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還是睡著了。


    突然,睡夢中的林落隻覺得像被投入了冰窖,冷得他一下子就醒了。


    睜開眼睛他才發現土坑上邊的獸皮還有木架被吹倒在一邊,土坑裏原本燃著的火不知道被吹到哪裏去了,阿達正把木頭上綁著的獸皮解下來,猖正將他們所有的東西用獸皮包裹起來。


    拳頭那麽大的雪花狂躁地被風吹得四處亂飛,林落一個踉蹌差點兒被風吹跑,趕緊後背發緊地拉住身旁已經醒來的少年小樹。


    「快走,找個避風的地方!」阿達解下了獸皮,抱著獸皮大吼。


    在他們周圍,不少跟他們一樣的人們在暴風雪裏狼狽地拿著獸皮和少得可憐的食物,把還沒有腿高的孩子抱起來,頂著風雪去找能稍微避避風的地方。


    還有運氣不好的,被狂風吹倒在地,來不及躲開風裏裹挾的東西,被生生砸死。


    阿達和猖有兩個兒子,一個是性格活潑的小樹,一個是沉穩結實的勇。


    「吼——」猖和勇大吼一聲,人類的身體猛地一變,猖變成一頭大客車般的老虎,勇身形比他略微小一些。


    父子兩人利用高壯的身體給林落他們三個擋著風,護著他們在暗沉得幾乎看不清周邊的天光裏走。


    但體型的增大,也意味著被暴風雪裏的石頭樹枝等東西攻擊的地方也增多,林落他們能聽到那些東西砸在猖還要勇身上的聲音。


    一直這樣下去,會砸死兩頭大老虎的。


    好在老天爺沒要他們的命,在走了二十多分鍾後,他們找到了一處三麵有巨石,隻留出一小處出口的好地方。


    林落他們三個不會變換獸型的先跑進去,猖和勇落後一步恢復人身跟在後邊。


    突然,角落裏響起窸窸窣窣的聲音。


    林落還以為是來這裏躲避暴風雪的野獸,刷地把身體裏的異能調動起來。


    可很快他就看清了,不是野獸,是人,一個大著肚子的女人。


    腿上裹著獸皮,身上是一件獸皮衣裳,露出來的手腕纖細得很厲害,跟鼓起的大肚子形成鮮明的對比。


    林落認出來,這個女人是這兩天在部落裏見過的。


    阿達也認出女人來了,邊讓林落他們把東西放下休息,邊走到那個女人的身邊:「螺,你怎麽一個人在這裏?」


    名為螺的女人道:「天太黑,我跟雨他們走散了,要不是這裏能躲避暴風雪,都不知道怎麽樣了。」


    「阿達,你來的路上有遇到雨他們嗎?」


    阿達搖頭:「沒有,不過你別擔心,雨他們是獸人,不會出事的。」


    「嗯……」螺麵上還是苦悶,慢慢地撫摸著自己的肚子。


    外頭風雪極大,什麽都做不了,阿達把東西放下後就到螺身邊跟他講話。


    問她現在怎麽樣,肚子裏的孩子乖不乖,有沒有什麽不舒服的。


    提到孩子,螺緊繃低沉的情緒好了一些。


    林落就坐在螺的旁邊,他清晰地看到螺的肚子被裏邊的孩子給拱出高高的一塊兒,看起來像是要撕破肚子從裏邊出來,有些駭人。


    或許是他的目光有些重,螺注意到了他,對他笑了一下問阿達:「他就是小樹從林子裏撿的純種人?」


    「是不是比小樹還小?」


    「長得可真好看。」


    阿達笑著道:「他說他二十三歲了,比小樹大六歲呢。」


    「二十三歲?!也太小了!像娃娃。」


    「……」林落腦門滑下幾條黑線。


    他這人類的身高在這裏真的不夠看,別說猖和勇那樣的獸人,就連阿達、螺、小樹這樣的半獸人他都比不上。


    忽然,就在大家找到躲避的地方,氣氛稍微放鬆一些的時候,螺突然臉色一白,捂著肚子痛苦地喊出聲:「阿達,阿達我不好了,小崽子他要出來了。」


    阿達身體頓了一下,連忙對猖還要勇道:「你們兩個撿這些石頭把入口堵上,再拿獸皮擋住,別讓風吹進來,小樹,落,快來幫忙。」


    馬上就要生產的孕婦,頭頂上唿嚎的暴風雪,林落腦袋像被冷風颳了一下,二話不說走到阿達的身邊,聽從她的指揮,把搶迴來的獸皮團成一團,墊在螺的腦袋下邊。


    螺是生產過的,這迴生產特別地快。


    但是看清楚她生下來的是什麽東西後,林真還是被衝擊得眼前發暈。


    竟然是一團帶著羊水和血跡的黑灰色小狼崽,小狼崽似乎被阿達的手弄得不舒服,喉嚨裏發出哼唧聲,一口咬向阿達的手背。


    在那邊忙活的猖不知道什麽時候迅速閃過來,一把揪住小狼崽的後頸,抓起一根獸皮繩把小狼崽的四隻腳捆起來。


    明明是剛出生的狼崽,小狼崽的力氣卻大得嚇人,綠幽幽的眼睛裏竟然有兇惡的感覺,喉嚨裏的聲音稚嫩卻恐怖。


    阿達滿手的血和羊水,她張了張嘴,望向螺:「是,是個狂獸,螺,你就當沒有這個孩子。」


    螺眼裏流下眼淚,伸手想去抱剛才自己肚子裏出來的狼崽,狼崽衝著她齜牙咧嘴,已經長出來的尖利牙齒狠狠地呲出來。


    螺痛苦地捂住臉。


    才穿過來兩天的林落看得一頭霧水,小樹坐到他身邊,瞧著被猖捆著,牢牢栓在石頭上的小狼崽,小聲跟他道:「那是個狂獸,不能養。」


    「狂獸?跟獸人有什麽不一樣嗎?」


    小樹有些害怕地點點頭:「狂獸一生下來就是獸型,而且性情狂躁,力量古怪,別看才是剛剛出生的樣子,我們半獸人都不是他的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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