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罩摘一下。」邵明曜說。


    林晃一愣,「嗯?」


    「看一眼臉。」邵明曜的話聲飄到他耳朵邊,低低的。


    「三天沒見,忘了你長什麽樣了。」


    林晃垂在身側的手指尖蜷了蜷,垂眸摘了一側口罩,「這樣?」


    四隻蝴蝶,底下兩隻潛藏在夜色中。


    頭頂的小燈泡晃著,最上麵的沾了些光,如輕輕揮翅。


    邵明曜的眸忽地有些深。


    「嗯。」


    他喉結動了一下,轉過身,「想起來了。」


    作者有話說:


    【小劇場-36】


    呆蛋不耐煩地揭開小粘貼。


    看什麽看,天天看。


    就一隻小狗彩繪,你是沒見過狗嗎。


    明蛋坐在它旁邊,瞟一眼,又瞟一眼。


    擰開蛋酒喝了一口。


    懂什麽,這叫防偽標記。


    它說,不看一眼我怎麽知道沒找錯蛋。


    呆蛋皺眉消化了一會兒:你瞎啊。


    第37章 「君埋泉下泥銷骨,我寄人間雪滿頭。」


    隔天清早, 林晃提著東西準備去邵家送禮。


    他站在牆根下聽著,等隔壁傳來碗碟磕碰小石桌的聲音,立刻去敲門。


    原本隻有一盒店裏烤的杏子流心曲奇, 禮輕情意重。


    後來又加上十斤陳亦司醬的牛腿, 禮重情義輕。


    邵鬆柏一直往外送, 可算見到一次迴頭飯,當場就要切塊醬牛肉給兩個小的加餐。


    林晃勸他別打開, 說道:「一整條牛腿,得切好半天,邵明曜著急晨跑。」


    邵鬆柏驚喜, 「整條醬的啊, 那可是費心血的好東西, 至少得燉一宿吧。」


    那倒沒有, 陳亦司就煮了倆小時。


    邵鬆柏又問,「你自己沒留啊?」


    林晃搖頭,「天天吃爺的飯, 留不留都行。」


    「這孩子。」邵鬆柏眉開眼笑,「餡餅烙了兩大鍋,待會你撿十張拿迴家凍上。」


    邵明曜狐疑地盯著林晃, 「你乖得讓人很不安。」


    林晃瞥他一眼,「我又不對爺耍心眼。」


    以物易物罷了。


    邵鬆柏今天烙的是鬆子叉燒餡餅, 叉燒肉外焦裏彈,餅厚實鬆軟, 裏側浸潤了醬汁, 外頭烙著一層酥脆的鬆子, 香得林晃說不出話, 捧著餅一口緊著一口地咬。


    邵鬆柏稀奇地看了一會兒他的臉, 「晃晃生得真清秀,這紋身往臉上紋,疼不疼?」


    邵明曜聞言也朝他看過來。


    林晃都用不著迴憶。疼,人臉上的皮薄,神經密集,蝴蝶還沿著靠近下頜骨的位置紋,所有疼痛元素集齊了。紋身師說他對疼痛很敏感,他不知道真假,隻記得最後疼得整張臉帶著頭皮發麻,腦子裏嗡嗡響。


    林晃吮掉手指沾著的醬汁,「不怎麽疼。」


    邵鬆柏又問,「會不會發炎?」


    林晃點頭,「適應期半個月,這幾隻蝴蝶都是紅的。」


    那時他臉頰微腫,緋紅一片,陳亦司笑話他說像在外頭讓人糟蹋了。


    邵明曜指尖動了動,目光落在林晃的蝴蝶上,像在想像那個畫麵。


    林晃瞟他一眼,「早就消紅了。」


    邵明曜挪開視線,「知道。」


    邵鬆柏沒問紋身的緣由,隻一迭聲地念叨好好的孩子遭大罪,挑烙得最大最金黃的餅,給林晃裝了滿滿兩大盒。


    林晃用醬牛腿換了邵爺爺十張大餅。可往後一周,再聞著飯味去邵家推門,院門都鎖得死緊。


    他聽見邵鬆柏在對北灰說話,喊幾句邵爺爺,愣是沒人應。


    問邵明曜,邵明曜讓他自己反省。


    他恨死陳亦司了。


    主理人大賽進入休賽期,第四輪要等元旦後,決賽就要到春天了。


    三輪通過會收到一張銀製證書,五年前莊心眠有一張,如今林晃把寫著自己名字的證書和媽媽的裱進同一張畫框,讓店員一起掛在了店裏。


    他挺高興休賽,能多點時間翻找舊手稿。


    邵明曜比他更高興,鋪在林晃桌上的卷子越來越厚,林晃趴睡時會有一種臉陷進知識的窒息感。


    但偏偏那些鋼筆墨又帶了股淡淡的木調香氣,挺好睡的。


    林晃浸在那股味裏,懶得再糾結計劃表,來什麽做什麽,做死算完。


    窗台上擺滿邵明曜給的習題冊,裏頭字跡滿噹噹,林晃偶爾會翻到一兩個日期,都是三四年前,是邵明曜獨自在北京,在高門大戶裏閉門生長的那些年。


    他琢磨著算式,忽然想到,也許邵明曜寫下某一行時,他們正通著話。


    他曾聽到過這些數字被寫下,在某個寂靜的夜晚。


    練習冊越堆越高,邵明曜拎著兩隻書擋闖進八班,把它們一通歸攏。


    林晃斜著他,「這也要管?」


    「看不見你了。」邵明曜正色道:「誰知道你是不是藏起來睡覺玩手機。」


    太荒唐了。


    林晃衝動消費十元,買了最粗的馬克筆,把一張白紙疊三折,立在窗台上。


    邵明曜再習慣性地往那扇窗子瞟時,就見一張立著的紙台,油墨烏黑,狂狷地寫著三個大字:不學了。


    林晃披著件高三校服,趴在桌上唿唿大睡,劉海毛絨絨地垂下來遮著眼,和長而密的睫毛糾纏在一起。


    邵明曜迴頭一摸自己空空的椅背,一邊納悶校服什麽時候被他給順走了,一邊隨手在本子上速寫了幾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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