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雪形容枯槁,好像一片做舊的紙片一樣,頹然坐在椅子上顫巍巍的哭泣。


    一旁宮人上前安慰,她就死死盯著外麵劉玉瑤的身影道:“是太子妃,一定是太子妃帶走了我的叮當,她可不止一次說過要吃了叮當,你們可都是聽到的?!是不是?”


    眾人為難,麵麵相覷。


    聽到是聽到了,可誰敢站出來指責太子妃的不是?


    這裏正找狗鬧的不可開交,太子李徹也隨之帶著身邊的人迴來了,看到行宮小院之內一片此起彼伏的叫嚷聲,不禁蹙眉喝道:“都閉嘴!大白天吵什麽吵?”


    眾人噤聲,沒一個再敢說話的了。


    看到來人,劉玉瑤眼睛一亮,快步迎上去道:“你來的正好!你家雪良娣說我偷了他的狗!”


    “太子妃嫂嫂!”李律大叫一聲,瞬間蹦到她的眼前,把她給嚇了一跳。


    心有餘悸的拍拍胸口,劉玉瑤將他上下打量了一遍道:“你是從哪裏冒出來的?”


    “我跟三哥……”


    七皇子話未說完,李徹就不悅的一把抓住劉玉瑤的手腕,將圍著李律打轉的她再一次拉到自己麵前。


    “你又惹出什麽幺蛾子?!老實一天對你來說就這麽難?”


    “我!”劉玉瑤竟然無言以對,可仔細一想,好像不是她故意要惹事的吧?這事明明是孟雪先挑起來的!


    “三哥,你錯了,老實一天對太子妃嫂嫂來說不是難事!老實一個時辰,甚至是一炷香的時間,對太子妃嫂嫂而言就是折磨啊!是不是啊!太子妃嫂嫂!”


    劉玉瑤又隨即瞪向了李律:“好啊!你們哥倆就是合起夥來欺負我!反正這事和我一點關係也沒有!我不管了!”


    李徹冷冷看了她一眼,攥住她的手也未鬆開,直接將她拉進了房間。


    孟雪一見太子來了,剛才抱住劉玉瑤大哭的戲碼又再次上演,這一次,她直接向男人撲了過去,在他腳下跪下,哭的梨花帶雨。


    “殿下,太子殿下,求您為妾身做主,讓太子妃娘娘歸還妾身的叮當吧,求您了,太子殿下!”


    李徹隨即掃了劉玉瑤一眼,後者見狀頓時急了:“我再說一遍!你的狗!我沒見到!”


    “你先起來,到底怎麽迴事?”


    “殿下不為妾身做主,妾身就不起來……”雪良娣搖頭,不肯起身,眼淚吧嗒吧嗒的往地上掉。


    太子無奈,隻得將她從地上拉了起來,往那椅子上一按,自己也往主位上一坐:“你說!總得讓我知道到底怎麽迴事吧?”


    孟雪擦了把臉上淚痕哽咽道:“妾身帶著叮當在假山後麵的花圃裏玩耍,剛打了個小盹,叮當就不見了……”


    劉玉瑤嗤笑道:“哎呀,你哪隻眼看到是我偷的了?不分青的紅的就來找我要狗?”


    “娘娘!不是妾身不分青紅皂白!這裏不是東宮,除了殿下,就隻有你我二人了啊……”


    劉玉瑤忍不住白眼一翻:“什麽叫隻有你我二人?掃地的,抹桌子的,弄影啊,小安子啊,他們不是人嗎?”


    “你!”


    “夠了!”李徹怒道:“都閉嘴!那狗呢?找到了嗎?”


    “找到了!找到了!”一個聲音自外麵出來,唿天搶地的就奔了進來,卻是一個伶俐的小太監。


    那小太監直接撲在地上,戰戰兢兢道:“找著了!找著了!”


    “我就說,這狗不是我偷的!你看!現在不是找著了!”劉玉瑤樂了,衝雪良娣笑道:“別忘了跪在本太子妃麵前道歉啊!”


    孟雪急道:“我的叮當在哪?”


    李徹掃了一眼她二人,又對跪著的小太監道:“狗呢?”


    小太監支支吾吾,半晌也沒說出個什麽。


    孟雪心底咯噔一下,猛的站起身來,身子搖搖欲墜,宮人又一窩蜂的上前攙著扶著。


    “你怎麽不說?是不是我的叮當出事了?你盡管說,如果真是叮當出事了,我也能承受的住……”


    小太監小心翼翼看孟雪一眼,隨即磕了個頭答道:“不敢欺瞞!奴才,奴才已經把叮當帶來了……”


    他話音一落,外麵就有人端著一隻熱騰騰的砂鍋走了進來,隨即,一陣香味撲鼻而來,光是聞這香也是讓劉玉瑤的肚子咕咕叫起來了。


    “好濃的肉香啊!”劉玉瑤眼睛一亮:“這什麽肉?”


    弄影急急碰了劉玉瑤一巴掌,暗地裏怪她也沒個眼力勁。


    她這才發現,整個屋裏已經鴉雀無聲,氣氛詭異的低迷,好像雲頭已來,天公欲雨。


    再次不可置信的看向那隻砂鍋,劉玉瑤大叫一聲:“這!這不會是叮當的肉吧?”


    但聽‘呃’的一聲,孟雪白眼一翻,當場昏死過去,一時間,房裏的宮人就不住哭叫著雪良娣雪良娣,吵的太子都有些頭疼。


    小太監趴在地上點點頭,肯定了劉玉瑤的猜測。


    七皇子李律快步上前,一把掀開砂鍋的蓋子,似乎是才從爐火上端下來,還冒著滾滾熱氣,蒸騰而出,香味四溢,令在場的不少人都在吞咽口水。


    雖說狗肉不上宴席,但不得不說,狗肉確實是人間美味。


    劉玉瑤也衝上去看,隻見鍋內碼著幾塊肉骨頭,依稀可以辨認確實是狗。


    “雪良娣!雪良娣!”丫鬟掐著孟雪的人中唿喚著她的名字,半天也不見她醒過來,急的大哭起來。


    太子有些頭疼的敲敲腦袋,沉聲說道:“閉嘴!安靜些!”


    “是……”可憐的丫鬟縱然涕淚橫流也不敢吵嚷了。


    李徹隨即又道:“將雪良娣送迴去,傳太醫來看看。”


    “是,是!”眾人攙扶著雪良娣剛走了沒兩步,隻見那位纖柔美人卻又幽幽睜開了眼睛,連滾帶爬的從丫鬟懷中掙脫出去,直接撲到了李徹的腳下。


    太子伸出一隻手拉了她一把,她卻不肯站起來。


    隻見她雙目赤紅,嘴唇泛白,哆嗦了半天才聲音沙啞道:“殿下……殿下給妾身做主,給妾身的叮當,做主!”


    說實話,在那鍋狗肉端進來的時候李徹豈會不氣,那隻狗雖說一直是孟雪養著的,但在東宮也有兩三年的光景了,他平日裏經常見不說,沒事的時候也會拿點東西哄著喂食。


    在這沉寂宮苑之中,人反倒不如一隻畜生有情。


    “你先起來!不管是誰,我一定不會姑息!”


    孟雪搖搖頭,淚水橫流道:“是太子妃娘娘您也不會姑息嗎?”


    男人抬眼向劉玉瑤看去,隻見她驚慌失措道:“我!我沒有!雪良娣,你不要血口噴人!”


    “嗬嗬,我血口噴人?太子妃上午揚言要將我的叮當做成五香狗肉,下午就真成了一鍋肉了,當時在場的也不止妾身一人,別人也都聽到了!”


    太子厲眸掃視一圈,隻見不少宮人都點頭應是:“奴才也都聽到了……”


    劉玉瑤急了:“不是我!是李徹!李徹你嚇唬我說要把我的小鹿做成五香鹿肉,我就隨口那麽一說,把她的狗給煮了,但我沒打算真的煮啊!”


    ‘砰!’的一聲,太子李徹一巴掌拍在桌案上:“你的鹿難道也被煮了嗎!真看不出來你竟然這般心狠手辣!歹毒心腸!”


    劉玉瑤大怒:“我說了沒有就沒有!”


    “三哥,其中是不是有什麽誤會?太子妃嫂嫂心懷慈悲,不像是會做這種事的人啊。”


    “她心懷慈悲?”男人冷嗤一聲,不置可否。


    看著太子的表情,劉玉瑤立馬急道:“難不成我還在你麵前殺人打劫了不成?你怎麽知道我沒有慈悲心啊!”


    “殿下……妾身以為太子妃娘娘隻是說說,沒想到她還真下的了這個毒手……之前在東宮的時候她也這麽說過,您是親耳聽到的,現在,現在,她不僅說了,而且還做了!”


    “你閉嘴!”劉玉瑤衝上前去,將哭訴的雪良娣打斷:“老娘行的端坐的正!沒做過就是沒做過!你有什麽證據?!”


    “奴才該死!”端狗肉的宮人將狗肉一放,整個人就匍匐在地,不停的以頭觸地:“是,是太子妃說要把雪良娣的狗做成五香狗肉,奴才這才奉命去抓了叮當……奴才該死!奴才該死!”


    劉玉瑤隻覺得眼前一片白霧:“我什麽時候讓你抓了!”


    “你方才都承認了!現在還想否認?”太子眉心一緊,厲聲喝道:“你跪下!”


    “我不跪!”平日裏讓她有事沒事的跪這個跪那個,今天居然還讓她跪,門都沒有:“我沒做過,為什麽跪!狗不是我殺的,誰殺的你找誰去!”


    “在這東宮你還反了不成?!”太子忽的起身,嚴詞厲色的瞪著她道:“把她給本太子按下去!”


    話音一落,就有小安子帶著太監宮女向她逼了過去,劉玉瑤見狀,怒目圓睜:“李徹!你不分青紅皂白!”


    “我不分青紅皂白?你是覺得自己可以在這宮中隻手遮天了嗎!不管是何人殺狗,還不都是你指使的!”


    跪地磕頭的人更加倉惶無措起來,渾身抖如篩糠:“奴才句句屬實,殿下饒命,奴才隻是奉命行事!殿下饒命啊!”


    七皇子見狀也是急了,一腳踹上那奴才道:“你個沒眼力勁的狗奴才!太子妃不過說的是氣話,你就將氣話當真了!?該殺的就是你!”


    趴跪在地上的孟雪卻幽幽扭頭看去,唇瓣蒼白如紙:“七殿下好大的威風,就算是護著太子妃娘娘也不該善惡不分吧?他,畢竟隻是一個奴才,哪個奴才不是唯主子命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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