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鶴鳴無聲牽動唇角:「你以為我是在找床伴?」


    床伴這兩個字從他那樣矜貴的人嘴裏說出來,有種突破了束縛的微妙禁忌感。央儀心口突突跳得厲害,麵上卻強裝鎮定地擰起了眉。


    「難道不是嗎?」


    「我也有一些不得不應對的場合。」孟鶴鳴拎起手邊一張法式靠背椅,單手一旋,請她入座。而後解釋說:「央伯父與家父有不錯的交情,如果是央小姐的話,我想這一切不會顯得突兀。」


    「我們才見過兩麵。」央儀反抗。


    孟鶴鳴舉重若輕:「在這兩麵之前,我們還差點訂下終身大事。」


    「……」


    他,都,知。


    央儀的表情僵在臉上,強裝的鎮定消失殆盡。


    她雙手都快絞到一起了,支吾數秒:「這種事,我怎麽可能現在就迴答。」


    「不著急。」孟鶴鳴紳士地說,「我可以等。」


    在這之前,央儀沒接觸過孟鶴鳴這樣的人。


    他似乎對萬事都遊刃有餘,說的每句話,做的每件事,都讓她能察覺到他的紳士與周到。但其他呢,央儀不知道,隻是敏銳的第六感讓她覺得孟鶴鳴不似明麵上那樣好相處。他的眉眼是拒人於千裏之外的,他總是矜貴的,雲遮霧繞的。


    所以,他說的可以等,是字麵意義的等嗎?


    期限呢,又是多久?


    央儀的疑慮沒持續太久。


    在她迴家的半個月內,央宗揚連續出席了兩檔文化交流會。在這之前,央宗揚已經許久沒被受邀出席公眾活動了,這都源自於旁人說的那句「他得罪了人」。


    央儀起先沒想太多,直到某天飯桌上聽到提及孟家,才知道這兩次的活動都由遠在榕城的孟家牽頭。


    別人怕引火燒身,總是避著風口浪尖的央宗揚,孟家卻處之泰然。


    那柄抿在嘴邊的銀色湯匙不知怎麽就落在了餐桌上,發出輕微響聲。


    央儀慌亂拾起,忙不迭吹著嘴唇說好燙。在爸媽寬慰的眼神裏心煩意亂地猜想,這是不是就是孟鶴鳴發出的催促信號。


    已經半個月了,她迴來後總是刻意迴避。


    這段日子把自己弄得很忙很亂,每每要觸碰到紅線,立馬拍拍腦袋找出新的事情來填塞。


    以至於這麽久,央儀一次都沒再考慮過這個問題。


    今晚被提及是意料之外。


    晚飯後央儀早早洗漱迴到房間,翻來覆去很久索性起身,坐到飄窗上。窗外是有別於榕城的夏末,垂柳溫柔纖細,小湖精巧秀麗,熱得不溫不火,也沒那麽濃鬱。


    她想了又想,打開那個從未有過聯繫的號碼。


    【孟先生,那些不得不應對的場合是什麽?】


    在得到答案之前,央儀也淺顯地想了一下。


    無非就是帶她出席需要女伴的公共場合,諸如商業活動,聚會,甚至於afterparty,但她沒想到答案會這麽離譜。


    簡訊提示音響,她低頭。


    【先帶你去見我的母親。】


    「……」


    孟先生果然是個讓人摸不清底牌的男人。


    時間在思忖中渡過長久,久到下一條消息的到來。


    孟·不按常理出牌·先生:【怕?】


    這是央儀剛給他改的備註,消息忽得一跳讓她仿佛被抓包般受驚,於是又慫慫地改了迴來——規規矩矩三個字,孟鶴鳴。


    央儀當然不會怕,假的又有什麽好怕的。


    她顧左右而言他:【謝謝你幫我爸爸。】


    孟鶴鳴:【隻是順手。】


    順手?


    她以為這樁交易全部的好處就是替央宗揚渡過得罪人的難關。可他說順手而為,顯然砝碼不在這裏。


    那是什麽?更多的錢、支票?


    央儀說不清即將光顧的是幸運還是危險。


    她也不知自己在倔強什麽,口是心非地說:【可是我還沒有答應。】


    孟鶴鳴泰然處之:【我知道。】


    孟鶴鳴的私人飛機在月末抵達。


    他說有公務到訪,會待兩天。央儀願意的話,兩天後可以搭他的飛機去榕城,權當旅遊。


    如果不方便,也沒關係。


    央儀聽懂了更深層次的含義。


    兩天是她最後的期限。


    她若不出現,就代表她不打算接受之前的提議,並且單方麵表示了拒絕。


    主動權全在央儀自己手裏。


    連續兩個夜晚失眠,靜謐得連垂柳拂過湖麵的響聲都能擾得她頻繁起身,在窗邊煩躁地走來走去。


    果然,失眠會讓人變得神誌不清。


    趴在窗邊看到湖邊結伴夜跑的小情侶時,央儀第一時間竟會想到如果這樁交易的主角不是她,也會有別人。那對陌生的,結伴而行的情侶在夜色中顯得那麽刺眼,連倒映著燈火的粼粼湖光都不似往日溫柔。


    答應他。


    央儀仍然害怕藏在冰麵下的未知。


    不答應。


    她清醒地知道錢和權力能帶來什麽。就像這半個月來,家裏關於人情冷暖的抱怨比過去半年都少得多。


    真讓人煩惱。


    -


    知道央儀要去榕城,央宗揚很詫異。


    「不是才迴來沒多久嗎?」


    「……有點事,還得去一趟。」央儀支支吾吾地說。


    「讓小尹給你訂機票。」


    小尹是央宗揚的學生,往常一些活動都是由他打理。央儀聽了連連擺手:「不用不用,我已經訂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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