是逃避著去想這件事。


    安比逐漸厭倦了躲閃這銀龍惱人的攻擊,她用力甩動長杖招架住了那爪擊,銀龍察覺到敵意後吐出能夠將一切冰封的極寒吐息。


    “啊啊啊——!”


    然而安比憤怒地從寒霜中一躍而出,那漆黑的法杖被她投出如同神罰一樣貫穿了龍的身體,強大的氣流由下至上帶動整個風暴,天空忽然變得萬裏晴空將蒼藍的雙眼照亮。


    “哈米吉多頓.....”在最後將死的龍唿喚了這個名字,最後化為了血色的流體朝著遠處飄去,安比知道,坎迪還會殺迴來的。


    大雪又開始飄起來,安比將魔帝的心髒收起,加快了腳步,一步一步躍起每一步都跨越幾十米的距離。


    世界被永恆給固定在這七天,人們在擁有了無限的當下之後,可以履行自己一切的願望和欲望。


    在輪迴之中,一切的法律都變為一張廢紙,人們超越了生死,便不再恐懼任何事物,也不敬畏任何事物。


    ‘反正我還有下一次!’高唿這樣的詛咒,人們無所不為,隨著混亂的加劇,人們幾乎是被趕鴨子上岸一般地被迫行動著。


    這一切都宛如一場洗禮,越是忠於自己欲望的人越是快速地遊魂化,最終變為不達目的不罷休的行屍走肉,直到化為一灘血水,被那偉大的律法給吸收為止都不停息。


    安比覺得自己本來也該變成那樣的怪物,因為她覺得自己也是個對利米特執著到無藥可救的笨蛋,可她並不會那樣,她是魔法的一個例外。


    聖女們是因為佛勞爾的特殊‘照顧’才失去了輪迴中的記憶,而安比則是不屬於這個世界的異物,所以她從一開始就不共享這個世界對她的影響。


    這是不會受到任何魔法影響的代價,用魔法實現的絕望與她無關,用魔法實現的愛與希望同樣如此,魔法搭建的這個世界的一切都與她無關。


    她隻能眼睜睜的看著眼前發生的這一切,滋生的迷宮和血色的大地,深藍的天空中懸掛那詭異的黃金魔法。


    金色的河流從律法所在的高空降至大地,朝聖者們朝著那金色河流的盡頭緩緩前進著。


    盡管他們知道自己在有限的七天內根本不可能抵達目的地,活在魔法構成的世界,他們也無從確認那河流的盡頭是否真實存在,又或者隻是一個幻覺,可他們和安比一樣,在陽光普照的大地上前進著。


    自家人死去的那一天起讓安比不願再同情他人,可隨著和利米特相處,和利米特相處的人在一起相處,她如今又找迴那同情心,便對那些人投以悲憫的眼光。


    無限的輪迴是一個痛苦的過程,而那些人選擇將輪迴拚接在一起麻痹自己,宛如一次又一次被迫重複的賽跑遊戲,不過他們每一次都希望自己比之前走得更遠。


    可是這一切安比卻感受不到,對於她而言,世界是忽然之間變成這樣的,忽然間人們發了瘋,忽然間一群人開始追逐那金色河流的源頭,倒不如說那金色的太陽都是忽然間出現的,這一切像是一場光怪陸離的幻夢。


    這一切也反應在阿庫婭的表現上,她時不時就發生的變化讓安比眼花繚亂,突然就變得好強,態度也會突然發生三百六十度的變化。


    一會兒又厭惡起利米特喊著要如何殺了他、淩辱他,一會兒又說果然世界上隻有利米特對她好之類的巨嬰發言,一會兒又如同賢者一樣說著,自己隻是渴求著自己對自己的釋然,跟利米特毫無關係之類的古怪發言。


    這些關於輪迴的看法,也是阿庫婭告訴安比的,和阿庫婭待在一起讓安比感到割裂,安比時不時就會想要是利米特在就好了,也許阿庫婭是中了什麽幻術,利米特在就能給她解除了。


    還是說其實是她得了什麽相思病嗎?安比記得自己有段時間的表現和阿庫婭很像。


    外界的一切都變得瞬息萬變,於是安比隻能轉向自己的內心,考慮起自己內在世界的事。


    阿庫婭的變化讓安比更加堅定自己必須要找到利米特的心情,盡管安比知道利米特也不一定能夠解決這一切的問題,可安比現在隻想要找到他,她要做的事沒有變化,無論世界變成什麽模樣。


    利米特對於安比而言,是沙漠中的旅者夢寐以求的綠洲。


    可是.....自己是不是和那些朝聖者一樣,在做著無用功呢?


    這也無所謂,畢竟對於旅者而言,哪怕是海市蜃樓,她都會義無反顧的前往,因為不這樣就失去了活下去的期待。


    “.....”


    安比止步,注意到階梯這邊發生過打鬥的痕跡,銳利的劍氣依舊留殘留著致命的氣息,路過的生者會被輕易四分五裂被奪走性命。


    緊接著大教堂那裏傳來爆炸的巨響,那宏偉建築的一部分裂開塌陷,安比沒有遲疑,飛速地跨越劍氣鑄成的溝壑,朝著那邊趕去。


    “你們瘋了嗎——?!不要啊!!這樣做你們比魔帝他們還要惡劣好吧!”盧瑟悲鳴著,祂狼狽地將魂魄轉換器護好,從塌陷的廢墟中艱難地爬出,克萊爾將祂牽起,並施加了治愈的恩賜。


    望向這個向自己伸出援手的聖潔少女,摸到了聖女的柔軟小手感受著這恩賜的療愈,盧瑟內心產生了一絲崇高的情感。


    “天呐.....簡直是天使。”


    “你還真是變得夠強啊,阿庫婭·路德維希.....”


    藍發劍士變得無比狼狽,她沒想過阿庫婭能夠掌握操縱引力的魔法從而陷入苦戰。


    “我至今都想不明白,你一個單手劍劍士,為什麽能從父親那裏繼承來路德維希之名,為什麽、憑什麽你又是他最看好的劍士!”


    雙手各握一把直劍的金發王女從廢墟的煙霧中走出,建築物塌落飄來大雪,她順手將護目鏡給戴上,並又一次突襲向埃斯特。


    “你這些話,不應該剛剛問你那親愛的爸爸嗎?幹嘛要問我!”


    埃斯特雙手握劍招架住了阿庫婭的斬擊,盡管隻有一把劍,可她的劍技也絲毫不輸給阿庫婭,在她眼裏能夠看見阿庫婭揮劍的所有可能性,能夠通過阿庫婭肌肉和關節的細微變化來推測接下來的動作。


    埃斯特作為劍士掌握了極致的‘未來視野’,這是理性和直覺的極致結合達到的效果,是後天的劍術訓練無論如何都無法達到的狀態。


    從一開始她就是劍術之中走出來的人類,和先成為了人類再拜學劍術的劍士是兩種存在。


    阿庫婭不禁感到苦悶,她這才意識到年輕是多麽可貴的一件事,埃斯特的反應速度快得不像話,像是某種可能進行瞬時反應的魔物一樣。


    “你怎麽做到那麽快的!”


    阿庫婭被埃斯特推開,兩人最終保持了一個十多米的距離對峙。


    “隻是我能看到你接下來的動作而已,對劍術足夠熟練,加以點點的魔法技巧,就可以操縱幾秒後的未來。”


    埃斯特沒有說預言,而是操縱,她揮了揮劍仿佛是說熱身才剛剛結束。


    這樣下去根本就難分勝負,對付埃斯特,阿庫婭沒有太多經驗可言,父親的劍路她熟悉到足以打敗,可埃斯特的劍要變幻莫測得多。


    和埃斯特以不變應萬變的紮實基本功不一樣,阿庫婭之所以能夠戰勝自己的父親,是因為輪迴中對他的分析和針對性訓練,最終在越戰越強的恩賜和輪迴——當然還有大聖女龍帝之力的幫助下,她才足以打敗那虛假的劍帝。


    劍與劍的碰撞讓阿庫婭意識到埃斯特的劍術變化,這壓根就不是路德維希流派的劍術,而是某種來自異鄉的劍技。


    就像是帝國人的劍技一樣,兩者糅合在一起和魔法搭配著使用的特別劍術。


    “阿庫婭,世上有比揮劍更加重要的事存在。”


    埃斯特像是宣布勝負已分一樣收劍,如果是這時休戰,那的確該判阿庫婭敗北,畢竟好幾次埃斯特都謙讓著阿庫婭,隻是將她推開而已。


    連重力魔法也一次都沒有命中她,好像埃斯特對魔力的流向熟悉得宛如掌握念氣一樣。


    “‘劍術’是一種可悲的技術,能夠使用的範圍過分地狹隘,以至於可以被完美的預測。而我這套劍術就是在我和利米特、蒂薇兒一同研究出來對付劍帝的底牌......不過現在看來實在諷刺,畢竟這用來終結劍術的劍術,居然也失去了用武之處。”


    本來擊敗劍帝是埃斯特的使命,利米特和蒂薇兒負責的對象是幻帝和阿比蓋爾,而天帝則是打敗魔帝就好,本來是這樣安排的。


    他們當然沒有設想過阿庫婭也能夠繼承記憶進入輪迴,更沒有想過她會在這百次的輪迴中成長到足以擊敗劍帝的實力。


    通過幾番交手埃斯特能確信阿庫婭沒有被誰給操縱或是施下詛咒,可這就更加詭異了,畢竟阿庫婭直接繼承了劍帝的恩賜這是事實。


    明明就連二王子和三王子那倆利欲熏心的笨豬,佛勞爾他們都有所提防。


    難道說魔帝他們認為阿庫婭根本就不需要多管?畢竟壞人絞盡腦汁,都不如蠢人靈機一動,阿庫婭也許在他們的占卜藍圖中,會成為利米特前進道路上的巨大阻礙也說不定。


    “克萊爾.....?埃斯特!你們怎麽在這裏.....”


    越上平台的安比駐足,第一眼隻看見氣衝衝的阿庫婭和埃斯特在對峙,緊跟著是兩位聖女麵對這塌陷裂開的教堂那欲言又止的悲哀神情。


    “本王呢?”狼狽的綠發精靈剛好就站在安比身邊,安比扶住頭,記起這個大眾臉精靈原本是那個哥布林王。


    “你好,盧瑟。”


    安比又連忙環視周遭,她的視線急迫地尋找著那個人的身影,卻最終又期待落空。


    看到安比平安無事,克萊爾連忙上去抱住了這粉發精靈,兩人就像是重逢的姐妹一樣,克萊爾一樣掛在了安比的脖子上歡快地叫著她的名字。


    “安比!!”


    “克萊爾?!”


    兩位少女相擁在一起的模樣讓阿庫婭那戰鬥狂的大腦稍微冷卻了些,她雙手脫力地下垂到兩邊。


    對啊,明明這是和克萊爾她們久違的重逢,自己到底在幹什麽.....


    看著手中劍帝的佩劍,它黯然失色的模樣顯然是還沒有認可自己作為持有者的資格,明明連利米特都願意認可,這大賤貨。


    “出氣後稍微舒服了些嗎?”


    埃斯特就像是看穿了自己的神經緊繃一樣,她又準備將手放進褲包裏,阿庫婭連忙上去抓住了她的手阻止她。


    “誰教你擺出這種姿勢的!以後不許再做了。”


    “唉——好好。”


    埃斯特一副真拿你沒法的模樣,讓阿庫婭再一次變得惱火,對!就是埃斯特這輕浮的態度,她以為自己是在學誰呢!而且現在是什麽情況,世界都要末日了!


    “你嚴肅點!誰讓你態度這麽輕浮的?”


    “哼嗯——師父可是這樣說的,要輕鬆的麵對這一切,沒什麽真正嚴肅的,把這一切當做一場‘遊戲’就好,運用一切可以運用的知識和資源打敗那三位帝皇的遊戲。”


    “遊戲?哈....?”


    “建議你最好也這樣‘思考’,不然會瘋掉的哦?就像是變成【恐懼者】那樣。”


    “恐懼者!對啊.....”阿庫婭發覺這比喻無比貼切,那些發狂的人簡直就和恐懼者如出一轍;“話說,你在哪裏認的這種邪門師父.....”


    “利米特·克裏爾。我說過了吧,他還活著。”埃斯特再一次提及這件事,她這次的笑容顯得有些譏諷,如今的她能夠明白阿庫婭對利米特抱有的情感是什麽了。


    “我當然知道.....”不明白埃斯特在笑些什麽的阿庫婭嘟囔著。


    說到利米特,阿庫婭腦中想到的卻是被佛勞爾占據的那副身體,還有她心中活在過去的利米特,那個自己的貼身管家,以及——那個從來沒有正眼對待過自己的人。


    “你是害怕再見到他對吧?畢竟我記得當時你和他.....”


    埃斯特的手像是待機時不擺個姿勢不爽一樣,她又環抱起雙臂,那莫名其妙地微笑又浮起來,這讓阿庫婭蹙眉。


    “利米特?!”


    安比保持著被克萊爾吊住的情況跑到了埃斯特阿庫婭身邊來,阿庫婭齜牙咧嘴地仰頭俯視這精靈和克萊爾,不知道怎麽地克萊爾麵露羞澀,又變得靦腆起來。


    “對,利米特他還活著,讓你們擔心了。嗯,不過對你來說,應該也就隻過去了一個月要多一點?”克萊爾現在才遲遲地念到,這之前她的注意力全在接受這一切的忽然變化之上了。


    這麽想來的確有些不厚道,畢竟阿庫婭和安比是為了救利米特才趕迴王國的,自己卻沒有第一時間告訴阿庫婭利米特的平安。


    “是過去了一輩子那麽長!利米特現在在哪裏?!”安比連忙問著。


    “說、說起來你們為什麽在這裏?”克萊爾問。


    “為什麽不一開始就說啊克萊爾。”阿庫婭埋怨著。


    幾人同時七嘴八舌地開口,埃斯特攤攤手宛如主導局麵的和事佬一般;“先迴據點,之後一個一個來吧。”


    阿庫婭越加嫌惡地望向這遊刃有餘的王八蛋,想著憑什麽這人能擺出這幅態度。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我的異世界大冒險物語果然有問題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Nok1koN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Nok1koN並收藏我的異世界大冒險物語果然有問題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