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達:「不截斷水源可以,但是我有條件。」


    她慢條斯理道:「把水價下調到兩年前的價格。」


    兩年前的水價是五小時一升,而近些日子價格瘋漲,幾乎翻了一倍。


    雲刃露出一副為難的表情,這種事又不是他說了算,但他又不能就這麽打道迴府,隻好硬著頭皮繼續說。


    「雖然我也是水價上漲的受害者之一,不瞞您說我嘴前兩天還在起皮,但是上邊交代了,您如果繼續截斷水源,那風山鎮將停止所有水源供應,到時候......」


    他意味深長地拉著長腔,點到為止。


    蘭達:「那你們盡管停好了,翡翠城的子民,隨時準備迎接死亡。」


    雲刃:「是嗎?我帶迴來那人,可就是因為怕死才把你給賣了。」


    蘭達嗤笑一聲:「所以他現在已經死了,不出意外的話,屍體掛在城門那兒。」


    雲刃:「誰知道這城裏有多少人怕死呢?你這麽給人冠上「隨時準備迎接死亡」的頭號,不太好吧?」


    「有幾粒老鼠屎很正常,但我向你保證,這裏的每個人,都對你們這種人恨之入骨。」


    她站起身來,收起方才輕浮的神情,目視前方,透過狹窄的木頭門看向廢墟一般的城鎮,以及在其中夾縫求生的人們。


    「你們喝著高腳杯裏的美酒,我們卻隻能用手去掏混著沙子的泥水,你們吃著佳肴,但想想多少種子是從綠洲裏帶走的,翡翠城敞開城門,是為了讓無家可歸的人暢飲湖中的泉水,不是為了讓你們這些喪良心的人掠奪攫取的。」


    幾句話砸得雲刃一時語塞,翡翠城是如何從一座富饒之地衰落成如今的模樣,他曾聽過一二。


    據說三年前曾有一支富人的商隊途徑此地,半路上車子卻因為高溫爆了胎,一行人棄車而行,誤打誤撞地闖進了這裏。


    於是不久之後,沙漠之中有一座伊甸園,一片擁有湖水的綠洲,這件事在富人區很快傳開。


    起初人們隻是遠道而來在這裏安家享樂,無可厚非,但很快便有富人覬覦上了這片土地,企圖占據地盤,將翡翠城包裝打造成專屬於富人的狂歡之城。


    城中的城民自然不同意,關閉了城門,不再讓任何人進入。


    本以為這樣就能換來原本的和諧安定,未曾想迎接他們的是炮火和尖刀。


    那一日城門打開,房屋倒塌,藍色的湖水被鮮血染成血紅,一塊沙漠翡翠,三日之內破裂成為碎沫。


    蘭達:「你們不是喜歡搶嗎?怎麽輪到我們去搶的時候,你們又不願意了?」


    雲刃:「這......這個嘛......」


    探討道德問題肯定是沒戲,磨嘴皮子還不占理,雲刃隻能耍無賴:「翻舊帳多沒意思,現在條件擺在這裏,你考慮考慮?」


    蘭達:「我說了,翡翠城的城民不怕死亡。沙鼠會繼續截斷運水線路,直到水價下調到我們理想的價格。」


    眼看局勢陷入死局,而江從道一直沉默不言,雲刃用胳膊肘杵了他兩下,示意他幫幫忙。


    江從道抬眼看向蘭達,眼神深邃而陰鬱。


    「那些喊你『媽媽』的孩子,你也捨得讓他們去送死嗎?」


    蘭達:「他們......也是翡翠城的一份子,自然不怕。」


    她說這話時眼神微動,這微小的變化自然沒能逃過雲刃的視線。


    雲刃:「可我看有的孩子才剛剛七八歲,還有的剛會走路。」


    他站起身來,適時地放出自認為最有分量的一句話:


    「您既然也知道我們不講規矩,那我也不能保證三年前的悲劇不會重演,畢竟那幫富人連自己人都欺負,的確是有些......不擇手段,卑鄙下賤呢。」


    他聳了聳肩膀,轉頭向外走去。


    誰料江從道前腳剛踏出門檻,一根棍子就朝著他的腦袋招唿過來,他反應快伸手接住,卻見旁邊的雲刃已經和別人扭打成了一團。


    寡不敵眾,江從道正準備掏槍,卻不知從哪躥出個半人高的小孩來,趁他不備直接攀著大腿抽走了他腰間的槍。


    沒了槍,兩個人再能打也還是漸漸落了下風,最終一個被按趴在牆上,一個被踹倒在地上。


    蘭達從屋內走出來,看向江從道:「把他和那個小孩一起關起來。」


    隨後她垂眼,與雲刃目光相對。


    蘭達:「迴去告訴你們管事的,沙鼠是除不盡的,就算你們將翡翠城裏的所有人都殺光,也休想落個清淨。」


    ---


    江從道醒來時,眼前是一片黑暗。但並不是夜裏什麽都看不到的那樣的黑,他能感覺到自己眼前蒙了個什麽東西,遮擋住了所有的光線。


    他晃了晃腦袋,感覺到一陣沉沉的脹痛,嘴裏又幹渴得厲害。他試圖伸手摘去眼前的那點屏障,但手腕上一股外力緊緊束縛,他無論如何都掙不動半分。


    「好人......你醒了嗎?」


    會這麽叫他的人隻有一個,江從道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偏了偏頭,問道:


    「方多米?」


    「是我!是我!」


    方多米的聲音聽起來有幾分雀躍,想來是江從道昏了太久,久到讓方多米以為這人死掉了。


    意識漸漸清晰起來,江從道屏息凝神,朝著有風來的方向動了動。


    實際上連動一動都很難,因為他的雙腳也被人捆縛著,大抵是被拴在了什麽東西上,能移動的空間還沒有一米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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