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玄機看著他,眉間微蹙:「你在生氣?」


    賀蘭熹本來隻是有一點點生氣,被宋玄機這麽一問,生氣中又平添了幾分難過,眼眶都無法自控地微微泛起了紅:「你根本就不喜歡和我說話,以前都是因為我要求,你才不得不說的……」


    也不知是不是出現了錯覺,賀蘭熹竟然在宋玄機身上隱約看到了「手足無措」四字。宋玄機靜默許久,道:「不是。」


    你看你看,連安慰都隻有簡單的兩個字!


    賀蘭熹氣不打一處來,想要上演一出拂袖而去,摔門很響的戲碼。可他才走了兩步,宋玄機的聲音就從身後傳來:「賀蘭熹。」


    宋玄機多以字稱唿他,甚少叫他的名字。賀蘭熹突然有些擔心自己會不會脾氣鬧得太過分了,畢竟宋玄機也沒做錯什麽。他不情不願地補充了一句:「我先迴自己仙舍了,明日我也不和你一起去迷津渡了,但我還是會和你坐一起的。」


    宋玄機:「你……」


    宋玄機話未說完,賀蘭熹霍地聽見身後傳來一陣快速的「咻咻」聲。他下意識地轉身,看到幾道如同蠶絲一般晶瑩絲滑的絲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纏住了他的腰,而後將他猛地一拉——


    賀蘭熹措手不及,受力踉踉蹌蹌地向前一撲,來不及拔出載星月斬斷絲線,一頭撞進了宋玄機懷裏。


    宋玄機扶著他站穩,問:「還好麽。」


    賀蘭熹注意到宋玄機的腰間也纏著和他身上一模一樣的絲線。絲線將他們牢牢地綁在一起,長度隻有一條手臂那麽長,一旦他們之前的距離超過這個長度,便會被絲線硬生生拽迴去。


    賀蘭熹驚訝不已,差點都忘了自己在鬧脾氣:「這是什麽?!」


    宋玄機掃了眼桌案上的法器使用說明冊:「【春情繭】,合歡道低級法器之一。」


    賀蘭熹:「它有什麽用途?觸發條件是什麽?」


    宋玄機:「不懂。」


    賀蘭熹狐疑道:「你不懂?太華宗內除了《丹藥學》相關還有你不懂的東西?」


    宋玄機麵不改色:「很多。比如我不懂你剛剛為什麽要生氣,我從來沒有不喜歡和你說話。」


    賀蘭熹驀地一怔,腰上登時被絲線纏得更緊。


    宋玄機你就不能好好解釋嗎,非得在緊要關頭說這種讓人分心的話!


    兩人沒時間多說,絲線在短時間內大量繁殖增多,仿佛有一隻看不見的巨型春蠶正以他們二人為中心,瘋狂地吐絲織繭。


    不一會兒,賀蘭熹腳下不再是地麵,頭頂也不再是天花板,目之所及一片茫茫的白色。


    【春情繭】徹底織就,將他和宋玄機二人困在了一方狹小到站都站不起來的密閉空間裏。


    整個空間滿打滿算和一張床的大小差不多,好在並不會讓人有窒息之感,身下的蠶繭也像床鋪一般柔軟舒適。


    賀蘭熹和宋玄機一人坐在情繭的一頭,麵麵相覷,腰間相連。


    賀蘭熹:「我們會死嗎?」


    宋玄機:「此物無害。」


    賀蘭熹:「怎麽出去?」


    宋玄機:「強行突破即可,但這畢竟是緋月真君的法器。」


    強行突破意味著【春情繭】也要被毀,他們可不能弄壞一院院長的法器。


    賀蘭熹沒好氣道:「知道了,那我們一起等死吧。」


    宋玄機沉吟片刻,說:「低級法器大多有時效之限,最多不過三個時辰。」


    賀蘭熹:「承您吉言。」


    宋玄機頓了頓,似有一絲猶豫:「還在生氣?」


    賀蘭熹盤腿坐著,雙臂一抱,腦袋一扭,不給宋玄機正眼。


    宋玄機:「……」


    賀蘭熹用餘光偷偷觀察著宋玄機的反應。隻見他那位美人道友端正地跪坐著,垂著纖長的睫毛,臉上宛若一塊未經雕飾的美玉,找不出一絲一毫正常人該有的情緒,完全不像是會哄人的樣子。


    賀蘭熹在心裏默默地嘆了口氣。


    罷了罷了,總歸是屁大點事,哪裏值得他和宋玄機生氣。


    既然宋玄機說他從來沒有不喜歡和他說話,那他還是快點和宋玄機和好吧!


    賀蘭熹正要開口,宋玄機卻先他一步有了動作:「賀蘭熹。」


    賀蘭熹循聲看去。


    宋玄機抬起手,輕輕地取下了發間的流蘇金簪,在他眼前晃了一下:「想玩嗎?」


    賀蘭熹驀地睜大眼睛,深色的瞳孔映照著金簪不斷晃動的殘影。


    宋玄機在賀蘭熹的臉上看到答案,將流蘇金簪遞了過去:「給你玩。」


    賀蘭熹低頭看著靜靜躺在宋玄機掌心中的金簪,問:「你是認真的嗎?」


    宋玄機點頭:「嗯,別氣了。」


    賀蘭熹的喉結情不自禁地滾了一滾,緩緩將自己的手放在宋玄機掌心,終於握住了那枚他肖想了許久的金簪流蘇。


    它和它的主人一樣,光華璀璨卻又冰冷銳利。可一旦將它握在了手心,你會發現它其實並沒有想像中的冷。隻要握緊一點,再握久一點,它就會如你所願的發熱發燙。


    賀蘭熹雙眸亮如晨星,興奮地問:「宋潯宋潯,你怎麽知道我一直想玩這個?」


    宋玄機淡道:「你既然知道我的生辰嗜好,我為何會不知你對它感興趣。」


    賀蘭熹笑了起來:「那我能給它取名字嗎?」


    宋玄機:「隨你。」


    賀蘭熹像一隻新得了玩具的小靈獸,對著宋玄機的髮簪愛不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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