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太夫人又問了聶家小妹的病情。


    安大夫說道:“聶家二小姐,當年父母意外去世,她才四歲,受到驚嚇。之後聶家姐弟也找了很多大夫醫治。這也是聶家姐弟妹們感情好,換了別人家,父母不在,能養著這樣的妹妹都算不錯了。”


    鍾太夫人淚如雨下,一直猜測李氏是怎麽身亡,原來是意外。


    如果沒有意外,如今還活著吧。


    安大夫看姨母這樣,更加確定聶承平就是姨母的親孫子。


    如果是不相幹的人,聽了這事,隻是露出同情。


    而姨母的眼淚奪眶而出,忍都忍不住,隻能說明姨母很喜歡當年的那個兒媳。


    鍾太夫人拿出手帕擦眼淚,“我這不中用的人還活到現在,承平……聶大爺的母親,算起來是我晚輩,年紀輕輕就不在了,想一想就可憐。這麽多年也不知道他們姐弟妹是怎麽過來的。”


    安大夫說道:“還好,聶家家大業大,聶大爺又是聶家長房,生活上沒有什麽問題。”


    鍾太夫人搖搖頭,“鍾家是京城第一翰林府,我走出去,除了見太後要行禮,誰見了我都是恭恭敬敬,可是又如何?或許,我過得還不如你母親順暢。”


    她拿出一張銀票,“你拿上吧,這是我當姨母的一點心意。”


    安大夫婉拒道:“外甥過得還好,這趟出門費用都是聶家出的,暫時不缺銀子。”


    鍾太夫人又是搖搖頭,“這是我當姨母的心意,當年你母親離京,我那會兒在鍾家,我婆婆……人已經不在,不說了。我得知你母親要離京,急匆匆迴了一趟娘家。


    “總歸是親姐妹,我娘家在跟前也免不了受婆婆刁難,想著你母親嫁到外地,離娘家遠,萬一有個啥,叫天天不靈叫地地不靈。


    “我沒法拿我的首飾給她,急匆匆讓人打了幾個金飾,隻給她說了一句:以後有啥事,有姐姐我。後麵也後悔沒給你母親多準備一些陪嫁銀子,多年沒音訊,我也漸漸忘了還有這個妹妹。


    “你拿著吧,這些就當我給我妹子的,將來你迴了鄉替我給你娘多燒點紙,等我到了地下,我們姐妹能見麵再敘舊。”


    安大夫拿了銀票道了謝。


    他聽到姨母說金飾,說道:“我母親一直戴著一個手鐲,沒有任何雕刻。”


    見姨母沒吱聲,明白了,那個手鐲就是姨母送的。


    母親說當年有一套,也幸好這一套不精致,母親以前從來沒帶出來,也就沒被別人惦記走。


    這個別人是母親前夫家吧。


    難怪母親臨終前讓他過來給姨母磕個頭,或許就是那套首飾讓母親度過最難過的時候,隻留下了一個鐲子隨身帶著。


    鍾太夫人說道:“你這麽大老遠來,原本應該住在家裏好好招待你,但你給人看病要緊。不過有時間也過來看看我這快入土的老姨母,我不太方便去王家,你也不必等我派人去叫你,隨時過來。”


    安大夫答應了。


    他離開鍾家的時候,見表哥從門房出來,“安表弟,進來說說話。”


    安大夫跟著鍾翰林進了門房,等著表哥怎麽張口問他。


    鍾翰林欲言又止,鼓起勇氣問道:“表弟,承平他……”


    也隻是說出這幾個字。


    安大夫迴答道:“我和聶家不熟,聶家的情況不清楚。我是被聶二爺的嶽父家請來給聶家二小姐治病。”


    他迴答的語氣有點冷淡。


    鍾翰林沉默。


    安大夫不會留下來陪他沉默,站起身道:“表哥,我還有事先告辭。”


    鍾翰林起身跟著送他出去,剛走出大門,突然衝出來一個人,直接拽著鍾翰林。


    安大夫嚇一跳,隻見那人五十歲左右,頭發花白,拉著鍾翰林苦苦哀求道:“姐夫,讓我進去見見我姐吧,我姐除了沒給姐夫生下兒子有何過錯?總要生要見人死要見屍吧。”


    安大夫一聽是內宅的事情,也沒迴頭,直接走了。


    鍾翰林被小舅子夏琪然扯著使勁掙脫,可是夏琪然死死拽著他不撒手。


    一會兒好多人就圍上來,鍾翰林沒辦法,隻好把他帶進門房,沒讓他進院。


    他這個小舅子,是他續娶了表妹之後小舅子投奔過來的。


    那會祖母還活著,見了娘家侄孫歡喜,給小舅子兼表弟置辦了個宅院,幫著娶妻。


    祖母說都是她娘家出的錢,後來才知都是花的鍾家的銀子。祖母的陪嫁早就貼補給娘家,剩一部分給了表妹當嫁妝。


    當年李氏的陪嫁,祖母想扣下一半,母親和祖母直接吵翻,他也沒臉留下李氏的陪嫁。


    有一次表妹露出一句:要是李氏的陪嫁在就好了。


    他吃驚壞了,單純柔弱的表妹竟然惦記李氏的陪嫁?


    想想也不奇怪,祖母撫養大的表妹,隻會想幫著她夏家。


    那以後他才慢慢去想母親說的話,越想越對照,發現自己是個白癡。


    祖母娘家在滄州府,表妹八歲時祖母派人接過來。後來他才知道,祖母的侄子不爭氣,把夏家快敗完了,接表妹過來就是想讓表妹嫁給他,好繼續補貼夏家。


    母親不想順著祖母補貼夏家,所以祖母折騰了母親一輩子,對母親做主娶的李氏從進門那天就開始折騰,不惜讓表妹當填房,為的就是哄著他補貼夏家。


    他是祖母撫養長大,偏向祖母,相信祖母說的話,對母親排斥。


    結果就是他養了小舅子一家所有人。


    母親不幹涉,說是你鍾家的錢,你願給誰給誰。


    表妹惦記母親的陪嫁,母親每年捐廟裏,也不會拿出來。


    鍾翰林聽著夏琪然說什麽想姐姐,說著說著說自家揭不開鍋了。


    滿臉褶子的老不要臉聲淚俱下,隻是為了銀子。


    他們姐弟一輩子就惦記著鍾家的銀子,還厚顏無恥地惦記母親的陪嫁、李氏的陪嫁。


    鍾翰林一陣惡心。


    這就是他冷落李氏也要娶的表妹,母親說你最好不要後悔。


    可是他早就後悔了。


    生了三個女兒後,他不再和表妹同房,他不能讓他的兒子身上留有夏家血脈。


    鍾翰林再厭惡夏琪然,隻能給了他一百兩銀票打發他走。


    不然呢?


    夏琪然會賣了宅子賴到鍾家住,十幾年他就幹過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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