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話說:


    【小劇場-5】


    第二天,那蛋又來了。


    告訴你好了,它冷眼看著呆蛋:我叫咕蛋。


    屁。呆蛋心想,你叫個屁的咕蛋。


    呆蛋想走開,但最終還是沒忍住。


    為什麽叫這個。它問。


    那蛋目漏冷光:你看我長的,像不像一隻奔波多年累得咕咕叫的信鴿?


    第6章 「你沒,但他生氣了。」


    夏末傍晚潮熱,口罩下悶出一層薄汗。


    林晃耳朵尖泛著紅,別過頭看著兩家之間的牆。


    大多數時候,他很難產生表達欲,但很偶爾,又會鑽出句不合時宜的話來。


    「病」剛好轉時這種錯亂經常發生,陳亦司在知道當年醫生沒給他的孤獨症下確診後,索性放開了調理他,不說話揍一巴掌,說錯話也揍一巴掌,林守定發瘋多年,到死都沒讓兒子有一丁點好轉,反而被個路人管好了個七七八八。


    邵鬆柏人情練達,笑著說:「我還硬朗著呢。小鄰居,咱們有五年沒見了吧?叫晃晃,是不是?」


    其實極少有人這麽叫。


    林晃有點不自在,「嗯」了一聲。


    邵鬆柏打量著他,「我看看,臉上繃帶換成口罩了,清秀不少,個子高了,話也多了,你小時候可是一句話都沒有。」


    邵明曜冷哼,「憋不出什麽好話。」


    林晃默了一會兒,終於把頭轉迴來,「爺爺,對不起。」


    「唉喲。」邵鬆柏立刻心軟,「還和小時候一樣,五年一眨眼啊……」


    老頭子感慨著感慨著,拎著的特產就轉移到了林晃手上,「這是寧夏的黑枸杞,就當爺爺送你的喬遷禮。」他打量一眼院裏,「明曜,迴頭你幫著拾掇拾掇,看看這草都……你什麽眼神啊?」


    邵明曜眼睛瞪得要出血了。


    院門口,犯大錯的小鬼梗著脖子沉默,最後一句輕飄飄的「爺爺對不起」,立刻被邵鬆柏揉著腦瓜安慰。


    多麽熟悉的一幕啊。


    熟悉到久隔多年,他的屁股又開始一跳一跳地痛了。


    「爺。」他看向邵鬆柏,「他說你死了。」


    邵鬆柏臉色一變,「狗崽子!說什麽呢!」


    邵明曜指著林晃,「是他說的。」


    「人家說得這麽難聽嗎?我看你就是找晦氣。」邵鬆柏開始扯皮帶,「讓你接機你嫌浪費時間了是不是,在外頭幾年給你狂的,你給我站住……」


    林晃心想,好熟悉的一幕啊。


    邵明曜如今腿長步闊,一下子就竄了,隔壁院門「砰」地一砸,邵明曜隔牆吼:「林晃!你給我等著!」


    一老一小一狗三方大戰,死沉沉的長街忽然活泛了起來。


    林晃站在牆根下偷聽了一會兒,拎著禮物進屋。


    黑枸杞。


    幹皺的深紫色果實攤在掌心,他凝視許久,撚起一顆放進嘴裏。


    老廚房收著莊心眠用過的烘焙工具,林晃親自動手,把黑桑椹和黑枸杞混打成泥,楓糖漿浸泡胡椒過濾,衝進融化的吉利丁,一起攪進奶油和牛奶中。


    調配幾十次,最後那一口慕斯洋溢著辛香溫暖的甜,越品越馥鬱。


    竟然就成了。


    林晃站在一片狼藉的廚房裏,翻開本子,在缺損處旁邊寫下「黑枸杞」三個字。


    半夜一點了。


    他精疲力盡,懶得弄廚房的爛攤子,直接倒上床。


    枕頭滋滋震,他撲騰著撈起手機,才看見邵明曜發了一串微信。


    【smy:你還好意思收禮物?給我還迴來。】


    「……」


    不好意思,已經用了。


    【smy:五年過去,還是這麽會裝乖啊。】


    沒有,說對不起是真心的。


    當年也是真心的。


    【smy:當年你還沒迴答,皮帶是喜歡牛皮還是鱷魚紋。】


    【smy:寵你,都買了,找個機會讓你體驗下有什麽區別。】


    林晃懷突然懷疑自己眼睛累花了,好像看到了什麽髒東西。


    揉著眼睛,邵明曜的電話打了進來。


    話筒裏傳來「嗷嗚——」一聲狗叫。


    「北灰,閉嘴。」


    「嗷——」


    「打過你多少次,半夜不許叫,爺爺怕吵。」


    「嗷——」


    「強嘴?犯倔是吧。」


    「嗚——」


    「去,靠牆,後腳站。」


    「嗚——」


    深夜寧靜,邵明曜訓狗的聲音有點顯兇,但又不像平時那麽冷。


    「電話能接,簡訊不能迴,是吧。」


    林晃愣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輪到他了。


    「嗯。」


    「為什麽?是覺得迴消息有障礙還是……」


    邵明曜話到一半頓了頓,沒繼續問下去。


    林晃聽見紙翻過一頁的聲音,一點了,邵明曜還在學習。


    他順著窗看向院裏,老杏樹的枝椏越過牆,模糊了兩家的界限。


    當年他蹲在牆角自閉,邵明曜就騎在這堵牆上沖他吆喝,一直得不到迴應,最後氣急敗壞拿杏砸了他的頭。


    後腦勺上那一下沉甸甸的痛,把他從一片死寂中拽了出來。


    媽媽剛離開,他表麵死氣沉沉,內心卻被恐懼和空茫撕得支離破碎,那一砸好像砸開了一個宣洩戾氣的出口,彈弓咻咻咻地彈了一宿,第二天早上邵明曜起床,隻看到一地落葉和稀爛的杏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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