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玉瑤趕緊擺手道:“誤會,都是誤會,我怎麽敢惹太子生氣呢,焦嬤嬤是不是聽別人胡說的?”


    “太子爺金口玉言,哪是別人胡說!”隻見焦嬤嬤冷哼一聲道:“太子爺方才迴宮的時候說了,等太子妃迴來了,讓您到他麵前請罪。”


    劉玉瑤轉頭看了弄影一眼,向她詢問自己該怎麽辦。


    弄影也不看她,隻冷聲冷氣道:“這也是你活該,看你以後還長不長記性!”


    見弄影不肯幫她了,人在屋簷下也不得不低頭,劉玉瑤哀歎一聲,隻得跟著焦嬤嬤去了太子寢殿的門口,剛要進去,就聽焦嬤嬤又道:“太子爺這會兒在沐浴更衣,娘娘就先跪在門口吧。”


    “啊?!”劉玉瑤大怒“大白天的洗什麽澡!要洗是吧!?那姑奶奶等他洗完再進去!”


    焦嬤嬤眼皮往上一翻,不可一世道:“太子爺讓娘娘跪在外頭等著。”


    劉玉瑤剛要破口大罵,弄影在她身後悄無聲息的踮起一顆石子,猛然擊上她的後腿窩,聽她哎呦一聲,雙腿一軟,已經跪在了地上。


    焦嬤嬤如今終於滿意了,冷哼一聲道:“娘娘早這麽跪下不就省事了嗎,害的我啊,還廢這麽多口舌。”


    劉玉瑤賭氣一般哼了一聲,也懶的與她廢話,跪就跪,他洗個澡能洗多久。


    可她還真低估了這個潔癖成癮的太子爺,這一個澡洗了多久她不知道,她隻知道自己跪的雙腿生疼,幾次想要站起來,肩上卻壓著弄影那隻重手,怎麽也站不起來。


    而焦嬤嬤倒好,反而讓人端了茶水,坐在一旁石桌上自斟自飲起來了。


    就在她想找個理由尿遁的時候,就聽見幾個腳步聲在她身後響了起來,她一迴頭,驚駭的睜大了眼睛,來人居然是太子李徹!


    太子已經換了一身白色繡雲龍紋飾的袍子,確實是才沐浴過,尚未全幹的頭發正披在腦後,此時見到她的時候也是一愣,劍眉一挑,嘴角微微彎起,染上一抹譏嘲道:“你這是做什麽?請罪?本太子不打算原諒你,繼續跪著吧!”


    說完這話,就帶著身後的人,腳步一轉,直接去了隔壁的書房。


    劉玉瑤傻了,敢情自己傻乎乎跪在這兒半天了,人家還什麽都不知道?


    “姓焦的!”她也隻敢在心底咬牙切齒的小聲嘀咕了:“我和你沒完!你居然騙我在這兒跪這麽長時間!好啊!以後不要栽到我手裏!否則姑奶奶讓你吃不了也兜不走!”


    跟在太子身後的人最後看了劉玉瑤一眼,腳步匆匆的進了書房。


    書房的門一關,裏頭就隻有他二人了。


    太子負手而立,沉聲問他道:“近日邊塞可有信件送過來?”


    知他問的是定疆大將軍沈蒼勤有沒有給他私下送信過來,那人搖頭道:“沒有,要不要下官傳書一封送過去?”


    太子轉過身來,看著眼前這個青年男子道:“朱晚照,你的腦子不是一向挺好使嗎,怎麽這種時候犯糊塗?外公沒有送信進京八成是擔心他那道折子惹怒皇上,讓皇上對我嚴加看管,阻止我與外公聯絡。”


    刑部侍郎朱晚照溫潤一笑道:“正是這個理,太子殿下既然也這麽說了,這信,還是不要送了吧。”


    “嗯,”太子撩了袍子往書桌後麵一坐,提筆寫道:“聽聞京畿府尹聯合眾多官員又上了道折子彈劾本太子,說我自立兵權,這神風營兵馬一事被他察覺,想來也不是空穴來風。”


    朱晚照笑容不改道:“就算殿下所設神風營的消息悄悄走漏出去,他們也隻能紙上談兵,卻無確鑿的證據。”


    太子嗤笑一聲,抬起手上的紙張,吹了吹上麵的墨跡道:“他們三番五次抓著本太子不放,可就不要怪我手下無情!”


    朱晚照恭敬上前接了太子手上的紙張看了一眼,隻見上麵端端正正的寫著一個字:殺。


    筆鋒蒼勁,運筆飽滿,聽說太子的這一手好字曾師承太傅,卻又青出於藍而勝於藍,隻是如今太傅已經不問朝政,經常托懶在府,他們這些後輩自然難得一見墨寶了。


    朱晚照苦笑一聲搖搖頭,將那張紙重新放太子麵前道:“何必勞師動眾的去請神風營出馬,此事下官自己就能解決。”


    “你打算怎麽解決?”


    “京畿府尹的公子因強搶民女的罪行被下官抓捕歸案,但他嘴硬,死不承認,若他承認了,下官就能將他滿門抄斬。”


    李徹撇嘴,冷然看他一眼道:“你這刑部侍郎做了也有段時間了,怎麽,我大宸哪條律法告訴你,強搶民女就要滿門抄斬?”


    “為了讓府尹大人付出血的代價,下官也隻能給他安上一個強搶強賣的罪行了,這買賣人口之罪,可大可小,殿下是想將他革職,還是……全憑殿下做主。”


    這朱晚照不過二十來歲的年紀,年輕有為,早早的做上了刑部侍郎,言辭間常帶微笑,給人一種如沐春風的感覺。


    然而,他卻又是個殺人不眨眼的劊子手,說著滿門抄斬的話,笑的卻比春光還要燦爛。


    “你覺得呢?本太子不是菩薩不是佛,沒那麽多的慈悲之心。”


    “是,”朱晚照抱拳應道:“下官迴去之後就對他嚴刑逼供。”


    太子抬手敲敲腦門,若有所思道“刑部的辦事效率倒不如以往了,那府尹公子的嘴硬,還是你們的刑具硬?”


    朱晚照的臉上笑容不減,卻是有些無奈了“太子殿下有什麽好的建議?”


    “本太子近日閑來翻閱古籍,看到一個步生蓮花的法子,不知道朱大人聽說過沒有。”


    “還請殿下賜教。”


    “簡單的很,隻需要一個釘板,牽著犯人在釘板上走一趟,那腳底板上針孔出血,可不就如紅蓮綻放?”


    朱晚照抬頭看向當今太子,隻見他眸光深邃,宛如琉璃,而那紅瓣薄唇說出殘暴酷刑卻猶如在談論今天的天氣一般。


    縱然看上去放蕩不羈還略帶跋扈,但這舉手投足流露出來的精明,卻是深得皇帝的真傳。


    他善於掩飾,也善於偽裝,在皇帝麵前,他是謹言慎行克己守禮的儲君,在百官麵前,他囂張跋扈罪責百出。


    但他朱晚照所見他最多的一麵,卻是他內斂的沉府,以及霸氣十足的手段,


    “有了此法,看來犯人一定會招。”作為刑部侍郎,天生嗜血的品性也讓他對這個新刑罰躍躍欲試。


    正要告辭離開,忽的想到門口還跪著的人,朱晚照又道:“門外的是太子妃娘娘?”


    “是又如何?”


    朱晚照笑著搖頭道:“不如何,殿下機智神勇,沒想到卻不怎麽憐香惜玉啊……”


    太子不動聲色的抬手,拿起桌上茶盞喝了一口道:“那是她自己胡作非為自作自受,本太子也沒想罰她,沒想到她自己倒有自知之明。”


    “嗬嗬,這是殿下的家務事,下官先行告退。”


    “知道是家務事你還多嘴!”


    沒好氣的嘀咕一聲,見朱晚照離開了,太子終於清了清嗓子,往椅背後麵一靠道:“請太子妃進來!”


    門外劉玉瑤聽了,如蒙大赦,剛一站起來,雙腿木然一麻,疼的她如今是站也站不穩了,真是欲哭無淚。


    弄影攙扶住她的胳膊,見她苦著一張小臉泫然欲泣,隻得彎下身子,在她雙腿的幾個穴位處使勁拿捏了幾下,總算讓她覺得好多了。


    推開書房的門走了進去,那位太子殿下正坐在桌案後麵,提筆不知寫著什麽。


    劉玉瑤就站在門口,也不說話,也不行禮。


    半晌之後,隻聽那太子道:“跪下。”


    “啊?還跪?再跪我的腿都要廢了!”


    “放心,人的腿沒這麽容易廢,”男人將毛筆擱置在案上,冷嗤她道:“難不成還要我請你坐下?”


    劉玉瑤展顏一笑“好啊,我不會介意!”


    左右看了一圈,書房擺著一溜兒書架,並沒有多餘的桌椅板凳,唯一一張就是那太子屁股底下的了,還鋪著柔軟的錦墊,寬敞舒適,就是坐兩個人也綽綽有餘。


    雖然有點委屈自己,但坐著總比站著好,和他坐一張椅子就坐一張椅子吧,沒什麽大不了。


    心裏這麽想著,劉玉瑤提起裙擺就向桌案後麵走去。


    太子李徹見她向自己走過來了,頓時驚駭起來“你幹什麽?!”


    劉玉瑤道:“你不是讓我坐嗎?你往那邊挪一點。”


    聽聞此言,太子騰的站了起來,用一種受到驚嚇的眼神看著她,上下將她一番打量。


    身上還有從牆頭掉下來所沾上的泥灰草屑,頭發淩亂,尤其是那屁股上!怎麽迴事!好好的一條裙子竟被她磨穿了屁股!


    劉玉瑤舒舒服服的在他的位子上坐了,享受一般蹭了蹭,拍拍身邊空餘的位置道:“你不用特意給我讓位,你也坐啊,這張椅子很寬。”


    李徹算是看明白了,這劉玉瑤行事不僅不按常理,居然還臉皮厚到這般一個程度,眼看她那張髒兮兮的小爪子就向自己摸過來了,他嚇的一個踉蹌,整個人往後退了好幾步,砰的撞在了書架上。


    劉玉瑤奇怪道:“我又不是洪水猛獸,你躲什麽啊!”


    “簡直比洪水猛獸還要可怕!”李徹咬牙切齒的和她拉開距離,剛走到門口就一把拉開大門衝外麵叫道:“來人!來人!把這張椅子連同這個人都給本太子扔出去!扔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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