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絕大多數恩怨,在一些人的斡旋下,早已化解啦。


    ……也難說。


    誰知道有沒有懷恨在心的?


    反正他一路行走,仗劍江湖,無所畏懼。


    「劍帥可是想起了什麽?」


    娃娃臉敏銳地察覺到某人的情緒波動,倒是直率,就直接問了。


    哦對了,總「娃娃臉」「娃娃臉」的叫別人不禮貌。


    人家有名字,叫茍涯。


    茍涯,「狗牙」。


    這般骨骼清奇的人名,倒讓柳穿魚一下想起來了這人,未曾謀麵,早已「久仰大名」。


    「狗牙」跟另一位……好像就是那個,比他們閣主臉更黑的叫陳啥的傢夥,被並稱「黑白無常」……稱號如何得來的無需深究,很厲害就是。


    不過,作為「黑白無常」的頭子,郎步奇不就是閻王咯?


    柳穿魚艱難拉迴最近愛跑馬的思緒,迴著茍涯,亦是坦然的:「我在盤點跟我有過節的武林高手。」


    茍涯眼睛一亮,來了興致:「可是想到誰人陷害劍帥您了?」


    很遺憾……


    某劍帥微微搖頭。


    得罪過的人太多啦,想讓他死的也數不清。


    「……如此藏頭露尾、暗使鬼蜮陰謀,無非是鼠雀之輩。」


    是另一個「無常」叫陳啥的。


    這人臉雖黑,說的話卻浩然正氣。


    柳穿魚暗暗讚賞,幾不可見地點頭,附和。


    茍涯不以為然,道:「我觀明火劍胸口,被一劍穿心,絕對是個天級高手……用劍、還是冰法的天級,如今武林,當真想不起還有誰。」


    特殊根骨者本就寥寥,冰法比之風、雷、毒等更罕見,如今江湖上叫得出名的冰法高手,有且僅有柳穿魚一人。


    看起來,殺死明火劍的鍋,某劍帥不得不背了。


    縱使聞賢閣的這些人好像挺相信他的。


    郎步奇等幾人說完了才出聲:「劍帥此行何去?」


    人都說「玄厲劍君」是磊落跌盪的英雄,柳穿魚便沒隱瞞:「聽說有墟藏現世,我來打探消息。」


    「墟藏?」茍涯道,「就在這千巒嶂?」


    ……咿?


    柳穿魚疑惑,看了看明火劍屍體,問:「你們找他不是為了墟藏?」


    茍涯莫名:「劍帥何出此言?」


    郎步奇嘴角輕動,像是笑了笑:「聞賢閣丟失一樣對象,現場劍痕殘留火氣,應當是明火劍留下的。找他隻是想追迴失物。」


    柳穿魚:「……」


    所以他直覺錯誤了?


    倒沒懷疑對方的說辭。


    郎步奇話語未盡,沉吟少刻:「明火劍遮掩行跡、突然潛入陳國,確實有些可疑。」


    茍涯連忙點頭:「我們丟東西的地方,有人打鬥的痕跡,不過痕跡太雜亂,隻有些許火氣容易辨認……興許,確實跟墟藏一事有關。」頓了頓,他感慨,「每每有大機緣現世,總會攪得江湖一片渾水,牽連到不知多少無辜。」


    所以問題的焦點又迴到明火劍這個死人身上了。


    柳穿魚靈光乍現,突兀掏出鬼兄送給他的布袋子。


    解開。


    下一息,翩然飛出一隻通體透明、尋常人肉眼難以看見的蝴蝶。


    靈動小巧,勉強有指甲蓋大。


    當然,在場的都是高手,一個個眼睛厲害的,可謂洞察秋毫。


    小小蝴蝶立馬引得聞賢閣一眾目光。


    茍涯麵露驚艷,是驚嘆的口吻:「離亂蝶!劍帥竟有此等靈物……」


    柳穿魚眼神微怔。


    先前沒細看——自從發現滿世界的人都帶上人物麵板,往常怕錯過寶物而默認開啟的[鑑定]便被他關閉了——這才發現,鬼兄贈予的蝴蝶,名稱後顯示「(紅)」,即,品階為天級。


    ……不是說,天級以下的才可交易嗎?


    「據聞,最厲害的離亂蝶,可嗅得功法氣息,而追蹤到本人?」


    柳穿魚按下雜亂的念頭,對問話之人解釋:「尋常離亂蝶做不到,這隻是天級的,或可一試。」


    用離亂蝶追蹤人好使,但也有限製的。


    僅靠明火劍屍身殘餘的劍氣,想追蹤到兇手……


    看運氣吧。


    如果兇手沒走得十分遠。


    柳穿魚指尖輕點蝴蝶,於虛空中勾畫一副看不見的玄妙「畫作」。


    離亂蝶猶如讀懂了他的心,如其所願,飛落在對死人造成致命一擊的劍傷處。


    須臾間,蝴蝶再度起飛。


    往某個方向蹁躚遠去……


    蝴蝶飛得極快。


    本就跟空氣近乎融於一體的小小軀體,如滴水落入江河,盪起幾不可見的漣漪,唿吸間了無蹤影。


    柳穿魚果斷用輕功追了出去。


    自然而然的,郎步奇及其麾下,緊隨其後。


    「黑白無常」抬起被寒氣凍僵的死人屍,拚老命地運著輕功,吭哧吭哧綴在一眾人後,才勉強沒被甩開。


    ——某劍帥的速度太快啦!


    柳穿魚沒在意追著他跑的這群人。


    畢竟人家丟失了東西,看起來不是尋常對象,也是倒黴。


    跟著離亂蝶,穿過大片山林,迴到瀾江畔。


    日頭已經西斜,將將要落入廣闊的河灣。


    河灣水淺,灘塗飄蕩著成片蘆葦……


    「嗚哇」一聲,驚飛一隻鴉雀。


    風聲簌簌,帶起點點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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